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阿兹莎，教母还是政治领袖？

范若兰

马来西亚第14届大选后，按照希望联盟各政党达成的共识，旺·阿兹莎（Wan Azizah Ismail）出任副总理。她是安瓦尔之妻，也是马来西亚人民公正党领袖，她创造了马来西亚政治史上的几个第一：馬来西亚任期最长的女政党领袖、第一位女反对党联盟领袖、第一位女副总理。

2018年6月1日，马哈蒂尔（中）、旺·阿兹莎（右）、安瓦尔（左）在记者会上。

“烈火莫熄”运动中步入政治

旺·阿兹莎生于1952年，原是一名眼科医生，1980年与安瓦尔结婚，先后生育六个孩子。本来她并不参与政治活动，甚至在1993年安瓦尔担任副总理后辞去眼科医生的工作，一心当好贤内助。但1998年安瓦尔政治生涯突遭变故打破了她的平静生活，她不得不走向政坛。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在马来西亚引发经济衰退并进一步导致政治危机，总理马哈蒂尔与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安瓦尔矛盾激化，最终导致后者于1998年9月下台、被捕并被控上法庭，主要罪名是五项贪污罪和五项鸡奸罪，被判入狱15年。

安瓦尔事件引发了“烈火莫熄”（改革）运动，马来西亚社会久已积蓄的对政府专权、贪污腐败、裙带关系、社会不公、压制民主的不满终于被引爆。安瓦尔的支持者多次举行成千上万人的游行和集会，要求公正、民主、廉洁，还要求“释放安瓦尔”“撤查和严惩凶手”。旺·阿兹莎经常出现在游行集会中，呼吁还安瓦尔以公道，赢得民众极大同情。

1998年12月，旺·阿兹莎建立非政府组织“社会公正运动组织”，1999年4月成立国民公正党，并担任主席，由此正式步入政治舞台。公正党的宗旨是争取社会公正，要求释放安瓦尔是重要目标之一，也是追求公正的一部分。而安瓦尔是公正党的精神领袖，遥控该党的活动，旺·阿兹莎则是他的喉舌，代替他进行政治活动，并使公众保持对他的记忆。

乘着“烈火莫熄”运动的东风，1999年10月公正党与其他反对党（民主行动党、伊斯兰党和人民党）组成替代阵线，并发表《迈向公正的马来西亚》的竞选宣言，旺·阿兹莎参加了当年的国会选举，这是她第一次参选。她在安瓦尔过去的选区峇东埔参选并获得大胜。此次大选公正党共赢得5个国会议席。

2003年8月安瓦尔出狱，同日人民党和公正党合并，称为人民公正党，旺·阿兹莎任党主席，安瓦尔当时仍被禁止参与选举和担任社团领导，但他是人民公正党的实权领袖。2008年3月举行第12届大选时安瓦尔仍处于禁选期限，旺·阿兹莎第三度顺利胜选峇东埔区国会议席。这次大选，执政党国民阵线仅获惨胜，获得议会140席，第一次失去控制议会三分之二议席的能力。反对党夺得82席，其中人民公正党赢得31席，一跃成为国会最大反对党，旺·阿兹莎成为马来西亚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国会反对党领袖。

在安瓦尔的斡旋下，三个反对党——行动党、伊斯兰党和公正党于2008年4月组成“人民联盟”，目标是推翻国民阵线政权，上台执政。

辞任议员与重新代夫出征

2008年4月安瓦尔的禁选令解除，可以合法参与选举。于是旺·阿兹莎辞任议员，为安瓦尔制造补选机会。8月26日安瓦尔在峇东埔选区补选胜利，成为国会议员，随后接任旺·阿兹莎的国会反对党领袖职位。但旺·阿兹莎并未辞去公正党主席职位，安瓦尔与她形成了“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丈夫负责人民联盟，妻子专注人民公正党。

但安瓦尔的反对党领袖政治生涯始终伴随着鸡奸罪的指控。2008年安瓦尔的助理指控遭其鸡奸，安瓦尔否认指控，声称这是当局迫害他的又一个政治游戏，大部分民众也不相信。2011年5月安瓦尔控罪立案，但2012年1月高等法庭判决其罪名不成立。这一时期旺·阿兹莎在政治舞台上的活跃度与安瓦尔案情紧密相连，案情发生时表示愿意重出政坛，判决罪名不成立后则屏声敛息，只是专注于党务。

