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涛 周辉
储备口粮或者说是应急口粮,属于不允许随便动用的储备物资,是关键时刻拿来应急的救命粮。和英国盟友的“铁口粮”一样,士兵必须在紧急情况下或者得到军官们明确许可的时候才能吃这些口粮。只有在主动攻击敌方阵地的过程中,或者自家阵地被敌人的大炮轰得实在没机会埋锅造饭的时候,储备口粮才被允许派上用场。按照军官们的意思,只要后方的厨子还有办法供应正常的口粮,这些储备口粮就只能先在士兵们的口袋里睡大觉。然而具有悠久的反抗传统的法国人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听上面的命令,比起他们唯唯诺诺的英国盟友来说,法军士兵在动用储备口粮方面还是有着相当高的自由度。
正在用餐的法军士兵.战时能有一张安稳的餐桌实在是难能可贵
漫画:人仰马翻不要紧,只要酒桶安然无恙就行
法國军队在1916年的储备口粮标准如下:
装在布袋里的10或12块硬饼干,重量是500g。
两听猪肉罐头或者成牛肉罐头共计300g,也经常发500g一听的肉罐头让2个人分着吃,这种情况经常会惹来士兵们大发牢骚。
浓缩肉汤50g,一般发下去的都是浓缩罐头汤或者固体汤料。
烤过的咖啡豆36g,装在双层的帆布袋子里防止受潮。不过在法国北部烂泥塘一样的堑壕里,想保持干燥是不可能的。
糖80g。
巧克力125g。通常的包装是两条一起装在马口铁罐子里,重250g。
烟草每天的标准是20g,有40g或100g两种规格。
白兰地酒或朗姆酒57g。酒瓶子通常由够资格的军士负责保管,一般人别打算轻易从他那里讨什么便宜。
既然是储备口粮,罐头和硬饼干毫无疑问地入选,这两样是当时各国军队的必备之物。储备口粮中的罐头就是在法国军队里声名狼藉的猪肉罐头或者成牛肉罐头,通常发给士兵们的成牛肉罐头是来自马达加斯加(法国殖民地之一,位于靠近非洲东南部的印度洋)的一个品牌,“猴子肉罐头”的说法据说最早就是来源于此。对于马达加斯加这个遍地都是狐猴的法国殖民地,大多数法国人一点儿都不陌生,一些想象力丰富的士兵们就把罐头里味道古怪的肉同岛上蹦蹦跳跳的狐猴联系在一起,一口咬定罐头里的就是猴子肉。鉴于这些罐头里面的货色味道怪异,无论是色香味儿都与正常的猪肉和牛肉迥然不同,士兵们疑神疑鬼也在情理之中。刚开始“猴子肉罐头”这种叫法还只限于来自马达加斯加的品牌,后来只要是罐头食品一概统统被冠以这种称呼。一传十十传百,不光是法国军队已经习惯于“猴子肉罐头”的说法,天长日久连那些漂洋过海前来助战的英国盟友和美国大兵也被法国人给传染了,自家供应的罐头也成了“猴子肉罐头”。法语里的“猴子”也就成了罐头牛肉的代名词。
一战时期法军士兵的全套装备,包括步枪、手榴弹、装在弹夹中的枪弹、枪弹袋、军服、水壶、吃饭用的勺子、叉子以及背包等等。背包外面的平底锅称得上是最重要的装备
漫画:对于饥渴的士兵们来说,装满葡萄酒的“皮纳德老爹”比那些没见过面的官老爷更值得尊敬
储备口粮里惟一的一样新奇货色就是巧克力了,起初巧克力被列入日常口粮当中,如在1914年10月26日的新规定里,每名士兵每天的日常口粮标准中增加了30g巧克力或者15g可可粉。到1915年底,巧克力被列为储备口粮的一部分。这种巧克力并不是符合人们正常饮食习惯的牛奶巧克力,颜色也是黑乎乎的不讨人喜欢。不过作为储备口粮,保证足够的热量才是第一位,口味儿就不讲究了。这种巧克力的配方中只有糖,没有可以改善风味儿的牛奶,吃起来就是又苦又甜非常纠结。特意做得不那么可口也许是为了避免士兵们把珍贵的储备品当零食,至于这种做法是不是有效,就不得而知了。
烟草是士兵们必不可少的东西,这在战场上几乎是惟一一种不会惹来军官干涉的消遣方式,法国人虽然爱酒,但是军官们可不想让士兵们都烂醉如泥。抽烟不仅仅是为了缓解高度紧张的情绪,更重要的目的也是为了掩盖一下周围令人不快的气味:阵地前面的无人区到处都是无法收殓的阵亡士兵遗骸,腐尸散发出的恶臭令人窒息;藏身的堑壕里因为人员拥挤,有限的厕所也是不堪重负,活人制造出来的气味更是浓郁。烟斗虽然不能净化空气,至少也能让周围的气味儿更复杂一些,哪怕是自欺欺人迷惑一下自己的鼻子也好。
