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马的诗（10首）

雪马

路遇

在一个路口

他撞见了他的过去

他们拥抱、哭泣

一度失语

用泪水清洗

三十年的误会

现在他们枯老了

蹒跚迈进一家餐厅

腋下夹着一堆旧时光

安然就座

然后他们掏出

身体内的密语

放在餐桌上

供彼此享用

剩下的

打包带走

闺女

待字闺中的姑娘

听到雷声

便走出闺怨

在楼梯口

她撞到了春风

乱了方寸

门外的燕子

迎风而剪

却剪不了

遥远国度的信

一页一页

沾湿了院内黄昏

午后

我坐在小区的木椅上

顺着暖阳懒散一下午

小鸟一点也不惧人

时而上树啁啾

时而下地啄食

我一会儿和词语搏斗

一会儿与时光虚度

当我起身踱步

一个小屁孩

突然屁颠撞怀

时间很珍贵

再不灵光乍现

天地都要黄了

杀猪

凌晨四点

猪准时出场

进入角色

演绎死刑犯

声音从细至粗

再由尖变锐

最后嘶哑

戛然停在六点

六点半左右

它们在菜市场

已经卸好了妆：

血干毛光

骨肉分离

踱步

我在巷子里踱步

数着青石板的年轮

到了哪一朝

爬山虎沿着

围墙上的斑驳

继续独自枯燥

早起的鸟

去风里报了到

来到路口溜达

搭讪着路人

犬吠在围墙外

一声紧似一声

咬着我的脚步不放

远处晨钟在祈祷

面山成佛

不想理俗事

雪落村庄

雪落在村子里

身子太单薄

覆盖不住物体

却很安静

停留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

被车轮声

和阳光带走

坐井观天

那只黑青蛙

有天睡醒来

对这个成语的词性

开始了怀疑

若放到精神层面

完全可以有异议

它说：在井底

我只是小孤独

它说：在井外

你们是大孤独

影子在水里

影子在水里

有时看见有时不见

有时若隐若现

踪迹更是捉摸不定

打着灯笼

光芒照水水是暖的

夜是凉的

影子是空的

空中蜘蛛

一只蜘蛛

悬挂在

一根电线上

默诵诗篇

日落远方

派發出黄金

来赎回缪斯

秋风拂身

蜘蛛微颤

它停顿下来

缩紧了身子

想用细腿

去勾住

一缕黄昏

墙上的画

墙上的画

一直盯着我

画里女人

一直盯着我

忽左忽右

忽冷忽热

忽白忽黑

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躲进睡眠里

也感到一颗钉子

嵌入了后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