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一种测度方法及应用

2018-05-31 01:48郑瑞坤向书坚
财贸研究 2018年4期
关键词:测度城乡居民成果

郑瑞坤 向书坚

(1.湖北工业大学 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8; 2.浙江工商大学 统计与数学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一、引言及相关文献回顾

共享理念的提出,揭示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长期奉行的鼓励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取向,将真正转向以共同富裕为最终目标的共享发展阶段,进而意味着自改革开放以来客观存在的贫富差距扩大以及因此而导致的各种社会矛盾问题将从源头开始进行深刻的调整,由此给理论研究提出了新挑战。

目前,一部分学者已经开始关注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基本内涵、必要性、共享作用、实现途径等内容的研究。张贤明等(2011)从共享客体角度对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进行了诠释;吴理财(2014)、王金胜(2015)等则从共享主体角度解释了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基于收入失衡与差距的事实性,一些学者论证了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必要性与现实意义(张春龙,2010;张道全,2011);另一些学者则将研究视角转向探讨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实现途径,认为在思想意识、经济、政治、社会、法律层面需要有更多的实践机制(李昌麒,2010;何影,2012;马雪松,2015)。这些成果为我们进一步认识共享理念提供了初步思想,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基础研究,但其作为一种战略发展理念,仍显得过于抽象,还没有触及共享理念的主体问题,整个理论研究的空间亟待拓展。

本文尝试构建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度方法,并对改革开放以来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进行试测算。我们认为,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作为一种获得感,可以从需求满足感出发基于效用理论反向研究居民的消费支出,以消费意愿的实现来替代获得感的度量。如果单纯考察经济增长的改革成果,那么,只要将经济增长成果与消费意愿结合起来,借助消费者剩余分析法就能够实现对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算。整体上看,这种设计理念不以收入而以需求满足感作为测度内容,实际上是共享理念从源头进行调整研究的一种表现,而且消费者剩余是用于衡量消费者自己感觉到的所获得的额外利益,能够测度居民自己感觉到的获得感,与共享理念相吻合,是一种可选择的测度方法。

二、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统计测度的基本理论问题

(一)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内涵实质

如何准确地抓住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内涵实质是定位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如何测度的前提。从《十三五规划建议》对共享理念的界定来看,共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必须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作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使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增强发展动力,增进人民团结,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这一概括实际上明确了共享理念的重要作用和科学内涵,整体上包含三个重要信息:一是在经济发展中,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的发展思想,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而共享体现了这种人本思想,从而表征了共享理念在五大发展理念中的地位与作用。二是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是使全体人民在共建共享的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获得感实际上是人们在改革成果的体验中所产生的满足感,由于中国改革起源于落后的生产力与人们日益丰富的物质文化需要的矛盾,因而,改革落后的生产力所产生的成果均对应于人们的物质文化需要。这说明,人们在体验改革成果中所产生的获得感实际上就是物质文化需要得到实现时所产生的一种需求满足感,这是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最本质的内容。三是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不能仅仅理解为发展后对发展成果的共享,而是要把共享赋予经济发展的全过程,增强发展动力,形成共享式发展。共享式发展体现了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具体表现为:改革落后的生产力、促进生产发展是为了满足人们因为日益丰富的物质文化需要而形成的新消费;在满足新的消费的同时不能忽略人们的基本消费实现对生产力的促进作用,也就是要让改革惠及到每一个人,关注每一个人消费的实现,并使之成为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动力。

不难看出,作为人的全面发展的载体,共享理念是一个指向非常广泛的理论领域。尽管如此,从主客体角度分析,仍然可以发现最为根本的还是生产与消费的关系。这是因为:人的全面发展必须建立在生产力发展基础上,生产力发展的成果不仅决定了共享的内容与共享的数值区域,还决定了生产自身的发展。而消费不仅表征了人的全面发展在当前实现的获得感,还决定了由消费促进的生产创造的未来消费。因而,生产与消费是共享理念最为本质的关系体,它们共同构成测度共享的框架范围。

