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有规矩的江湖

2018-06-22 11:00陶短房
世界博览 2018年9期
关键词:特曼小报山谷

陶短房

尽管经历了IT泡沫的破灭和金融危机的冲击,但今天的硅谷仍然是全球第三大高科技工業园区(仅次于纽约大都会和华盛顿都会区),全美逾40%的风投集中在硅谷,这里集聚着上千家高科技企业和22.5万个以上的高薪高科技职位,每一个新兴的“孵化器”和高科技产业园在创立之初和发展过程中,都不能免俗地要对镜顾盼一番——“我很像硅谷,不是么?”

1971年,专跑半导体和电子口的加州小报记者唐纳德.霍夫莱(Donald C. Hoefler)根据自己的职业嗅觉,认定微电子产业前途无量,而集聚了美国乃至全世界微电子产业精华的加州圣克拉拉山谷(Santa Clara Valley)则将成为光芒四射的高科技产业天堂。他打算根据自己在这条山谷中各高科技企业多年跟踪、采访和蹲点的经验,写一组足以彪炳史册的“定调”专栏文章。

他当时任职于专业性小报《电子新闻》周刊(Electronic News),打算在这家周刊上连载自己的这组专栏,但随着开篇日期的临近,他越来越感到,不论“圣克拉拉谷”或其昵称“果木谷”(Valley of Heart's Delight)都有些“软绵绵”的,与他心目中即将永铭青史的“高科技山谷”定位大不相称,可饶是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和“伟大山谷”地位吻合的响亮名称来。

有一天他偶遇好友、在“伟大山谷”中经营一家名叫“离子设备”(Ion Equipment)的小型半导体公司的拉尔夫.瓦埃尔斯特(Ralph Vaerst),后者对霍夫莱的宏大构想并不十分以为然,但还是很认真地帮朋友构想了一番,并随口建议“叫‘硅谷(Silicon Valley)如何”?

前浪死在沙滩上

瓦埃尔斯特的离子设备公司是众多硅谷小企业中的一个,如今早已消失在一长串被大浪淘沙的硅谷创业失败者名单中,这家公司在硅谷不长但辉煌的历史进程中,仅仅留下了几个浅浅的足印,除了宛如灵光乍现的“硅谷”命名,便只有自1973年起折腾了近10年之久、和几名跳槽员工间糟糕透顶的知识产权诉讼官司了。

据1985年1月9日霍夫莱接受《洛杉矶都市报》(Metro)采访时所言,“硅谷”这个名词似乎也并非瓦埃尔斯特“原创”,而是当时“伟大山谷”内半导体小企业创业者们闲聊时偶尔蹦出的生造词,“硅”是用以指代半导体所需的硅原料。

霍夫莱是一个专跑电子产业新闻的小报记者,他出道于圣克拉拉山谷中半导体企业最集中的地点之一——山景城,最初是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 Semiconductor)的文案公关,后来跳槽去了费尔柴尔德出版集团(Fairchild Publications),《电子新闻》周刊正是这家出版集团所办。

“硅谷”因言简意赅、响亮生动一炮走红,很快风靡全美乃至全球,但霍夫莱却并未因此交上好运,他的“硅谷系列专栏”1971年1月11日开始连载,仅仅连载到第三期就被叫停,他不得不先后跳槽到RCA和专门出版教科书的麦格劳.希尔(McGrawHill)出版社,后来在旧金山创办了一家半红不黑的小报《微电子周刊》(MICROELECTRONICS NEWS),直到1985年初,人们才因《洛杉矶都市报》的报道知道了他与“硅谷”一词的渊源,1年后的5月15日,喀纳斯出版社(Cahners Publishing Company)出版了号称“第一本硅谷专门史”的畅销书《数据化》(Datamation),作者迈克尔.马龙(Michael S. Malone)在书中指出,正是因为霍夫莱的努力,“硅谷”才成为一片高科技热土、一处创造神奇的谷底,和一群科学怪物聚居地的,人们耳熟能详的代名词,人们由此送给霍夫莱一个称号——“硅谷先生”(Mr. Silicon Valley)。

然而“硅谷先生”永远听不见这一迟来的评价了:整整一个月前他死于脑溢血突发,终年64岁。人们没有称呼他“硅谷之父”,因为他仅是第一个将“硅谷”一词印成铅字的人,而非这个词的发明者——更不是“硅谷”这片热土的缔造者。

“军转民”?

那么真正的硅谷之父是谁?

很多人认定,“硅谷之父”的桂冠应属于弗雷德里克.特曼(Frederick Emmons Terman)。

特曼是美国著名电子学专家,《无线电工程》(Radio Engineering)一书的执笔人,二战期间他主持美国电子干扰和雷达欺骗技术研究,令美国至今在这一重要军事领域占据世界领先地位。

二战结束后,特曼回到母校斯坦福大学,出任工程学院院长。在一干学者中他先知先觉地认识到,仅有高科技是不够的,和平年代科技效益的最大化,取决于科技产业化、市场化转化的效率。在他看来,让科技最快速、高效转化为生产力和市场商机、利润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将大学、研究院的科技资源、头脑就近产业化,办法则是以这些学术研究机构为核心,创建让科学家和资本直接“牵手”的创新工业园区。

在他看来,圣克拉拉谷是最理想的地点:这里高校、研究所云集,战时和战后有许多和美国海、空军及航天部门有密切关系的企业,但随着战争的结束,军事研究部门在萎缩,许多专业人才和年轻毕业生不得不去东海岸的大城市碰运气。

特曼认为这实在是一种浪费:和东海岸相比,圣克拉拉谷资源更集中,一旦有了合适的土壤,高科技产业化的效率将不可估量。鉴于此,他力排众议,在自己学校里找了块旷地,做起了如果在今天会被称作“高科技产业孵化器”的营生,模式是由自己提供方案,鼓励学生入伙发展“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具体来说,学校给符合要求的创业学生提供边攻读学位边自主创业的机会和便利,并签订为期5年的协议,还提供相当于学费两倍的创业投资。这是40年代末50年代初的事。

很快,特曼觉得这样的模式仍然太过“小打小闹”:仅由自己的团队提供方案,能力毕竟有限,而学生“风险投资”的“死亡率”也未免太高。此时在圣克拉拉谷靠近大学和研究院的地方,有一些战后闲置的工业建筑价格低廉,他斥资将这些土地盘下,建立了斯坦福工业园(Stanford Industrial Park ,后来改称斯坦福研究园Stanford Research Park ).,专门吸引高科技企业前来“筑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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