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兄弟的戏里戏外

2018-06-12 09:36刘亚
方圆 2018年9期
关键词:马戏团野生动物老虎

文|方圆记者 刘亚

3月29日下午,山东省临清市气温骤降,路上匆匆走过的行人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在一处地产商售楼处旁边的空地上,红蓝绿相间的马戏演出帐篷灯光正亮着,伴随高分贝的动感音乐响起,河北省沧州市东光县国豪马戏团团长李荣庆和他的马戏团工作人员正准备着晚上7点的演出。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帐篷的塑料布被吹得呼啦啦直响。国豪马戏团执行团长、李荣庆的堂兄弟李瑞生,明显感觉到了这场降温带来的寒意。在李荣庆还穿着单衣忙活时,李瑞生已经换上了薄款棉衣。因患有强直性脊柱炎,李瑞生疼得厉害,只能拄着一根拐杖走路。

李荣庆有些不安地踱步,不知道这种天气下会有多少观众来看演出。不过,马戏团的“主角”——笼子里的动物们对此倒是淡定,一只老虎和一只狮子正懒洋洋地躺在铁笼子里互相依偎,不时给对方舔舔毛,偶然有工作人员经过,它们也只是扭头看一眼。

到了晚上7点,李荣庆接到了地产商的通知,因天气原因取消演出,这意味着马戏团忙活了一天,只有开支没有门票收入。不过,李荣庆兄弟俩并没有生气,因为这点事儿和他们一年前的经历相比,太不值得一提了。2016年12月28日,李荣庆、李瑞生在沈阳市,分别被法院一审以非法运输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和8年。

戏剧性的是,就在两人上诉等待二审判决期间,新修订的《野生动物保护法》生效施行,其中一条修订内容将李荣庆兄弟俩从牢狱之灾中解救了出来。2017年12月7日,沈阳市中级法院对此案作出二审判决,李荣庆和李瑞生二审被判无罪。

村里“开天辟地”的杂技演员

用现在最流行的话来说,李荣庆和李瑞生是“社会”的。但大多数把“社会”挂在嘴边的人,或许都不知道这个词所代表的可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想经历的事情。

李荣庆,1989年出生于河北省东光县李营盘村,未到而立之年,小学文化水平,或许还是不及格的那种水平。9岁那年,李荣庆不顾家里反对,离家出走学习杂技驯兽。以后多年,也不算顺遂,“上过大街卖过艺,跑过夜场走过景区,甚至有一次被流氓捅了五刀,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捡回一条命”,李荣庆向《方圆》记者自我总结。与李荣庆同年出生的堂兄李瑞生,一路和李荣庆相伴走来,一起风光过,但或许更多的时候是一起落魄。

兄弟俩的马戏之路,缘于儿时在村子外看过的马戏团演出。没人知道,一场普通马戏团演出在两个孩子的心中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但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自从那时起,两兄弟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学杂技表演。也没人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动力让两个孩子在没有家里人支持的情况下,偷偷前往县城拜师学艺,吃尽千般苦头;但村里人后来都知道,两人学有所成,是村里“开天辟地”出现的杂技演员、马戏团团长。

人生巅峰的滋味,兄弟俩或许是没有尝过,但小有成就的感觉,两人都有体会。2013年,李荣庆从安徽省宿州市,那个被称为马戏之乡的地方,引进了第一批动物:一只狮子、一只老虎、一只狗熊、一只猴子、一匹马和一头山羊。第一站表演是江苏溧阳,演了17天,每天盈利两万二。

自此,兄弟俩就一路高歌猛进,这其中练功的苦、驯兽的累、表演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在大多数人看来,李荣庆兄弟俩似乎天生就是吃马戏团这碗饭的人。马戏团最风光的时候,一个帐篷容纳1200多人,和剧场一样,遮光大篷、豪华座椅,一晚上两场,门票10块,刨去开支后还有5万多元的收入。文化水平不高的兄弟俩,手底下的人才不仅来自五湖四海,更是来自世界各地,俄罗斯、乌克兰、津巴布韦、泰国等国的演员都在团里讨口饭吃。

都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但路上如果有个坑,你又恰巧没避开,那也够你喝上一壶的。李荣庆兄弟的风光在2016年这一年戛然而止。2016年7月,马戏团的市场业务员周海军打电话叫李瑞生去沈阳市于洪区表演,如果演出成功,周海军可以分到20%的收入。出发前,周海军信誓旦旦地保证所有手续已经办妥,只待李瑞生带着马戏团来表演赚门票就好。但当李瑞生带着动物到了沈阳,周海军却反口说城管的手续没办好,可能演不了。自感被骗的李瑞生本来准备拂袖而去,却又被周海军拉住。周海军对李瑞生说,于洪区演不了,但过几天还有个浑南区祝家屯村委会大院的活儿,反正都来了,不如演完再走。

