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之
“小心烫,吴奶奶爱喝这个汤,我多盛点,你端下去给吴奶奶吧。”2017年冬的一天,在中午开饭前,蒋增美盛了满满一碗肉汤,让女儿送给住在一楼的吴珠鹤老人。因为天冷,吴珠鹤老人最近腰不好,一日三餐都是蒋增美送到她的房里。89岁的吴珠鹤,已在蒋增美家住了18年。吴珠鹤和蒋增美非亲非故,蒋增美不仅不收老人房租,还把老人当母亲一样奉养照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对租房结缘的邻居老太许下承诺:“等我们有了房子,我就接您到我们家里住”
时间追溯至1985年春天。时年21岁的浙江仙居姑娘蒋增美,经熟人介绍,嫁给了浙江庆元县蒙洲街道姚家村的杨正美。杨正美为人厚道,从小父母双亡,靠哥嫂拉扯长大。婚后没几天,杨正美、蒋增美夫妇就背着分家分到的十几斤大米,来到庆元县城租了间房子,开始新的生活。房子隔壁,租住着年近六旬的吴珠鹤。性格开朗的蒋增美很快和邻居吴珠鹤熟识了,两人经常相互照应。在闲聊中,蒋增美得知吴珠鹤已经从庆元县贤良镇供销社退休,独自居住。吴珠鹤是童养媳,婚姻不幸,中年离异,有一个独生女远嫁他乡,母女间来往不多。蒋增美对吴珠鹤的身世深表同情,此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和她分享。
一年后,蒋增美和杨正美的大女儿降生。在蒋增美坐月子期间,吴珠鹤帮着伺候月子、料理家务,替杨正美减轻了不少负担。杨正美对此十分感激。孩子断奶后,蒋增美想出去打工挣钱,无奈孩子无人照管,正为此事发愁时,吴珠鹤主动提出:“增美,你们如果信得过我,可以把孩子交给我来看管。”蒋增美高兴之余,又觉得过意不去,她说:“吴阿姨,我每个月付给您工钱,就当我雇您当保姆了。”“你真是见外了,我们能做邻居也是缘分,我哪能要工钱呢!你们夫妻尽管干活去吧,孩子交给我,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吴珠鹤诚恳地说。就這样,蒋增美把孩子托付给吴珠鹤,跟着丈夫早出晚归在外打工。吴珠鹤照看孩子十分尽心,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蒋增美把吴阿姨的好记在了心上。
过了两年,蒋增美的二女儿出生了,吴珠鹤这个“奶奶”仍义务帮助继续照看。对吴珠鹤老人的这份恩情,蒋增美夫妇万分感激。他们要付工钱老人不肯收,只有在生活方面尽可能多帮一点老人,晚饭时经常将老人喊过来一道吃,以求得一点心理安慰。
有一天,蒋增美发现吴珠鹤情绪低落,脸上还有泪痕,吃惊地问:“吴阿姨,您怎么啦?”原来,房东见吴珠鹤年龄大了,担心她出意外,不愿意将房子继续租给她住,要她搬走。吴珠鹤是个要强的人,她不肯哀求房东,打算另找住处。蒋增美听了心里很难过,当即放下手中的活,和吴珠鹤一同寻找新的房子。她们先后找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有合适的。这可急坏了蒋增美。两个多月后,蒋增美终于在城郊为吴珠鹤租到一处合适的房子。搬家那天,蒋增美雇来几辆三轮车,叫上丈夫,帮着吴珠鹤搬家,又帮她把家里归置好。临别时,吴珠鹤恋恋不舍,眼里涌出泪花。蒋增美也鼻子发酸,她安慰吴珠鹤,说自己会常过来看望,并嘱咐吴珠鹤有事一定要找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年。一天,吴珠鹤老人给蒋增美打来电话,说房东提出要涨价,还无端挑她的毛病,她可能又要搬家了。蒋增美连忙安慰老人别着急,她会帮着找房子。蒋增美又一次陪着吴珠鹤一起找房子,又是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合适的出租房。
多年相处,蒋增美早已经把吴珠鹤老人当作亲人,她见老人这么大年纪还居无定所,一次次搬家折腾,心里又同情又难过。她对吴珠鹤说:“我和正美一起努力挣钱,我们打算建一座自己的房子。等我们有了房子,我就接您到我们家里住,您再也不用搬家了。”吴珠鹤闻言说了声“谢谢”,但并没往心里去。
兑现诺言,把居无定所的老人迎进自家新居
可是要建一座新房子,对蒋增美夫妇来说谈何容易。“那时,我做油漆工,她当泥水工,两人一天挣钱不多,家里两个小孩还要读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杨正美清晰地记得那段艰难岁月,“在县城干活要自己管饭,剩不下几个钱,于是我就到丽水云和、景宁等周边地区乡下找活干。因为在村里干活,一般就在村民家吃饭,饭钱也省下来了,慢慢地才攒了些钱。”因长年辛苦劳作,杨正美的腰落下毛病,时常疼痛。蒋增美一边四处打零工,一边在家照看两个孩子,默默地支持着丈夫。
2000年6月,蒋增美夫妇终于攒了7万块钱,他们又向亲友借了一些钱,在庆元县城蒙洲西路买了块地皮,建起了房子。当时,为了少雇两名工人,蒋增美和丈夫亲自上阵挑水泥、搬砖头,每天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天,蒋增美累得晕倒在了工地上,杨正美连忙把她背进屋里,使劲掐她的人中,她才缓缓苏醒过来。杨正美要她去卫生院打吊针,她虚弱地说:“用不着,我没那么娇贵,歇一会就好了。”
这年年底,一幢外观漂亮的4层楼房终于建成并装修完毕,蒋增美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家人总算在新房里安顿下来,过了个舒心的年。
