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斌 ,宋玉成 ,杜金芳 ,邱明洁 ,林 威 ,董红梅
(1.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法医学系,湖北 武汉 430030;2.湖北中真司法鉴定所,湖北 武汉 430030)
张某,男,53岁,某日晚上与他人发生冲突,被人用拳脚击打头面部、背部及胸腹部,即刻出现腹痛并倒地,送医院抢救无效于入院后4 h宣布临床死亡。案发前未发现明显疾病史。
于死后第3天进行尸体检验。
尸表检查:尸长170cm,发育正常,营养中等;尸斑浅淡,尸僵存在,位于四肢各大关节;双眼睑结膜及口唇黏膜苍白,双侧眉弓处各见一长2 cm条状浅表裂创,周围皮肤肿胀;右背部肩胛中线处见一大小为7.5cm×4.0cm片状皮下出血,胸部、腹部、四肢及会阴未见明显损伤。
尸体解剖:右侧第5~7肋间肌在胸骨旁线至锁骨中线间见大小为8.0cm×4.0cm片状出血,右侧第5肋骨近胸骨体处见骨折,左侧第7肋骨于锁骨中线处横行骨折,周围肋间肌未见明显出血。腹腔内积血约2000mL;肝质量 1340g,大小为 30cm×28cm×17cm,质硬,表面呈结节状,其左叶见肿块形成,左、右叶连接处见破裂口,长约5.0 cm(图1);肝左叶肿块质量320g,切面见瘤组织内大片坏死及出血,出血范围约3.0cm×2.0cm×7.0cm。余组织器官未见明显异常。
图1 肝左叶肿块形成,左、右叶连接处见破裂口(箭头所示)
组织病理学检验:正常肝小叶结构破坏,被大量增生的纤维组织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假小叶,纤维组织内见大量以淋巴细胞为主的炎症细胞浸润,假小叶内肝细胞见灶性水样变性、脂肪变性及坏死;肿瘤细胞异型性明显(图2),排列呈腺管样或实体团块形,可见大片坏死及出血,并见数量不等的炎症细胞浸润,瘤细胞大小不一,细胞核大,并可见巨核、怪核、多核及病理性核分裂象。
图2 肝肿瘤细胞异型性明显 HE×400
法医病理学诊断:门脉性肝硬化,原发性肝癌并大片坏死、出血及破裂,失血性休克。
张某系原发性肝癌破裂致失血性休克死亡。肝癌破裂主要与自身病变有关,外伤在其肝癌破裂出血中起诱发作用。
原发性肝癌(primary hepatic carcinoma,PHC)是一种恶性程度很高的肿瘤,癌组织可局限于肝的一叶,也可弥散于全肝,且大多合并肝硬化[1]。肝癌结节破裂出血是原发性肝癌严重的并发症之一,其发生率约为 8%~14.5%[2],占原发性肝癌死亡的9%~10%[3]。肝癌周围的门静脉压增高、腹内压增高、外力作用等因素均可导致肝癌结节破裂出血。
本例死者系原发性肝癌破裂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死因明确,争议焦点主要在于外伤及疾病在肝癌破裂中的参与程度。在法医学鉴定中,损伤与疾病的关系主要分为四种:(1)单纯疾病致死;(2)单纯损伤致死;(3)损伤为主,疾病为辅;(4)疾病为主,损伤为辅[4]。本案例中,死者肝癌破裂系自身病变及外伤协同作用所致,考虑疾病为主,损伤为辅。主要依据如下:(1)据汪维生等[5]的研究,外伤性肝破裂常见致伤原因为交通事故,90.6%的外伤性肝破裂案例合并其他腹部器官的损伤。本例外伤主要集中于头面部,虽然嫌疑人供述存在全身拳打脚踢,但尸表检查腹部外伤不明显,且未见合并其他腹部器官损伤;尸体检验见右侧第5肋骨和左侧第7肋骨骨折,但体表对应部位未见明显损伤,考虑为抢救过程中形成。(2)晚期肝癌患者可见肿瘤的自发性破裂,其主要机制是肿瘤膨胀性生长及生长过快,瘤体供血不足,发生坏死、液化,肿瘤内压力较高,突破肿瘤周边包膜或正常薄弱的肝组织导致破裂,发生腹腔内大出血[6-7],肿瘤外突程度越大,越易发生破裂[8]。晚期肝癌患者一般伴有黄疸、消瘦等恶病质表现。本例死者肝左叶可见明显外突的肿块,组织病理学检验见瘤组织内出血、坏死,但死者在此次事件前无急腹症表现,尸体检验亦未见恶病质表现,因此诊断肝癌自发性破裂依据不足。(3)本例中死者外伤史明确,受伤后即出现腹痛倒地症状,外伤与临床表现存在时间上的连续性。死者腹部未检见明显损伤,说明腹部外伤较轻微,但尸体检验见原发性肝癌,肝组织脆性较大且伴有重度肝硬化,肿块内见大片坏死、出血,且周围有炎症细胞浸润,考虑癌组织在原有内部出血、坏死基础上遭受轻度外力作用发生破裂并突破包膜。因此,本例死者符合因外伤引起原发性肝癌破裂出血而死亡,肝癌破裂主要与自身病变有关,外伤在其肝癌破裂出血中起诱发作用。
在原发性肝癌破裂致死的法医学鉴定过程中,必须详细了解案情,全面细致地进行尸体检验及组织病理学检验,并根据外伤、器官病变、破裂的部位及组织学改变等综合分析,以确定死亡与外伤之间的关系,从而对损伤与疾病的关系作出客观、公正的鉴定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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