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德胜
我早有写牛建新的意愿,可是我这个人很拖沓,一拖再拖,以至于见到建新时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这个“拖”有等待灵感之意,总想对建新书法读出点新意来,写他的人已经有一些了,说的都很到位。实在的讲书法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古人都说完了,写来写去总是逃不出古代大家之言和古典情怀之美。所以说我喜欢当代艺术,因为当代艺术可以甩掉传统的思路。我这话有点悖论的意思,就像书法,古人写的那么好了,但我们今人还要去写,一代一代地去写。所以古人已有的书评,今人还要接着写。正像建新所写的牌匾,他要体会这个店面内容或庙门的邃远,才开始考虑自己的书体。写书评也是一样,对其书法内涵仔细揣摩烂熟于心,才好说话。为什么说出了以上的废话,因为我今天突然想到了鲁迅说的“取今复古,别立新宗”这句话,这八个字也算是我为写建新所找的灵感吧。
书法是很困难的艺术,既要传承又要有创新,所以说我对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从不敢乱讲话,与其保持着距离和敬意。在这里我不是说建新的书法已经达到了多么高的成就,而是说他的书风师承传统不走样,对当下书法的开拓不跑偏。这说明他的技术手段还是过硬的,同时个人的综合要素没有大的短板,缘此,他才有了今天的书法面貌。
先说他碑体风格的书法。他的碑味风格的书法实在是一种态度,这种古老的形式也是一种审美需求。建新的拙和变化是不加掩饰的,在方正之间我们能看出属于他的一种秩序,也能看出一种冷静。写手,有时候是一个杀手,杀手在训练自己的时候一定是有套路的,但在实战中他又超脱于这个“套路”,但是又不能太自由,不然会败下阵来。牛建新作为写手,他遵循古法的套路,但又常常出其不意。比如说他的题为“抱犊寨”的书法作品中,那轻重结合、长短错位、浓淡呼应的态势是很打眼的。单一一个字提取出来,也是可以构成章法的,整体来看既有区别又镶嵌其中。碑体是要一些功夫的,用软笔抖擞出刀法来是要经过长期训练而得的。同样,他在“封龙山”的书写中体现了他的艺术特色。如果用其它书体来写“山”似乎写山是不准确的。碑体,恰恰体现出了山石的嶙峋、树木的错落,大山本身的硬健与其书法风格相映成彰,也成为了“山”的延展,或者是山的一部分。碑体也不光是紧绷着神经的书体,它也有松弛的一面。我觉得这里的“松弛”是融入了现代生活,说流行书风也可以,建新的松弛没有松懈,所以他的字还是挺拔的。他写了四个字“惠风和畅”刻在了泥壶上。这四个字对泥壶有一种叙事功能,它使泥壶显得有些轻盈和畅快。用紫砂做为载体,成就书法的妙用,书法的地位就具有了生成机制。这把壶子是浑圆的,建新的字见棱见角恰好“破坏”了它的浑圆。在表面光滑的壶体上,这四个字的粗粝超然壶外,但又是一个融贯的体系。
碑体的创新我想是对原有认知的支解,又在具体的书法家的笔下体现出了能动性。它(字体)有许多种去向,具体地说哪种方向离真理更近谁也说不好,但是建新的走向既有一定的学术意义,也有一定的市场前景,眼下他这样走还是比较正确的。
书李勇抱犊寨诗
魏碑中堂︽封龙山︾
惠风和畅壶
再说他的行书。相比他的碑味书体其行书应该是喜欢的人更多些。行书,我冒昧地认为它更像是文体中的散文,看似自由却有前依后傍、上引下联的关系。他的行书总体讲还是自由的,有率性而为的成分。走势匀速,瞻顾轻重,既不凸崛也不塌陷。他对自己的艺术创作既有持久的耐力也没看出大的历险。但是书法创作又不能太温和,过于温和就会堕入俗媚,牛建新的平衡还是掌握的不错。在他给我所发过来的书法照片中有很多是友人同样也是诗人的作品,他以此内容创作了书法作品。当下诗人写旧体诗是很现代的,但是建新的书法却写出古韵。他的行书有着饱满的创造力,有一种特有的熟练在里面,熟练而没有油滑。他心中有个完整的范式,对行书而言,他保持着一种指向,那就是与时风不脱节,虽然没有站在前沿,但又紧随其后。建新好好地把握了自己的书性,同时又有某些抒情性,其中所包含着书法的身世感,还有自己的经验,在谋篇布局中注重细节,他在行书中能看出心灵所冲动的力量。他的一幅写“嶂石岩”的作品就很有代表性,作为书家他从书艺角度来理解诗人和诗句,他深知自己作为书写着既要有书的“匠”意,实际上是书法技巧,这种技巧是书法最基本的呼吸,也是区别于其他人的一种能力。
南湖秋水竖幅
行书芭蕉团扇:五言律诗
行书六合老人联
多字行书斗方:画论
任何意义上的建构都是很难的,能够成为一个“登堂入室”的书家是更难的。在历史语境下,在当下书家纷争下,书法家有着双重的压力。诗歌可以写小我,书法家虽然可以写“小我”,但他们又要考虑市场因素,在这种情况下书法家的扬弃就显得尤为重要,我想牛建新也处于这样的境地之中。其实,“写出来”就已经令人尊敬了,不要去管现实和未来的世界如何变化。毕竟,在天地之间,已经有过你的墨迹,不论大与小。
一般的书法家暴露自己的愚昧,因为他的眼里总是古代书法外相;稍好的书法家知道自己的愚昧,因为他看到古代书法和今天的书法的变化;更好的书法家是找出了愚昧的来源,并看到了未来的书法。我期待建新——新的高度。
2014-10-13
小字行书8 圆团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