2001年2月,春节一过,蒋增美雇了一辆车,和丈夫一起前往吴珠鹤老人的租房住处。见到吴珠鹤,蒋增美恳切地说:“吴阿姨,这些年您受苦了,今天我和正美接您去我们家住,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吴珠鹤瞪大双眼望着蒋增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她确认这是真的,不由得老泪纵横,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收拾好东西,吴珠鹤当天就住进了蒋增美家里
“我和增美无亲无故,就是以前租房住在隔壁的时候,帮她带过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增美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还记着她自己当年说过的话,真的把我接到她家里住,当时我以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吴珠鹤说,自己长年在外租房,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的担心也多起来。一则害怕搬家折腾,也怕因为年纪大了而租不到房子;二则害怕房租涨价,因为她退休工资低,除去房租、水电,只能维持简单的生活;三则害怕生病了无人照料。她记得,租房住时,有一次她生病卧床无人照顾,只得打电话给蒋增美,蒋增美把她送到医院治疗。“我住院7天,增美在病床边照顾了我7天,还帮我洗好家里的脏床单和衣服,真的跟亲生女儿一样。”说起往事,吴珠鹤热泪盈眶。
情同母女,悉心侍奉邻居老太18载
吴珠鹤老人被蒋增美接到家里后,住进一楼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房间里家具、空调、液晶电视一应俱全,被褥、床单都是崭新的。蒋增美对老人说,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在这里养老了,有什么需求、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只管說出来,不要有任何拘束。想到自己能在这么好的环境下安享晚年,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驱赶了,吴珠鹤老人开心不已。
最让老人舒心的是,蒋增美一家人把她当作自家的长辈来孝敬。每次吃饭,蒋增美总是盛上第一碗饭端给她,家里有好吃的也先送给她吃;每天早晨去买菜前,蒋增美总会问她想吃什么菜;洗衣服、打扫房间之类的活儿,蒋增美不让她插手;蒋增美的两个女儿,见面就亲热地喊她“奶奶”…… 吴珠鹤老人逢人便说,这辈子遇到蒋增美夫妻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入住蒋增美家3个月后的一天,吴珠鹤老人拿出1000元钱交给蒋增美,说这是3个月的房租,无论如何要收下。蒋增美嗔怪道:“吴阿姨,您这就太见外了。要说钱,那我还欠着您给我带孩子的钱呢!”蒋增美坚决不收,吴珠鹤坚持要给,两人推来搡去,相持不下。最后,蒋增美说:“这样好了,我以您的名字办一本存折,把这钱存起来,作为您的养老钱,谁也不准动。”望着态度坚定的蒋增美,吴珠鹤老人含着眼泪点头同意。
蒋增美说,她和吴珠鹤老人有缘分,她在心里早已把老人当成了母亲,自从住在一起后,她对老人的照顾多于她的亲生母亲,因为母亲跟她弟弟住一起,她一个星期才去看望一次。每年过年,蒋增美给母亲买一件新衣服,也会给吴珠鹤老人买一件;平时买营养品也是一人一份。2008年拍全家福,蒋增美的老母亲在第一排就座,吴珠鹤紧挨在旁,两名老人面对镜头幸福地微笑着……
吴珠鹤老人患有高血压,每天需要按时服药,可老人记性不太好,有时会忘记吃药,蒋增美不放心,每天到点就下楼提醒老人,顺便陪老人聊聊天。最近几年,吴珠鹤老人腿脚不太灵便,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蒋增美做好,趁热送到老人房间。
“增美对吴老太可孝顺了,经常到我这里买西洋参口服液给老人喝。有时候增美外出家里没人,她就会托我帮着照看一下老人,给她送饭。”在村里开小卖部的邻居姚秋兴说。“开始,我们还以为吴老太是增美的母亲,后来才知道只是以前一起住的邻居。这样的好人,真是世间难得……”街坊邻里对蒋增美一家接吴珠鹤老人来家里养老的善举,都赞不绝口。
2017年9月10日,是吴珠鹤老人88岁生日,蒋增美邀请了许多亲友、邻居,办了8桌宴席,隆重地给老人祝寿。在场的亲友都祝吴珠鹤老人长命百岁,老人喜笑颜开:“我能遇上增美夫妻,这是我这个老太婆前世修来的福气!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我还要开开心心地活到100岁。”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蒋增美说,他们一家早就与吴阿姨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感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们一定会继续照顾伺候她,给她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