中国经济改革从农村到城市,惠民主体是城乡居民,改革的重大成果之一是中国经济总量于2010年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可见,经济增长的成果如何惠及城乡居民是共享理念的主要内容之一,本文即以此作为共享改革成果测度的主客体内容。于是,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在本文被界定为:城乡居民从经济增长的成果中因为物质文化需要得到实现时所获得的满足感,并因此而产生行为激励,反向作用于生产力的发展。

(二)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度依据与范畴

从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内涵实质来看,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实际上是人们在物质文化需要得到实现时所产生的一种需求满足感。在经济学中,需求满足感取决于人们的消费行为。根据经济学对消费者行为的分析,消费者选择行为的目标是在一定的约束条件下追求自身的最大效用,而效用是人们在消费商品时所感受到的满足程度。因而,理论上说,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使全体人们在共建共享发展中有更多的获得感,最终应该转化为测度人们在消费由改革成果提供的商品与服务时所获得的效用。但效用是一种主观心理评价,个体差异大,不易度量,为此还必须将效用转化成可测度的内容。

根据效用理论的偏好非饱和性假定可知,消费者总是偏好于含有商品数量较多的那个商品组合,即对于任何一种商品,消费者总是认为数量多比数量少要好,既然数量多能够带给消费者更高的心里满足程度,那么,反过来表明,消费者的心里满足程度很大程度上可以通过消费商品数量多少来决定,即用消费支出表征人们消费商品的意愿,在此条件下,如果能够框定人们的最大消费意愿与实际消费意愿,比较二者的关系就可以实现对获得感的度量。可见,有关消费与效用的理论便成为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测度方法建立的理论依据。

但一种商品对消费者是否具有效用,除取决于消费者是否有消费这种商品的欲望外,还取决于这种商品是否具有满足消费者欲望的能力,即一种商品进入消费领域使消费者产生获得感,既需要有消费者对这种商品的需求,又需要该商品具备满足消费者需求的能力,比如,当一个人吃的问题还没解决时提供给他几张电影票,显然是不能产生获得感的。由此说明居民获得感的实现是有层次的,同时还要求改革成果必须与其不同层次相对应,于是,又产生了一个获得感的层次范畴问题。

马斯洛认为,人的全部需要可以归为由低到高的五个层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会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生理上的需要包括饥、渴、衣、住、行等方面的要求,是人类维持自身生存的最基本需要,也是最低层次的需要,它与安全需要构成温饱阶段人的主要需要。社会需要与尊重需要是一种社会归属感与个人能力和成就能得到社会承认的需要,是小康阶段人的主要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是最高层次的需要,它是指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甚至超越自我的一种需要,是富裕阶段人的主要需要。这五类需要概括了人的全面发展所需要的全部物质文化内容,是对人的欲望的一个完整归类。

与此对应,从改革成果的供给角度分析,中国各项改革比如农村经济改革、城市经济改革、市场经济改革、教育改革、医疗保障制度改革、民主法制改革等都是围绕上述五类需要而展开的。随着这些改革的不断推进,在食品、衣着、居住环境、生活用品与服务、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等方面的改革成果不断被推出,它们从不同层次满足了人的生理、安全、社会、尊重与自我实现的欲望。由此不难推出,包括食品、衣着、居住环境、生活用品与服务、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等方面的消费是城乡居民不同层次获得感的测度范畴。

三、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度方法设计

(一)设计思路

由于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表现为一种获得感,从前文分析可知,获得感视同为需求满足感而表现为效用,效用则取决于消费商品的数量,因而可将效用转化为消费来进行分析。在运用消费分析需求满足感时,根据消费者剩余理论可知,消费者剩余衡量了消费者自己感觉到的所获得的额外效用,这种额外效用可以通过消费者最高支付意愿总额减去实际支付总额获得。如果能够将经济增长的成果转化为消费者的最高支付意愿,构造最高支出意愿与实际支出愿意间的关系图,并按照消费者剩余的计算方法计算各自区域面积,即可测度获得感的实现程度,实现共享成果的测度,详见图1。