简单的铁皮炉子既能热饭也能带来温暖,所以被安置在隐蔽安全的地方
美国人来晚了,不过还是受到法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水是战争刚爆发那会儿法国士兵仅有的一种饮料,偶尔会扔些茶叶或者咖啡进去煮煮。虽然法国北部地区地下水位普遍偏高,不过干净的饮用水并不好找。交战双方的炮火把这里刨成了烂泥塘,蚊虫孳生苍蝇漫天,许多就地掩埋或者暴露在外的尸体也严重污染了地表和地下的水质,从而使之成为影响士兵们健康的一大杀手。随着双方开始掘壕对峙,战线趋于稳定,法国军队里的技术人员开始努力加强从水源侦察到饮用水分配的体系。在当时,如果要保证水质符合饮用标准当然少不了漂白粉,但是真正使用漂白粉的时候并不多,首先是加了漂白粉之后水的味道确实更糟,另外的原因就是根本就没那么多漂白粉可供前线的士兵们使用。缺乏足够的饮用水,整日抱怨饥渴难耐几乎是前线士兵们的一种常态。
幸好法国人还有“皮纳德老爹”来照应着。皮纳德在法语当中就是葡萄酒的意思,虽然仅仅是最廉价的红葡萄酒,可这是自古罗马时期以来比水更安全的传统饮料。作为法军士兵们最为依赖的饮料,没有谁不珍惜自己的葡萄酒,他们亲切地称这是“至高无上的安慰”,装满葡萄酒的木桶也被士兵们尊敬地称为“皮纳德老爹”。1914年9月,法国人刚刚与德国人在巴黎附近开战的时候,每名法军士兵每天只有0.25升葡萄酒,等到双方蹲在各自的阵地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法军葡萄酒的消耗量就节节攀升——1915年增加到每天0.5升,1916年增加到每天0.75升。在戰争期间,葡萄酒供应的波动自始至终都与法军士兵的士气密切相关,1917年法军在经历了战争爆发以来最寒冷的冬天之后士气极度低落,除了看不到战争结束的希望,同样也和葡萄酒的供应不畅有关。对于每天发到手里的葡萄酒品头论足是少不了的,哪怕是毫无凭据,指责厨子往酒里掺水的说法也是从来都没消停过。总的说来,在整个战争期间,平均每年都要向军队供应12.06~14.56亿升的葡萄酒。这个庞大的数字确实令人咂舌,以法国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葡萄酒生产大国来说也有些招架不住,不仅需要从北非的殖民地,例如如阿尔及利亚大量进口,也要就近从西班牙、葡萄牙补充相当一部分葡萄酒。
行军路上的法国士兵,背包上的吃饭家伙十分显眼
美国人虽然姗姗来迟,人数也并不多,但是精疲力竭的法国人还是从他们那里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家底儿丰厚
对葡萄酒情有独钟的法国人是不会仅仅满足于每天的这么点儿配给,他们经常直接从军需官那里花钱买些额外的葡萄酒,哪怕是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也可以,反正可以先赊账以后领了军饷补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留着那点儿可怜巴巴的军饷还不如提前吃干抹净。除此之外,在前线需要瓶装葡萄酒的时候,法军自行车营的弟兄们很乐意友情客串随军小贩的角色,他们的折叠自行车这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既能给蹲在堑壕里无法动弹的战友们提供方便,自己也能多弄些酒钱。有机会回到后方的时候,从当地的商店或老百姓手里能弄到酒喝的机会更多。不少奸商也不放过敲诈自己同胞的机会,哄抬物价或者以次充好的情况屡见不鲜,反正这些大兵也不怎么计较价格。一些报纸甚至认为平均下来每个法军士兵每天能喝上几升的葡萄酒。为了喝起来够劲儿,一些士兵干脆往葡萄酒里兑烈性酒。另外,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直接喝葡萄酒并不那么好受,士兵们的做法是先往葡萄酒里加入糖和香辛料,然后加热了以后再喝,这种热辣辣的葡萄酒是非常受人欢迎的。