利益轻易战胜了被欺骗的愤怒,李瑞生选择留下来。那时的沈阳下着雨,马戏团一帮人带着大小动物,凄风苦雨地在货车上待了整整三天。7月26日下午,李瑞生没有等来演出的要约,却等来了森林公安局的警察。查验过程中,李瑞生的营业执照和驯养证齐全,但唯独动物运输证过期了。随后,李瑞生被关押了。

在查验期间,李瑞生还和李荣庆联系过,交代了运输证过期的事。李荣庆也没放在心上,觉得交了罚款就没事了。但后来李荣庆再想联系李瑞生时,竟然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这时,李荣庆才感觉事情不对,准备亲自前往沈阳处理这件事情。尽管一路上惴惴不安,但李荣庆没想到弟弟已经被关押,更没有想到过去几年的风光,即将终结在这一张小小的运输证上。

从十年徒刑到无罪释放

李荣庆连夜带着营业执照、驯养繁殖证、野生动物运输证的原件,开车赶往沈阳。到沈阳已是7月28日下午3点半,李荣庆去银行取钱,等取完钱赶到森林公安局时已经快6点了,此时森林公安局已经下班。于是李荣庆找了家宾馆住下来,准备第二天再去交罚款。没想到晚上9点多,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打开门,然后就被按倒在地,戴上手铐,莫名其妙地被捕了。

三分懵懂,七分惊讶,李荣庆就这样被带到了看守所,也见到了李瑞生。在这里,他开始了解到非法运输珍贵、濒危野生动物这个罪名,不是交点罚款或者关上十天半个月就能了事的,尽管此时的李荣庆连“濒危”两个字都不认识。从惊讶到惊惧,李荣庆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而患有强直性脊柱炎的李瑞生因为着急上火,饱受痛苦,甚至遭遇了短暂的失明。

根据起诉书指控,2016年5月末至2016年7月末,李荣庆、李瑞生明知其没有办理运输野生动物的相关手续,仍将共同经营的马戏团动物从安徽省宿州市运输到辽宁省沈阳市浑南区,途经河北省沧州市、辽宁省大连市和葫芦岛市等地。

经鉴定,运输动物有虎一只、狮子三只、黑熊一只、猕猴一只,虎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中一级保护野生动物;猕猴、熊被列为二级野生保护动物;狮子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附录中。因此,李荣庆、李瑞生非法运输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情节特别严重,应当以非法运输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追究二人刑事责任。

2016年12月28日,沈阳市浑南区法院一审宣判,李荣庆、李瑞生为了使其共同经营的马戏团赚取更多利益,在明知其没有办理运输野生动物的相关手续的情况下,将老虎、狮子、熊、猕猴等动物从安徽省宿州市途经河北省沧州市、辽宁省大连市、辽宁省葫芦岛市等地,运输至辽宁省沈阳市浑南区祝家镇祝家屯。之后,兄弟二人被法院以非法运输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和8年。

尽管经历了一些挫折,生意也不好做了,国豪马戏团李荣庆和李瑞生兄弟俩依然希望把马戏行当做下去。(摄影/本刊记者刘亚)

李瑞生觉得十分冤枉:“刚开始觉得没啥事,最多关一个月,但就一个月,我也不服气,我承认运输证过期没有补办是犯了错误,但这不是犯法。咱们不偷不抢不骗,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到底犯什么事儿了?那些贩毒品的、抢劫的,为什么不给他们判狠一点?咱可是老老实实的演员。”

两人随后提出上诉。就在看守所等待二审结果期间,兄弟俩迎来了人生的反转。2017年1月1日,新修订的《野生动物保护法》生效施行。这次修订的条文中,运输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出县境必须办运输证的规定被废除了。

新法对于兄弟俩来说,就是旱地甘霖。2017年12月7日,沈阳市中级法院对此案作出二审判决,李荣庆和李瑞生被改判无罪。法院认为,依照二审期间生效施行的修订后的《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相关规定,运输、携带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出县境的,已无须经政府行政主管部门的批准,故二上诉人运输具有合法驯养繁殖许可的野生动物的行为不再具有刑事违法性。

在看守所的11个月

虽然一直把“生不进监狱,死不下地狱”当作人生信条,但人生偏偏要给李荣庆开上一个残酷的玩笑。从一审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到二审改判无罪,李荣庆在看守所里整整待了11个月。至今从李荣庆的话语中,《方圆》记者依然能听到唏嘘。