图1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测度方法设计思路

(二)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统计测度方法构建

根据前述设计思路,在构建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统计测度方法时,首先要将经济增长成果转化为最高消费支出。这样处理一方面将改革成果转化成了共享的内容,另一方面确定了改革成果下获得感的最高区域,形成了最高支付意愿。为此要确定改革发展成果所依赖的理论模型,且这个模型能够与最大人均消费支出相联系。经济增长理论中符合这个要求的模型最具代表性的是索洛-斯旺模型。该模型在一系列假定条件下,探讨了一个国家在具有技术进步条件下的经济稳态增长的条件以及稳态条件下的人均产出量。该人均产出量在凯恩斯两部门经济理论中又被分为消费与储蓄两部分,由于从全社会角度看,产出是一定的,因而储蓄与消费间存在此消彼长的关系,且取决于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目标,如果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目标是人均消费达到最大化,那么,就必然会产生消费与储蓄间如何最优选择的问题。美国经济学家埃德蒙·费尔普斯利用索洛-斯旺模型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发现了著名的“资本的黄金律”。该理论给出了经济稳定增长条件下实现人均消费最大化的条件,从而确立了人均消费最大化水平的理论模型。不难看出,索洛-斯旺模型与“资本的黄金律”理论结合在一起,能够实现经济增长对消费支出的转化,我们即以此为出发点构造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度方法。

假设经济的生产函数为:

Y(t)=F(K(t),A(t)N(t))

(1)

Δk(t)=sf(k(t))-(n+g+δ)k(t)

(2)

式(2)中,s代表储蓄率,f(k(t))表示第t期按有效劳动平均的产量,n是人口增长率,δ表示折旧率,g为技术进步率,k(t)为第t期按有效劳动平均的资本量。这是一个动态模型,模型表明一定时期的人均储蓄(sf(k(t)))主要用于三个方面:为了使人均资本存量k保持不变,δk用来替代折旧了的资本;nk为每个新增劳动力配备资本;gk为因技术进步而产生的有效劳动力配备资本。显然,当Δk(t)不再变化时,k将收敛于稳态的k*,即:

sf(k*)=(n+g+δ)k*

(3)

又根据凯恩斯两部门经济理论可知,y=C+S,因而,对应于稳态的k*,每个有效劳动力的稳态消费水平c*等于稳态收入f(k*)减去稳态的储蓄sf(k*),即:

c*=f(k*)-sf(k*)=f(k*)-(n+g+δ)k*

(4)

若使式(4)中人均消费c*达到最大,只需要对其计算一阶导数并令其为0即可,于是得到:

MPK(kgold)=n+δ+g

(5)

式(5)即为资本的黄金律水平应满足的经济学条件。它表明,若使稳态人均消费达到最大,稳态的人均资本量的选择应使资本的边际产量(MPK(kgold))等于折旧率(δ)、人口增长率(n)和技术进步率(g)之和。同时该式也提供了黄金律水平资本存量(kgold)的计算方法,将其代入y(t)=f(k(t))就能够进一步获得第t期与资本黄金律水平对应的人均产出量,并根据式(4)最终获得第t期最大人均消费量。由于该消费建立在y(t)=f(k(t))的基础上,故而是经济增长成果所能提供的最大消费规模,可以视为居民消费支出的最高意愿值,从而实现了经济增长成果对消费意愿的转化。

获得最大人均消费值后,根据图1(右图)的要求,就需要分别建立城乡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水平支出线与最大人均消费水平支出曲线,在此,分别构造它们的时间序列曲线*由于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往往是一个时期的经济现象,故而将消费支出与消费数量的关系又转化为消费支出与时间的关系。,即:

C(t)=c+βt

(6)

根据三条时间序列曲线形状特征,再分别计算它们的面积,基本公式为:

(7)

(8)