除了受人爱戴的“皮纳德老爹”,白兰地这种在法国主要由葡萄或者苹果经过发酵和蒸馏而成的烈性酒自然也很受追捧,但是在士兵们中间出现的机会极为有限,毕竟大大小小的军官们都不愿意去指挥一帮醉鬼,在法国军队曾经少量供应的朗姆酒自然也是如此。至于啤酒和苹果酒虽然也经常被拿来滥竽充数,不过对酒颇为讲究的法国士兵们可看不上这些只有约翰牛才肯喝的“大麦汤”和苹果汁。如果能活着等到休假的时候,回到后方的法军士兵会尽可能地搜罗自己想要的美酒佳肴,味美思、利口酒和白兰地是士兵们的最爱,还有当时早就被许多国家严格禁止的苦艾酒,这种酒精浓度超过68度,原料和味道都很怪异的烈性酒太容易让人晕头转向了。虽然法国也于1915年下令禁止苦艾酒,但是士兵们依然是乐此不疲。
咖啡是军队里另一种主要饮料,对于保持清醒的头脑至关重要。可惜对于士兵们来说,咖啡的味道太单调了,只有苦咖啡和加了糖的咖啡两种选择。咖啡伴侣是不用指望了,如果有的话也只是炼乳罐头,新鲜的牛奶是比较少见的,所以根本就轮不到拿来做咖啡伴侣。往咖啡里掺酒成了一个非常普遍的习惯,一些士兵甚至自己掏腰包买些烈酒来这么干。在阴冷潮湿的堑壕里,这么做至少能让自己感觉身上暖和一些。
被德国人打到家门口的滋味儿并不好受,特别是自己还得被迫蹲在泥泞寒冷的堑壕里,在这种鬼地方哪怕要吃上一顿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每天能安安稳稳地吃上两顿饭就要谢天谢地了,通常情况下士兵们大约上午9点或者10点开饭,军士们吃饭要晚一些,军官则是最后再吃饭。晚餐一般安排在下午5点左右,往往就是上午剩下来的那些,因此上午那顿饭预备的份量都很足,大家吃掉早上的那一份儿之后,剩下的饭菜就可以盛在军用饭盒里留着当晚餐。在相对比较平静的时期,早上还会有一顿很简单的早餐,一般只供应面包和咖啡,偶尔咖啡会被葡萄酒所代替。这样的早餐虽然简单,也能让一天的热量供应更多一些。
漫画:休假回家的法军士兵更能感受到家的温馨
给战友运送口粮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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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一旦送到阵地上,军士就会担负起监督和协助分发食物的职责,确保每个人能公平地领到自己的那一份儿。如果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份口粮之后还有剩余的食物,这就算是额外的福利,不管是咖啡、葡萄酒还是奶酪什么的,反正是人人都有份儿,手段高明的军士会把这些所剩不多的东西分毫不差地分到每个士兵的饭盒里。把一盒沙丁鱼罐头分成十几份儿,并且罐头盒里还能剩下不少,具备这样的能力才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法国军士。对于被寒冷和死亡时刻威胁的士兵们来说,这种意外的惊喜有利于维持必要的士气。
从军需官或野战厨房那里骗取、或者干脆趁人不备顺手牵羊,也能多弄些额外的食物。这种“揩油”或者说是多吃多占的行为对于士兵们来说是个福利,但毕竟是通过不大体面的方式弄到手的。擅长这门技艺的家伙在他的战友中间倒是很受尊重,因为他们总会慷慨地把额外的食物分享给大家,士兵们对这样的人从不吝啬溢美之词,称赞他是“亲密的伙伴”,甚至还被抬升到民间英雄的地位。可军官们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这种行径比强盗好不到哪儿去。在战争初期,负责供应的军需官为了补充供应的缺口,需要经常向当地购买一些食品。