“在牢里待的那段时间,想过很多很多人生的遗憾,想得最多的就是两个宝贝儿子。”不到30岁的李荣庆说起话很是沧桑。李荣庆告诉记者,他的大儿子叫李国豪,今年9岁,小儿子7岁。大儿子从出生三个月起就跟着马戏团四处奔走,一岁半的时候就能登台表演,到了3岁才送去幼儿园。

“国豪表演从不怯场。”李荣庆向记者展示手机里儿子的表演照片,当时一岁多的小男孩穿着肚兜摆出表演动作,一脸喜气洋洋。李荣庆经常念叨,大儿子喜欢表演,是吃马戏团这碗饭的人。为此,李荣庆在2015年把马戏团名字从众鑫改成了国豪。

“然后是父母,干这行之后就基本没有陪老家的父母过过年。如果真的判了10年,回了家父母还健在吗?如果回来以后见不到父母,我真的这辈子都原谅不了我自己。”李荣庆说。

对于马戏团的未来,李荣庆更是揪心,“干了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身上骨折了十几处,拼了命才把马戏团干到现在这个成绩。如果在牢里待上10年,马戏团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10年以后马戏行业还能不能做呢?”

再多的考虑终究要回归现实。自从在看守所里学了些法律知识,李荣庆对社会法治事件很是关心。他觉得自己很像“天津气枪案”里的老太太。2016年12月,在天津摆地摊射击气球的老太太被法院以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该案上诉后,2017年1月26日被天津市第一中级法院改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目前,李荣庆正在律师的帮助下申请国家赔偿,“不管结果乐观不乐观,总得试一下,如果能赔最好,但不能指着赔偿做事。”

LB法三种处理方式,有湿润振荡(WS)、慢速湿筛(SW)、快速湿筛(FW)和Yoder法测定方式见文献 [8-9]。

在看守所的11个月里,原先的马戏团也垮了。“刚回来时是抱着很大希望的,后来发现其实啥都没有了。那时候一审刚判完10年,之前三个已签好合同的演出也没法履约。按照计划,马戏团本应赴绥中、鄂尔多斯、沧州演出,取消后保守估计损失200多万元。”李荣庆说,只能遣散演员,给他们开遣散费、还银行贷款以及向朋友借的钱,家里人就把演出的大篷和设备都卖了。

“从看守所出来时,我哥和叔叔来接我,都不敢跟我说这些事,我说以后还要继续干这个,家里人每个人都不同意,当然,从我入这行起他们就不同意。”李荣庆说。

对其中一只老虎念念不忘

家人的不同意并没有阻止李荣庆继续干马戏的决心。在拿到无罪判决书的一个多月后,2018年1月26日,李荣庆把被沈阳森林公安扣押的动物带回家了。“我兄弟李瑞生网贷了一万三千块才筹够了领回动物的钱,从沈阳动物园领回了三只狮子、一只猴子、一只老虎还有狗熊和小狗。”李荣庆告诉《方圆》记者,不过猴子散养在猴山中,那里有100多只猴子,实在分不清是哪只了,就随便挑了一只。狮子和老虎一年多没见,动物对他已然陌生,不能那么快就恢复训练。

李荣庆对其中一只老虎念念不忘,“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最精彩的一场表演就是和它一块儿完成的,叫《武松打虎》。音乐一响起,演武松的演员内穿皮衣防身,外面套上古装,背景是LED屏幕展现出的一片树林。人先喝酒‘醉倒’,再将老虎放出来将人扑倒,人虎互相搏斗起来,观众们则惊叫不已。这也是所有活动举办方最看好的一场。当然,其实老虎只是和演员在玩耍。”

刚接回来的动物没法立即表演,为了继续运营,李荣庆找到朋友,又从宿州市的野生动物养殖基地借到了1只老虎、2只狮子和1只狗熊。另外,他还请到了两名坦桑尼亚籍的黑人演员参加表演,“这两人加上给他们经纪人的费用就花了4万元,但是观众爱看啊,外国人就是演得好,能吸引眼球”。今年,他原本打算陪家人好好过个年,山东德州市杂技团的一位朋友数次邀他出山,他这才将自己的首场“复出”表演选在了今年正月的山东邹城。

2018年2月16日,正月初一早上3点多,李营盘村,新年伴着鞭炮声走来。李荣庆给年迈的父母磕了头,吃了5个饺子。不到5个小时后,他又出现在离家300公里远的邹城。正月初一是马戏团正式开演的日子,3场演出,他必须盯着。