SD即为城乡居民共享经济增长成果的测量指数,是一个以消费水平代表效用从而代表获得感的度量指数,数值越高,说明在经济增长创造的最高人均消费成果中,城乡居民获得感越强,共享程度越大;反之,则相反。

四、中国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实证测度

(一)人均消费最大化测算模型

为了获得上述分析中最大人均消费水平的显示解,进一步假设经济的生产函数为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模型形式为Y=AKαN1-α,则y(t)=Ak(t)α,根据资本的黄金律条件,可得到资本的黄金律水平为kgold:

(9)

进而可获得与资本黄金律水平相对应的人均产量:

(10)

c(t)gold=(1-α)y(t)

(11)

在式(11)中,人均最大消费水平由A、α、n、g、δ决定。其中:A、g、α由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y(t)=Ak(t)α确定,A代表技术进步,g代表技术进步率,根据增长核算分解方程有g=总产出增长率-α×资本增长率-(1-α)劳动增长率;n、δ分别表示劳动增长率与资本折旧率,需由数据计算获得。

(二)统计指标与数据获取

根据居民共享度测度方法可知,实证测算需要的统计指标有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人均资本存量、劳动增长率、折旧率、技术进步率、城市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城市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等。这些指标中诸如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劳动增长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等,可以直接从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中获取数据经计算即可进行分析,而资本存量、折旧率指标由于缺乏官方公布的数据,需要借助一定的方法进行估算。各类统计指标的数据获取方案如下:

(1)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这里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标因为被用于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模拟,因而人口数指标采用总量劳动人数表示,国内生产总值指标以1978年为基期调整为实际值。

(3)劳动增长率。在索洛-斯旺模型中,劳动增长率是指总量劳动的增长率,计算式为:n=ΔN/N。其中,N为总量劳动。

(4)技术进步率。在索洛-斯旺模型中,技术进步率就是全要素生产率,需要借助经济增长模型进行估算。本文采用的模型是:Y=AKαN1-α。这样获得的技术进步率计算式为:g=gY-αgK-(1-α)gN。其中,gY是总产出增长率,gK是资本增长率,gN是劳动增长率。

(5)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居民消费支出是指居民用于满足家庭日常生活消费需要的全部支出,日常生活消费包括食品、衣着、居住、家庭设备及用品、医疗保健、交通和通信、文教娱乐服务等方面,它们从生理、安全、社会、尊重及自我实现的不同层次满足人的需要。具体数据经过消费者物价指数的调整。

上述指标数据来源于《新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及历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由于中国经济改革始于1978年,改革成果范围即样本期为1978—2014年,基期为1978年。另外,实证测度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这是一个非线性模型,为了便于模拟,指标数据均进行了对数化处理。

(三)计算结果分析

由于本文实证测算预设的经济增长模型为Y=AKαN1-α,这是一个生产规模报酬不变的模型,为了验证模型的存在性,先基于F检验法判断生产规模报酬不变的假定是否成立。通过无约束回归模型Y=AKαNβ和受约束回归模型Y=AKαN1-α分别测度1978—2014年的经济增长,得到以二者残差平方和构建的F统计量值为7.16,小于1%显著性水平的F临界值7.56,说明生产规模报酬不变的假设基本成立,因而,可以建立Y=AKαN1-α的经济增长模型,模型运行结果见表1。

从表1来看,初始模型存在正自相关(DW=0.061076

表1 稳态经济增长模型运行结果(1978—2014)

