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回马枪”下的“霸蛮”

□ 林 达

喻 梁/ 图

出场人：李亿龙

原任职务：湖南省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

犯罪事实：1998年6月至2016年3月，李亿龙任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政府区长、中共芙蓉区区委书记、中共浏阳市委书记、怀化市人民政府市长、中共怀化市委书记、中共衡阳市委书记等职务期间，先后多次收受数十人给予的现金及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926万余元，并利用职务便利为上述人员在承揽工程、职务调整晋升等方面谋取利益。李亿龙用公款购买名表、眼镜、黄金瓶等贵重物品，占为己有，并采取虚开发票的方式，先后将个人开支在怀化市委办、衡阳市委办报销，贪污公款共计人民币142万余元。李亿龙接受菲达公司董事长黄伟飞请托，滥用职权，致使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另李亿龙财产、支出明显超过合法收入，尚有折合人民币共计4950万余元的财产不能说明来源。

判决结果：2018年1月15日，湖南省娄底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李亿龙一案公开宣判，认定其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成立，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250万元。

交接后在“途中”被纪委带走

2016年4月1日下午，衡阳市召开领导干部大会，湖南省委组织部宣读省委任免决定：李亿龙任湖南省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坐在主席台上的衡阳市委书记李亿龙，心情沉重，但毕竟“久经沙场”，他脸上强装微笑，表示“服从组织安排”。其实，在3月24日，省委宣布将李亿龙调离衡阳时，他深感不满，公然向组织叫板，以“声誉比生命更重要”为由，要求省委组织复议，对不提名自己担任省级干部的原因给一个说法。

领导干部大会约三小时后，又一爆炸性消息传来，称“李亿龙在回长沙的高铁上被省纪委控制”。当天，李亿龙交接完毕后，从衡阳乘坐高铁到长沙。让他没想到的是，十多名身着便服的办案人员在出站口静候，给李亿龙和他的秘书戴上手铐。李亿龙脸色煞白，当场激烈反抗，“差点打起来”。身着黑西装、白衬衫，戴金丝边眼镜的他被弄得狼狈不堪，脸上也留下了伤痕。

有一个细节颇具讽刺意味，在2016年2月湖南省两会期间，李亿龙曾向另外一名省人大代表表示，“衡阳政界很复杂，工作开展起来很累，想回长沙了”。没想到，两个月后的4月1日，从衡阳市委书记卸任赴省任职的途中，李亿龙被“擒”，政治生命戛然而止。

“救火队长”被巡视组瞄上

2016年3月，中央决定对湖南省开展巡视“回头看”，打响了十八届中央巡视第一个“回马枪”。中央第五巡视组领命前往。在震惊全国的衡阳破坏选举案中，原市委书记童名谦因玩忽职守罪被判刑，该案的震慑、警示作用究竟怎么样？该地的政治生态到底怎么样？这是巡视组“回头看”的两个重点问题。

巡视组在大范围、多层次的谈话和深入了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霸蛮官”李亿龙的故事。在湖南政界，李亿龙以强势著称，众人都说他是典型的“霸蛮”（ 湖南方言，特指强悍、遇事不讲理、一味蛮干的人）。2013年3月，“衡阳贿选案”发生后，56岁的李亿龙在怀化市委书记位置上调任衡阳，接替衡阳原市委书记童名谦，一度被媒体解读为“湖南省委对其寄予厚望”，并被誉为“救火队长”。令人没想到的是，李亿龙更坏。他经常与一些私企老板称兄道弟，从不顾忌。“有些工程项目，他随手一指就给谁了。”“在衡阳，没有人敢不听李亿龙的。贿选案后，他处分了一大批衡阳干部，又提拔了一大批顺从他的干部。”“常委会上，基本都是李亿龙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人包括市长都没有什么发言权。”“在人事安排上独断专行，极为霸道，经常在随意安排干部时说，要是符合组织程序，还要你组织部干什么？”

李亿龙在衡阳“救火”的表现，让巡视组感到吃惊。巡视期间，李亿龙涉嫌严重违纪，被湖南省纪委立案审查。

滥用职权回购10个污水处理厂

2008年7月，在时任怀化市委书记李亿龙的力荐下，浙江省诸暨市菲达宏宇环境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菲达公司）未经招投标程序，与怀化市政府签订《怀化市（县、区）生活污水处理设施打捆投资建设运营协议》，又分别与芷江县等10个县人民政府签订污水处理厂特许经营权合同，约定以BOT模式运作。菲达公司投资建设污水处理厂内所有项目，并运营管理该项目，以收取污水处理费作为投资回报，投资合作时间为30年。