战争刚开始时,法国军队里没有专职的厨子,每个步兵班都要自己动手准备饭菜,一个班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伙食团,各种简单的烹饪用具一应俱全。除了士兵们自己盛饭用的军用饭盒,烧水的铁壶、煮东西的平底锅(说是汤桶更合适)、打水用的帆布桶、研磨咖啡用的手摇研磨机……都要分到士兵们那里捆在背包上自己携带,既增加了每个士兵的负荷,又浪费了宝贵的人力资源,食品卫生也很难得到保障。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这种高强度的现代化战争来说,这种自办伙食的形式已经严重落伍了。
为了吃饭,每个班每天都得轮流抽调两个人去准备伙食,大多数情况下,那些最糟糕的士兵或者枪法最烂的家伙被果断挑出来去给大家做饭。野战厨房一般开设在容易隐蔽的位置,还要尽量接近水源,这个位置也必须方便往前方运送食物。起初埋锅造饭选择的地点距离前线基本上都是在400~800m左右,在1914年冬天被德国人的炮兵狠狠地蹂躏一番之后,法国人总算觉得野战厨房应该往后面挪挪窝了,否则埋锅造饭的炊烟和火光就成了德国人绝佳的目标。后来野战厨房撤到距离第二或第三道堑壕1~3km处,这样安全形势比以前大有好转,可是来回一趟就跟出远门旅行差不多。每个班里负责做饭的两个幸运儿到了傍晚时分就得溜到后方隐蔽的地方领取口粮,埋锅造饭,然后再趁着夜色在天亮前赶回前线。当时法国陆军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连下辖4个排,分成16个步兵班,共有官兵约250人,每个班两个人做饭,这样每个连队每天都有超过30人得浪费在跑前跑后做饭上面。做饭时人多手杂,如果烟火管制不善,还容易把德国人的炮弹给勾引过来。这种既不安全又严重浪费人力资源的情况令指挥官也很头疼。
还算悠闲的时光。当中的法军士兵腰上挂着的绍沙轻机枪弹匣包非常醒目
为了能减少对周围森林的砍伐,有条件的地方尽量供应木柴,水管也尽量接到野战厨房开设的地点,这样既能减少厨子的工作量,也避免了人力资源的严重浪费。后来厨子们开始使用更大的汤锅,一次能为更多的人准备伙食。到了1915年夏天,连队里的厨子数量降低到了16个人,由1名下士负责管理,与此相应的灶火降为3个,汤锅也减少到了6个。1915年2月,一种姗姗来迟的新式野战厨房总算开始提供给各个连队,大量的人员得以从埋锅造饭的琐事中解放出来。这种外号“压路机”的野战厨房有过好几种型号,都是以四轮马车为载具,结构非常简单,可以说就是在常见的四轮运货马车上安了个灶台。野战厨房上面的炉子以木炭或木柴为燃料,配备的几种汤锅容量加起来足足有410升。有些型号的野战厨房还单独预备了一个专门用来煮咖啡的82升汤锅,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嘟囔着咖啡里有“猴子肉”的味道了。
可移动的野战厨房广泛投入使用以后,优势极为明显,甚至能在移动中进行烹饪,从事炊事工作的人员数量也降到了最低水平,通常一个连只需要5、6个厨子和负责管理的1个下士就够了。到了1915年秋天,这种野战厨房或者说是野战炊事车就以其无可替代的优势成为法国军队里饮食供应的主力。1915年底,烹饪也已经成为一些人专职的工作了。
一位年长的老兵和他的全套装备,饭盒放在最方便取用的地方,在所有装备中的地位不言自明
在堑壕里可没人在乎什么形象,活着的时候能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
从理论上说,当一个法国士兵进入前线时,身上会带着两天的新鲜食物和两天的储备口粮。新鲜食物主要放在饭盒里,与其他小食品一起装在方便拿取的帆布袋子里,而储备口粮则包装妥当之后藏在背包里。一旦吃光之后就可以从野战厨房领取伙食。很多时候单凭厨子從野战厨房往前线送伙食是不够的,特别是当连队的厨房人数大大降低之后,连里就得抽调人手帮忙运输做好的饭菜。为了保证安全,运送口粮的任务都是趁着夜色的掩护进行的,这样也有足够的时间在天亮前赶回来。