注:***表示1%的显著水平;**表示5%的显著水平。

但本文的关注点不在于此,我们感兴趣的是,在该模型模拟的经济增长成果下如何确定最优储蓄率并保证人均消费最大化。根据模型提供的资本贡献份额与劳动贡献份额,按照增长核算方程gY=gA+αgK+(1-α)gN,先计算技术进步率,然后将获得的参数A、α的值代入式(9)获得资本的黄金律水平,进而得到与资本黄金律水平对应的人均产量以及最优储蓄率,根据前述推导可知,在生产规模报酬不变的假设下,最优储蓄率sgold=α,从而可确定1978—2014年间中国最优储蓄率平均水平为35.7%。但实际上,在此期间,中国的储蓄率平均维持在41.2%左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15》,这里的储蓄率是国民储蓄率,之所以采用国民储蓄率是基于本文的分析建立在凯恩斯的两部门经济理论之上。,实际储蓄率平均水平高于最优储蓄率平均水平5.5个百分点,由于实际储蓄率水平较高*中国实际储蓄率水平过高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成果较多,比如樊纲等(2013)利用刘易斯模型解析了中国经济发展阶段与国民储蓄率提高的原因,但根据索洛-斯旺模型的分析来看,由于中国人口众多,每年新增劳动人口规模巨大,为了保证每个劳动力能够享有资本广化与深化的需要,高储蓄有它的必要性。其他学者的观点不一一赘述。,在y=C+S的等式下,必然会影响消费水平,致使实际消费水平达不到最大化,实际人均消费水平与最大人均消费水平的数据见表2。

表2 1978—2014年居民人均实际消费支出与最大消费支出指标(单位:元/人)

注:表中实际值基年为1978年。

由表2可知,关于居民人均消费有以下几点值得关注:

第一,在实际经济增长过程中,中国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水平与居民最大人均消费水平间存在三区制关系。第一区制是1978—1993年。这期间,中国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支出高于最大人均消费支出。从经济稳态增长的条件分析,意味着在此期间中国储蓄率水平相对较低,经济增长的成果主要用于满足居民的消费,这与该时期的基本国情相吻合:一方面,该时期人口自然增长率平均高达13.87‰,人口总量迅速增长;另一方面,人们的生活水平极其低下,1978年中国城镇与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分别高达57.5%及67.7%,至1993年,虽然城镇居民恩格尔系数降至50.3%,但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依然高达58.1%,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对恩格尔系数的划分标准判断,这一时期中国农村居民的生活水平刚由贫困向温饱过渡,城镇居民也处于温饱阶段,基本生存问题成为改革开放之初的主要矛盾。这种条件下,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了“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发展思路,显然,在这一思路下,人的需求层次的实现出现了非同步发展,但低水平下的经济改革成果还不能满足人口的基本生存消费需要。第二区制是1994—2000年。这期间,中国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支出开始低于最大人均消费支出,且二者间差异日益加大,经济改革开始偏离人均消费最大化目标。从居民生活改善状况分析,城市居民基本维持小康水平,并于2000年过上富裕生活,但农村居民基本维持温饱状态,到2000年才开始进入小康社会,城乡居民需求层次的实现出现了错位。第三区制是2001—2014年。这期间,居民消费的最大特征是实际值与最大值间的偏差进一步扩大,到2011年二者间差距扩大至四倍,经济增长的目标越来越偏离人均消费最大化。城市居民生活水平稳定步入富裕状态,而农村居民生活水平直到2012年才由总体小康转入较富裕阶段,城乡居民在需求层次的实现上继续拉开差距,体验感的错位是该时期的典型特征之一。

第二,虽然中国经济改革始于农村经济改革,之后才开始城市经济改革,但城市居民的需求层次递进一直处于超前状态,特别是城市经济改革后,城市居民迅速从温饱转入小康生活,而农村居民生活水平直到进入新世纪才得以真正好转。1978—2014年的37年间,除了1978—1995年间二者处于相同的温饱阶段外,其余年份各自处于不同的生活状态。由此判断,经济改革过程中,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主要体现在低层次的需求满足感上,获得感的低层次性是这一时期的又一显著特征。

第三,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支出与居民最大人均消费支出间很难相等,这符合费尔普斯提出的“资本黄金律”理论的分析。但二者的偏差在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特征,1978—1993年间,城乡居民实际人均消费支出高于最大人均消费支出,之后,实际值一直小于最大人均消费水平。这一现象反映出当基本的生存需要获得满足后,人的需要与改革成果间的对应关系越来越难以吻合,获得感在高层次需要的实现上难度越来越大是该时期的另一显著特征。