2011年2月，菲达公司董事长黄伟飞因自身原因决定终止污水处理厂运营，向李亿龙提出先由沅陵县政府以3000万元的价格回购沅陵县污水处理厂。李亿龙接受其请托，安排人员启动沅陵县污水处理厂回购工作，并违背公务活动基本程序，直接给沅陵县政府主要领导下达指示，要求其尽量支持和配合菲达公司。

2011年10月，黄伟飞再次找到李亿龙，并送给李10万美元，请他提供帮助，由怀化市政府统一回购其余9家污水处理厂。李亿龙表示同意，并指示怀化市水务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国有公司）董事长与黄伟飞进行洽谈，并要求参照“沅陵模式”进行收购，尽量支持和配合菲达公司的工作。李亿龙肆无忌惮滥用职权，给国家造成巨大损失！

李亿龙帮黄伟飞谋利，黄当然也知恩图报。据检方指控，2005年至2015年春节，李亿龙先后15次在办公室、怀化住所、长沙家中收受黄伟飞给予的财物。

收受下属34人贿金，人均超10万元

因长期担任市、县一级主要领导，随着职务的擢升、权力威望的发挥，李亿龙心中的廉政底线早已崩塌，把权力当成敛财工具，收受红包礼金和贵重礼品成为家常便饭。仅据李亿龙本人交代，在怀化、衡阳担任书记期间，先后收受多人所送红包礼金480余万元。专案组从李亿龙及其亲属、朋友、保姆家中查获黄金21.25公斤、字画94幅、名贵手表13块、玉石6块、象牙制品3件、高档酒538瓶、名牌衬衣93件。通过这些人转移和藏匿的可计价涉案款物折合人民币为3850余万元。

检方指控称，自2007年至2013年的6年间，李亿龙利用担任怀化市长、书记等职务便利，为24名国家工作人员在职务调整、晋升方面提供帮助。2013年3月，李亿龙被调往衡阳处理“贿选案”。即便有“衡阳贿选案”在前，李亿龙仍胆大妄为，照收贿金不误。2013年至2015年，李亿龙为10名国家工作人员在职务提升、调整等方面提供帮助。据统计，李亿龙共收受下属34人贿赂350万元，人均超过10万元。

逢年过节，李亿龙在单位的住所和长沙的家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送礼的人“撞车”不断。有一次，某市委书记到李亿龙家拜年，走到楼下，看到许多同僚在排队等候送礼，就马上返回，寻思自己会不会送得太少被书记瞧不起，于是将计划的2万元变成了1万美元。2013年春节前，某县委书记在李亿龙住处送上一根重500克的金条，李亿龙掂了掂后，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对别人送的手表回赠。该县委书记回家一看表盒里面有50万港币的发票，遂寝食难安。春节后，该县委书记赶到长沙给李亿龙拜年，补送了一根重1000克的金条。

编辑点评：

据媒体报道，李亿龙案是湖南省纪检部门重点查办的大案，而李亿龙是被中央第五巡视组“回马枪”击落的。“打虎记”的持续更新，一方面让全党全社会看到了全面从严治党不停歇的铿锵步伐，全面从严管党治党，“打虎”“拍蝇”毫不手软，是惩戒也是警示，更是净化政治生态的努力；另一方面也说明在反腐败高压态势下，仍有少数党员干部控制不住内心贪欲，越轨犯禁，“正人心”的工作须臾不能松劲。

王阳明曾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克制欲望是每一名党员干部的“必修课”。对于“关键少数”来说，级别越高，权力越大，面临的诱惑越多，就越要心存戒惧，行有所止，加强修养，约束欲望。当不义之财送到眼前时，告诉自己这些终将成为定罪量刑的证据；听到“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说法时，得掂量一下是谁给的权力、要向谁负责；遇到亲戚朋友“走后门”，该算算“一人不廉、全家不圆”这笔账……常怀临渊履冰之念，常思越轨犯禁之害。这样，才不会被记入持续更新的“打虎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