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了一部法国的音乐剧,是摇滚版的莫扎特,主创团队的艺术生产模式从剧本、导演到演出都很有逻辑,又会跟最流行的视频网站提前合作,等到大家对这个作品理解到一定程度之后,再开放剧场体验。我看了现场演出,前奏一响就被震撼到无以复加,我的天哪,世界变了。
我们在以前的媒介上看到的所谓“德艺双馨”,它对“德”和“艺”的评价标准是什么?我觉得是价值观的表达,是艺术的能量,哪怕到了新时代,这些东西都是亘古不变的。互联网只是一个传播的手段,能不能被观众最终接受,其实还是在考验我们的态度是否真诚,创作的时候是否想去迎合某种东西。
我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做了很多准备,但后来发现都没用。我出来之后的第一个作品是跟谭盾做的《牡丹亭》,彩排的时候我觉得好差,还跟谭盾说要么改成摇滚版吧,但是后来观众非常喜欢。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只要你愿意把创作本身尽最大的态度和能量呈现出来就好了。
这是个残酷的现实。我们做的演唱会叫“张军水磨新调新昆曲万人演唱会”,加了这么多限定词,所有人只看到“昆曲”两个字。但做了20年普及工作之后,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大家说妈妈看一百岁的越剧、爸爸看二百岁的京剧,但六百岁的昆曲现在已经有很多80后在看了。我不能接受昆曲永远只有一个样貌,与其争论,不如把可能性直接呈现在舞台上。
我是上海戏剧学院的毕业生,现在每年的艺考,戏剧学院表演系是万里挑一,大家都想成为胡歌;而昆曲学生是200多人里选了二十几个,没有人要成为张军。职业教育本身的问题自然很多,但如果社会不改变对昆曲的看法,孩子家长永远就认为它是没落的、没人待见的、穷苦的。
可能就在乡下找个女孩子过一辈子吧。我做昆曲当时不是兴趣,昆剧班去我们那招生,我妈说你一定考不上,但是要考,因为锻炼是很重要的。回头来看我可能有些所谓的天赋,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后期被昆曲改造的人。
最正确的还是过去20年来一直跟年轻人在一起。真的是屁股决定脑袋,你身子能俯下去多低,你跟土地的感情就有多深,年轻人给你的反馈是最及时的。但是也在面临新的问题,就是时间太不够用了。时代的变化非常迅捷,我们应该去学习,哪怕被时代灭掉也得知道为什么。
原来深信不疑的是,昆曲最重要的是一成不变,因为四百年来无数人的生命记忆在这里面了,你吸收的不是形式,而是祖宗智慧。但是后来你补充了很多东西之后,会知道这个东西其实是个方法论,是可以有变化的,而且变化是必然的、必须的。
我最近20年非常一意孤行,基本听不进去别人说我什么,只相信自己是对的。因为昆曲艺术这个创作和训练过程里,别人给不了你什么东西,只能自己不断积累,也算是一种保护。
我很感谢年轻时候的这段经历,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这个世界是很复杂多元的,什么样的可能性都会存在,但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一定是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