根据获得感的测度方案,接下来要形成各类人均消费支出曲线。根据表2的数据制作各类消费支出的时序图,见图2。

从图2的曲线形状可以看出,各类人均消费支出呈现非线性特征,曲线模拟时采用指数模型形式。另外,根据上述人均消费支出的特征发现,1978—2014年间,中国城乡居民生活水平共同经历了从贫困到温饱再到小康的变化,其中:1978—1995年间*这里是以恩格尔系数标准进行的划分。与最大人均消费水平变化趋势基本一致。,城乡居民共同从改革成果中解决了温饱问题,基本生存需要获得较大满足,因而基本生存需要是这一阶段二者共享改革成果的主要测度内容;1996—2014年间,城镇居民生活水平经历了由小康到富裕的变化,农村居民生活水平也由温饱过渡到小康,因而基本生存需要与较高层次的社会需要成为这一时期二者共享改革成果的主要内容。

图2城乡居民各种人均消费支出的关系

具体测算时,将食品消费支出作为基本生存需要的测度内容(见表3中模型一、模型二),将衣着、住居、家庭设备及用品、交通和通信分别作为较高层次社会需要的测度内容*这里的分类没有完全参照马斯洛需求层次划分,原因是中国城乡居民在经历了各种自然灾害与政治事件后,吃的问题是改革之初最为紧迫的问题。(见表3中模型三、模型四,省去了小康阶段食品消费支出模型)。根据式(6)分别模拟它们的时间序列曲线,值得注意的是,在模拟最大人均消费支出曲线时,从图2看到,该曲线变化速度在样本期存在差异,1995年前缓慢上升,之后加速增长,说明最大人均消费支出表现出阶段递增的性质,故而,在曲线拟合时采用分段回归方法,分段回归模型形式为:

cgold=α+β1T+β2D1+β3(D1×T)+u

(12)

表3 城乡居民共享度测度模型及测算结果

注:模型一、模型二分别代表温饱阶段城市居民、农村居民满足基本生存需要的支出模型,模型三、模型四分别代表小康阶段城市居民、农村居民满足社会需要、尊重需要的支出模型,模型五表示最大人均消费支出模型;α、T、D1、S分别表示与模型相对应的消费支出、时间因素、虚拟变量及与模型对应的消费支出曲线面积;其中,模型三、模型四对应面积处括号中数据是食品支出曲线形成的面积。***表示1%的显著水平。

由表3可知,各类型的消费支出初始模型均存在自相关问题,经处理后模型效果优良,最终确定了各类型消费支出模型的具体形式并计算出它们的曲线面积(见表3第10行数据)。测算结果显示:

首先,在温饱阶段,由于城乡居民生活水平低下,基本生存问题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在这一阶段,经济总量低,储蓄率低,经济增长的成果主要用于满足城乡居民的基本生存需要,城乡居民由此获得的满足感达到65.2%,这种满足感主要来自于食品的消费。生存问题获得改善后,劳动者的积极性大大提升,劳动直接推动了经济的增长,城乡居民生活水平随之被再度提高。进入小康阶段后,城乡居民对较高层次的需求越来越强烈,经济改革紧跟这种需求的变化,使得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的共享度提升至77.61%,与温饱阶段相比,小康阶段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获得了较大的提升。

其次,无论是温饱阶段还是小康阶段,中国城乡居民共享到的改革成果既不充分又不对称。就基本生存需要的满足程度来说,在温饱阶段,经济改革的原动力是解决人们的贫穷与饥饿问题,但城乡居民食品支出的共享度只为65.2%。同样地,在较高层次需求满足上,虽然城市居民于1995年已经正式进入小康生活,但由于农村居民直到2000年才走出温饱阶段,使得两者在较高层次需求上的共享程度较低,仅为27.94%。不仅如此,城乡居民在分享改革成果时也明显存在失衡:温饱阶段,在食品支出上城市居民的实际感受度为45.02%,而农村居民只为20.18%;到小康阶段,在较高层次需求支出上城市居民实际感受度为19.13%,而农村居民只为8.8%。相比较而言,城市居民在经济改革中相对充分地享受到了改革成果。