所幸首演还算顺利,李荣庆在观众们的热烈欢呼中找回了些许自信。“干这行不是图挣多少钱,而是一种满足感。我喜欢观众们的热情鼓掌和吹口哨声,这让我兴奋。”李荣庆说。

这次来山东临清,则是受一个地产开发商的邀请连续演出9天,每天两场。不过,和以往开发商包场演出的活动都是免费观看的不同,这次却要求观众购票进场,导致了观众的上座率很低。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大篷内,有500个塑料座椅,加上小凳子能容纳700多名观众。尽管李荣庆要求工作人员多清理卫生,但是动物们总是随时随地大小便,一股浓浓的动物骚臭加上笼子边一台爆米花机的奶香味,气味着实怪异。

简陋的演出环境也让李荣庆不甚满意,“又有什么办法呢,篷子是一个西安的朋友好心借给我的,座椅是我自己焊的,干这行太不容易了。很多马戏团都是一直在家出不去,能在外面生存维持的就算很不错了。”

在临清的演出一共9天,与开发商谈好的价格是8万元,“但其实挣不了多少。刨去租借动物的好几万元,它们的饲养成本也高,像1只老虎每天吃4只鸭子,1只白条鸡,2只小的狮子吃7只,有的时候胃口更好一些,每天全部动物吃饭在400元左右,如果吃牛肉能达到七八百元。”李荣庆说,在临清待一天,所有开支得有3000多元。

平时,李荣庆和工作人员吃住都在大篷旁边的几个绿色简易帐篷里。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帐篷里的所有家当,“天冷时还好,帐篷里可以挂起床单挡风,再用照明灯取暖,天热时麻烦点,苍蝇蚊子乱飞,比较烦人。”李荣庆说。然而常年住在这样的帐篷里,很容易生病。李瑞生就是因为降温,强直性脊柱炎又犯了,疼得厉害。

“条件再苦也得干下去”

“条件再苦也得干下去。”但对李荣庆来说,最近的生活总是有些“丧”,比如,因为降温和大风被临时取消的演出,比如拯救表演动物项目负责人胡春梅的举报。拯救表演动物项目是挂靠在濒危物种基金下的一个公益项目,到目前已经成立了三年多,至今只有胡春梅一个全职工作人员与若干志愿者。在李荣庆不常更新的朋友圈里,他总是与胡春梅不遗余力地针锋相对。

今年3月,李荣庆与其他200多家马戏团联名控诉和质疑“拯救表演动物项目”的声讨书在网上引发热议。声讨书称,这一项目打着慈善的旗号打压动物驯化,使马戏团难以生存。“这个项目的存在是我们马戏团目前生存和发展的巨大阻碍”。李荣庆说,在今年正月初八,自己的首次演出,就被胡春梅和志愿者举报了。

在胡春梅看来,志愿者的这些行为并没什么问题。她觉得,安排这些动物演出就是违背动物天性的,现在应该让更多人去了解动物保护,以及表演动物背后的一些伤害。

在来到临清的第一天,李荣庆的马戏团才刚刚扎好帐篷,和开发商一起打出表演的横幅,就发现了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赶来进行拒绝观看动物表演的宣传。虽然没有与志愿者发生正面冲突,但是李荣庆已经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什么。果然,当地的林业局、消防局、森林公安局等四五个相关部门都陆续前来检查李荣庆的演出手续。

“所有手续我都有,我一点都不怕他们。”近几年的经历,让他这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团长对于马戏团在外地演出的各项程序都烂熟于心。当然,李荣庆也不是没想过和动物园合作,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东奔西走,“但是很难,得有很好的机遇。特别是,现在动物园取消了动物表演,马戏团生存很难。”

李荣庆的大儿子现在对马戏兴趣不高,“出事之后,国豪就不爱表演了,说这是犯法的勾当。”李荣庆说,我们跟他说不犯法,这不是放回来了吗。儿子会顶一句,“那还不是被抓了”。李荣庆的小儿子没怎么接触过马戏,前阵子跟着马戏团在临清待了几天,就闹着回家。“小儿子跟奶奶打电话,说要回家,这里太受罪啦。”李荣庆也很坦然,以后如果儿子想要马戏团,就传给他,如果不想要就传给徒弟。

李瑞生的女儿刚满两周岁,正是满地跑惹人爱的年纪,平时就跟着马戏团生活。小女孩胆子也大,还能在笼子旁边逗弄下正在打哈欠的老虎、狮子。但他和李荣庆想的一样,现在最多考虑的还是要让孩子上学。

“活着干、死了算,我喜欢这一行。年轻时不干的话,老了也干不动。有的家族都干了四五代,得把马戏团传下去。”李荣庆说,马戏团的下一站,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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