小城北碚的秋色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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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屋檐的空调水在滴答作响，窗外，不时传来几声蛐蛐声，竟让我有些恍惚。将头伸出窗外，却发现，夜还是城市的夜，不见月光也不见月亮，所见的不过是几平米内的一方天。忽然想起，不久就是中秋节了，那天的月亮该是什么样子呢？

季羡林先生说：“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的故乡的月亮，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家所在的小城虽然属于重庆主城区之一，却是有些尴尬的存在，坐车到市中心要一个小时，老年人似乎要多过年轻人，过年返城的人要多过出城的人。以前老一辈的人坐着“板板车”（公交车）去一趟市中心，叫“进城”，现在年轻人坐着轻轨去一趟市中心，叫“去重庆”。可是这个看似被边缘化的小城，却不疾不徐，像一位智者，悠闲自得，享受自己的清风。轨道交通6号线开通后，每一个清晨与黄昏，越来越多的上班族往返于小城和市中心，虽然不时浮夸自嘲：“每天都像是从郊区走向城市”，但仍然不愿搬离这里。

小城虽小，没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没有那么多奢侈品牌，没有那么多文艺展览、巡回演出，却是“五脏俱全”，而且它还是一座与自然共生的城市。在这里，缙云山微风习习，嘉陵江涛声依旧，无论走到哪里，你都能感觉到自然的气息。繁华的公路旁，时而会出现一条隐蔽的小道，走进去却别有洞天，草木幽深、犬吠可闻，朴素的民居带有的生活气息增添了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街道旁湿润的草丛深处，偶尔会传来昆虫的窸窣声，总能让人感觉到浓浓的绿意和淡淡的宁静。西南大学校园里，古树参天、郁郁葱葱，所有的植物都在“野蛮”地生长。真正的“城市后花园”不在于开辟了多少森林公园、湿地生态公园，而是整个城市融入到原生态的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小城最让我魂牵梦绕的，还是那些法国梧桐，据说树种是当年卢作孚先生请国内一流的专家挑选的，如今已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千奇百怪的瘿结，枝叶碧翠，在风中与阳光共舞，流泻出一地绿光。然而它们最美的时光还是在秋天，一夜秋雨后，空气中有几分清凉，梧桐叶铺得满地都是，一层一层的，踏上去有些许响声，更显出几分秋意与宁静。若是再起风，漫天的梧桐叶，各种层次的黄恣意泼洒，三三两两的老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或含饴弄孙，或相互聊天，或安详沉醉，如此美的画面，让人只觉得心底泛起一阵柔软细腻。

又是一个夜晚，浓郁的夜色中，整座小城只有零星的灯火闪烁，一切静谧、安然。月是故乡明，小城北碚——你便是我心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