几个被连队选中运送饭菜的家伙出发之前还要在战友们的帮助之下细心“打扮”一番,他们身上会被挂满空饭盒、平底锅、帆布袋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容器,随后“全副武装”的几个家伙就可以出发了。带着身上这一大堆累赘不仅看起来滑稽,走起路来也是磕磕绊绊的,不过去野战厨房的路上还不算最糟糕,更艰难的旅程还在后面。
一路来到野战厨房之后,厨子会把煮熟的食物分到士兵们带来的每个饭盒里,然后再帮他们挂在身上;面包则用绳子穿成一串,像枪弹带那样斜背在肩上,或者干脆找一根长一点儿的木棍,用刀子削尖其中一头,再把面包一个挨一个像串糖葫芦那样串在上面,这样无论是一个人扛着还是两个人抬着都很方便;马口铁包装的罐头食品就好办多了,可以放在帆布袋子里;而饮料比如葡萄酒、咖啡或水则装在个人的水壶或者干脆用帆布水桶携带。
阳光灿烂的日子值得珍惜,尤其是在短暂和平的间隙
虽然有鲜花和掌声,但是战争已经让士兵们失去了欢笑
漫画:战争似乎永无尽头,法国人也受够了,尽管长官们投其所好安抚他们,但厌战情绪仍在军队中弥漫
在厨子的帮助下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负责运送食物的几个家伙差不多就面目全非了——肩上背的、身上挂的、手里拿的……士兵们身上驮着这么一堆大大小小的装满食物的袋子和罐子,走路都已经不大稳当了,满身披挂的士兵们简直和运输队里那些不堪重负的骡子一样。
此时此刻,负责运送食物的几个家伙所面临的磨难才算真正开始。在返回堑壕的路上,他们就像浑身驮着果子的刺猬那样,步履艰难地开始了在夜色中返回前线的旅程。跌跌撞撞地在到处是烂泥污水的西线地区赶路,特别是全身上下还要背着这么多东西走上3~4km的夜路!各种口径的火炮发射的炮弹在地面留下的弹坑不计其数,稍微积点儿水就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烂泥坑,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连人带东西摔个狗啃泥,坑坑洼洼的返回之路就这样显得无比漫长。
一脸麻木表情的法军士兵,前面扔的就是运送食物的铁皮桶子。原本高昂的士气在环境恶劣的堑壕里很快就消耗殆尽
等到连滚带爬好不容易回到堑壕的时候,身上带的食物即便是没有在烂泥地里滚过一遍,基本上也不会冒什么热气儿了。已经在堑壕里久候多时的战友们照例会热情地围上来拥抱自己的同袍,赶紧帮他们卸下身上披挂的坛坛罐罐。当然,拿到食物的战友们在欣喜之余也少不了嘀咕几句——身处阴冷潮湿的堑壕里,对于一顿热饭的渴望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没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偶尔发发牢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运送食物的战友一路上所付出的艰辛,没有谁会真正在心里面计较。
作为欧洲大陆传统的陆军强国,法国人在战争爆发伊始的那股热情很快就在西线寒冷泥泞的堑壕里烟消云散了。漫长的战争似乎看不到尽头,再怎么吹嘘自己天性乐观向上、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法国人也会被寒冷和杀戮折磨得近乎崩溃,在经历了1917年四月的“尼维尔攻势”失败之后,绝望的士兵们已经对战争毫无兴趣了,消极抗命的情绪到处弥漫,拒绝再发动毫无意义的进攻。长官们安抚他们的一个手段就是投其所好,努力改善一下单调的伙食。不过,哪怕是有再多的葡萄酒,有再多的臭气熏天的奶酪,也无法挽回法兰西失血过多的肉体和已经近乎崩溃的意志。曾经称雄欧洲大陆的“陆军第一强国”,注定要走向衰落。
(全文完)
编辑/魏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