最后,随着需求层次的递进,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的难度越来越大。理论上说,温饱阶段主要是解决人的生理与安全需要,小康阶段主要是解决社会与尊重需要。从两个阶段的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内容分析,温饱阶段在生理需要满足上的共享程度较高,达65.2%,进入小康阶段后,生理需要满足上的共享度降低至49.67%,且该阶段占主体地位的社会与尊重需要满足程度的共享度也只有27.94%,这表明,随着改革的推进,城乡居民不仅在基本需要满足上的获得感难以达到共享,高层次需要上的满足感更难实现共享。其根本原因是经济改革成果越来越偏向于储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人的需要层次递进时,经济改革会随之跟进这种新的需要而忽略人的基本需要是每一个人所必需的事实,当整体经济达到一个较高水平时,经济改革提供的成果满足能力会随之提高,而处于一些较低收入阶层的人群受收入影响,他们的需求能力无法匹配改革成果的变化,共享度的失衡越来越大。

五、结论与研究展望

本文基于人的需求出发,将共享的获得感建立在分析消费者行为的效用理论基础上,鉴于效用的不可测度性与偏好的非饱和性,又将获得感转化为反映居民需求满足的消费支出行为,并根据消费者剩余理论构建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的测度方法。该方法将经济改革的经济增长成果作为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的约束区域,在该数值区域内确定最大人均消费支出线,将其作为消费者剩余法中的最大意愿支出线,然后结合城乡居民实际人均支出线,测度它们各自的面积,进而获得城乡居民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测度数据。这种处理,将“更多获得感”与经济学阐述的人的欲望联系起来,又借助经济学将人的欲望与“需求”联系起来,最终将难以量化的“更多获得感”获得了经济学的支撑,并实现了量化研究,这是本文在解决共享改革成果如何实现定量测度上的一个新的设计,具有经济理论基础与依据。

最终结果发现:(1)与贫富差距的度量方式不同,共享不以收入而以需求满足感作为测度内容,实际上是共享理念从源头进行调整研究的一种表现。这是因为,从基本生理需要到自我实现需要既是每个人共同具有的自然特征,又是激励人创造力的内在动力,更加符合人性发展的基本脉络,突出了以人为本的共享理念。(2)由于消费者剩余衡量了消费者自己感觉到的所获得的额外利益,借用消费者剩余法构造居民意愿消费支出线与实际消费支出线,能够测度居民自己感觉到的获得感,而意愿消费支出线又以经济稳态增长下的最大人均消费线表示,使得消费与改革成果联系起来,呈现了居民共享成果的理论内核,是一种可选择的测度方法。(3)改革近40年,虽然中国经济平均以9.4%的速度增长,综合国力大幅提升,但城乡居民共享到的改革成果并不充分,1978—1995年迫于长期短缺经济的压力,即使对物质财富的创造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城乡居民在食品消费上的获得感也不到70%,1996—2014年更是下降到49.67%。不仅如此,随着经济改革的不断推进以及人的需求层次的提升,当低层次需求获得满足后会随之产生高层次需求,经济改革往往紧跟这种递进的需求而忽略了基本生理需要等低层次需要在每一阶段都存在的事实,致使经济越发展,处在低层次需求的人群越难以共享改革发展成果,获得感失衡是城乡居民共享改革成果的一个典型特征。

需要说明的是,共享作为一种新的发展战略,包含了丰富的内容。本文的测度方法只是就城乡居民共享经济增长成果而言,且只是基于需求满足感角度所进行的研究,关于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统计测度方法在共享内容、研究视角等方面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值得去开发,这是我们以后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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