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夏天来了

陈莉莉

在石家庄图书馆门口，我等来了去正定县城的公交车。司机坚持只收等额现金，否则就坐不了车。但如果你刷二维码，一切就便捷多了。就像洋槐花的凋谢提醒你夏天就要到了一样，它在提醒我，现金正在从我们的日常生活里的末梢撤场。

在当地人心目中，正定县有着不一样的意味。30多年过去了，石家庄市管辖下的很多县都成为了“区”，然而“正定”还是“县”。

车走一段了，我才发现车厢里除了我，几乎都是老年人。素淡的衣服，没什么表情的脸，灰白色的头发。路有点颠簸，车行其上，起伏、摇晃。

一时间，有种幻觉，觉得好像走进了自己的未来。这辆车就像是一辆时光穿梭机。嗖的一下，我直接坐到了敬老院里。

我是站着的，柱子环在胳膊肘里，手有点懒，不想去抓什么东西。所以车摇晃的时候，我也跟着摇晃，享受突然而至的老年时光里的悠闲。

有一段路，车身摇晃幅度大，我没能很好控制我的平衡，看起来有了个踉跄。离我最近的两个老人看着我笑。

看起来是伯伯年龄的老人问我要不要坐他的位子，另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阿姨拍拍她的腿说，来，坐我这里。

她的表情是认真的。她又拍拍她的腿，让我坐。她座位前面的空间并不是开放的，而是跟很多公交上座位的设计一样紧凑。

又过了几站地，她站起来说她还有两站就要下车，让我坐在她的位子上。她下车那一站是胸科医院所在地。她扶着扶手，侧头问她前面的人要不要下车。然后，随着人群，汇入茫茫人海。

我那天一身运动装束，实在想不出被关照的理由。可能她覺得我应该比她更有可能坐在那个座位上，但是我没有。所以她总是让着我。

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这座城市老人好像特别多。而且总有老人给年轻人礼让的情景，无论是路上，还是公园里，或者图书馆的公共阅读空间里。

这座城市里的老年人真好。但是为什么呢？

我愿意说总有一些品质，让你依然愿意相信情感的力量，相信善良，相信炙热。

观察这座城市，有时候觉得索然无味。它好像太平了，平得你找不到它的特殊之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又是你司空见惯。后来觉得平稳应该就是它的特色，也是它的功能要求。也曾有人说从城市规划设计来看，石家庄是北京以外的第二正经的城市，就是它的道路南是正南、北是正北。

我所住的酒店走廊里，始终有股消毒液的味道，房间里有干草走过时间之后的淡淡香味。酒店背后是作业工地，旁边是小学校。可能是因为小学校的原因，所以工地选择了夜间作业。

不过，工地上好像有人养了狗和鸡，在一个夜晚的前半段和后半场，于轰隆隆的声音里可以隐约听到它们的声音。即使睡眠被打扰，也特别珍惜它们给夜晚带来的烟火味。

后来，服务员帮我换了一间房，就在这间房的斜对面。

临街，街上有树。看得到高楼。

北方，茂密、郁香的夏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