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辈子工作的几次大的变动,都是根据国家需要。每次转行我都是坚决服从,其中的原因还得从历史说起。”戚发轫说。1933年,戚发轫出生在辽宁一个农民家庭,5岁时跟随家人迁往大连。日本人在占领区强制推行“奴化教育”,戚发轫做了亡国奴,直至1945年苏联红军解放大连。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当时,志愿军的伤员从朝鲜乘船被送到大连,作为中学生的戚发轫参与运送伤员。这些伤员都是被美国飞机扫射、轰炸的,场面让人不忍直视,但给少年的戚发轫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从此,“强国”成了他一生最为坚定的理想与信念。
国家不强盛,就会受人家的欺负。所以,那个时候戚发轫就下决心一定要为强国做点贡献。当时意识到造飞机可以强国,所以就立志一定要去学航空、造飞机,建设国防。抱着这样的愿望,1952年大学统一招生,19岁的戚发轫报考了北京航空学院,三个志愿选项,他全都填写了航空专业。1957年,国防部第五研究院成立,这是新中国第一个为研制导弹、火箭而专门成立的研究院。研究院成立初期,人才奇缺,刚刚毕业的戚发轫服从国家分配,从航空转入导弹研究,正式踏入航天领域。然而,在这个百十人的导弹骨干队伍里,只有钱学森一人见过、研究过导弹。戚发轫等人对导弹的入门学习,也是从钱学森亲自编写的《导弹概论》开始的。1958年时,为了去苏联学习导弹技术,戚发轫花了好几个月补习俄语。后来中苏关系恶化,苏联人不接受军人去学习。戚发轫等人便脱下军装,打算通过高教部去莫斯科航空学院学习。名单发下来,搞强度的、搞工艺的、搞材料的、搞气动的都可以去,唯独戚发轫被拦了下来。因为戚发轫是学总体的,这是导弹最核心的技术,苏联不想让中国人获取核心技术。不久,苏联专家全部撤出中国,并带走了所有资料。戚发轫等人清醒地意识到:靠别人靠不了,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的航天精神就从那个时候开始。
前苏联专家撤离后,戚发轫和同事们奋发图强,全身心投入到中国自行设计的“东风二号”的研制工作中,可是1962年发射时却以失败告终。打击是十分巨大的,但是他们没有气馁,而是再接再厉,两年后,“东风二号”成功发射。同年10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1966年10月,两弹结合成功。接下来的“东风四号”“长征一号”,戚发轫参加了结构和总体设计工作,都成功发射。
就在戚发轫对火箭研制领域越来越入迷时,1968年2月,专门负责卫星研制的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正式成立,他被当时负责卫星总体工作的孙家栋“点将”,与另外17人一起经聂荣臻元帅亲自批准调入研究院,成为自行研制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的技术负责人之一,人们将他们称之为“航天十八勇士”。这是戚发轫此生的一个重要转折,也是中国航天的重要起点之一。之后的20多年里,戚发轫先后担任了“东方红二号”“东方红三号”卫星总设计师。
2003年10月15日,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艘载人飞船“神舟五号”发射升空,成功将中国第一位宇航员杨利伟送上太空。而在“神舟五号”发射任务书上签字的人正是戚发轫。
回忆神州系列飞船的成功发射,戚发轫感慨良多。
1992年9月21日,中央正式决定搞载人航天工程,戚发轫被任命为神舟系列飞船的总设计师。那一年他已年近花甲,压力和顾虑可想而知。“我去前苏联看过他们发射载人飞船,发射时总设计师是要签字的,表示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安全地把航天员们送入太空。我就在想,将来送我们自己的航天员上天之前,我能说这句话吗,我能签这个字吗?”面对国家需要,戚发轫还是挑起了重担。他被任命为载人航天工程中“神舟”号飞船的总设计师,在花甲之年再次開辟新领域。
一上任,他便做了四件非常重要的事:“一是组织队伍。当时我们的队伍结构中,总师、副总师都是老头,其余的都是年轻人,那个时候受市场经济的冲击,有句话说‘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们队伍中的人员流失了很多,我们组建的是一支‘老头加‘小伙子的队伍。二是拿出一个方案,当时关于飞船的方案可以借鉴美国和前苏联的,两国方案各有利弊。美国的返回舱比较大,航天员在里面比较舒适,但是不利于返回;前苏联的返回舱较小,容易返回,但是抛弃了生活舱,是可惜的。经过多次商定,我们最后决定借鉴前苏联的方案,但是把返回舱稍微改大一些,然后再将生活舱改成轨道舱,在返回过程中留到轨道上,让它变成一个小实验室,继续工作一段时间,这样一来,既减少了浪费,又在保证航天员相对舒适的基础上降低了返回的难度。三是组建一个试验基地,现在的北京航天城也就是那个时候应运而生。四是要建立一套规章制度,因为飞船分系统和设备的研制都分属于不同部门,所以,必须要有一套可行的规章制度作为保障。”戚发轫的首任飞船“总师”工作,就这么紧张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