2013年5月举行第13届大选，国民阵线仍只是惨胜，所得议席（133席）比上届大选还少了7席。反对党人民联盟获89席，其中行动党得到38席，人民公正党30席，伊斯兰党21席。但身为公正党主席的旺·阿兹莎并没有参加第13届国会议员的角逐，而是全力支持丈夫和女儿努鲁伊莎参选。

2014年1月雪兰莪州加影区议员辞职，以便由安瓦尔补选州议员、出任雪兰莪州大臣。外界认为安瓦尔要取代妻子担任人民公正党主席，这样一来他就能够拥有人民公正党主席、雪州大臣、国会议员、反对党联盟领袖四重身份，为他最终担任马来西亚总理奠定基础。但2014年3月马来西亚上诉法庭推翻高等法庭判决，裁决安瓦尔鸡奸罪成立，监禁五年，10月安瓦尔上诉失败，将于2015年2月入狱。这使得安瓦尔丧失了加影议员补选和槟州峇东埔国会议员资格，并将让他错失第14届大选。

丈夫的不幸重新焕发了旺·阿兹莎的政治生命，她重披战袍，再次代夫出征。2014年3月旺·阿兹莎与马华公会副会长周美芬竞争雪兰莪州加影区议员，最终以4000多张多数票赢得胜利。2015年初因安瓦尔入狱而要进行峇东埔国会议员补选，旺·阿兹莎代夫出征，第四次参与竞选这一国会议席并获胜。

2015年5月18日，旺·阿兹莎被反对党推举为国会中的反对党联盟领袖，这是她第二次出任反对党领袖。至此，她身兼公正党主席、反对党领袖、峇东埔区国会议员、加影区州议员，达到她从政之路的一个高峰。

希望联盟主席与女副总理

由于伊斯兰党重新谋求实行伊斯兰刑法，招致行动党的激烈反对，导致人民联盟解体。从伊斯兰党分裂出来的开明派组成国家诚信党，2016年1月行动党与公正党和诚信党正式组成新的联盟——希望联盟，旺·阿兹莎仍为新联盟的领袖。2017年马哈蒂尔领导的土团党为了推翻国民阵线的共同目标，加入希望联盟。但由谁来出任希盟主席，成为争议的焦点，最终，各方达成协议：由安瓦尔担任希盟的“共同领袖”，旺·阿兹莎任希盟主席，马哈蒂尔任总主席。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马来西亚第14届大选，2018年1月希望联盟各政党达成共识，一旦获得执政权，将由马哈蒂尔担任总理，旺·阿兹莎担任副总理。

在2018年5月9日举行的第14届大选中，执政60多年的国民阵线出人意料地落败，只获得国会79席，而希望联盟赢得国会113席，获得执政权，马来西亚首次实现了政权“轮替”。前总理马哈蒂尔以92岁高龄再次出任总理，旺·阿兹莎担任副总理，成为马来西亚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副总理。

希盟获胜后，马来西亚国家元首已应马哈蒂尔的请求，全面赦免安瓦尔，他出狱后马上恢复政治权利。按照之前希盟的协议，安瓦尔将在两年后接任马哈蒂尔出任总理一职。在此之前，他将补选国会议员，可能先出任副总理。按旺·阿兹莎以前的一惯做法，她可能很快辞去副总理职务，甚至可能再次辞去国会议员，以制造补选机会让安瓦尔上位。目前来看，安瓦尔并不想担任副总理，而是想两年后接任总理，他声称届时旺·阿兹莎将辞去副总理职务，以避免“政治家族王朝”的指责。因此，如不出意外，旺·阿兹莎能担任两年副总理。

尽管旺·阿兹莎有20年的政治历练，但人们并不认可她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而是认为她是一个标准的政治替代者。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安瓦尔，随安瓦尔的案情而在政坛进退。政治替代者身份使她从“政治素人”一跃而为政党领袖，成功吸收了丈夫的政治威望、政治理念和民众支持，但是也对她从政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她被人们视为温和的、关爱的、团结的教母型人物，却未被视为真正的、有影响力的政治领袖，也限制了她在推动马来西亚女性参政方面起更大的作用。她总是强调自己的贤妻良母和替代身份，她为了安瓦尔而进退的行为，令人怀疑她的自主性和能力。马华公会副会长周美芬就指出，旺·阿兹莎一再扮演丈夫的替代者，是对女性争取决策权努力的一大打击。

安瓦尔和旺·阿兹莎的女儿，被称为“烈火莫熄公主”的努鲁伊莎，也早已走上从政之路，现任人民公正党副主席。有报道甚至认为，她在未来有望成为马来西亚首位女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