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泉
那天,我在派出所值班,林场养殖户蔡大哥跑到派出所大声嚷嚷:“我家的马跑到别人家的马群里去了,那家不还。我现在报案,你们得帮我把马要回来。”
我连忙给一头大汗、激动得脸都胀红了的蔡大哥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来慢慢说,并立即向所长进行了汇报。所长说:“这是一起民事纠纷,处理不好可能会引起打架斗殴事件,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接到所长的命令,我心里沉甸甸的。刚来派出所不久,这可是我第一次处理群众纠纷。看着眼前的蔡大哥,脑子里竟浮现出“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何不让马儿也找一回妈妈呢?于是我向蔡大哥了解这匹马的来历。
“这是一匹两岁的灰色小母马,它的‘妈妈在它出生后不久就被卖到外地了。”蔡大哥一席话,让我回到了现实。
我只得继续详细询问了马的情况。据蔡大哥说,那匹马现在在姜三家的马群里。马的左侧臀部铬印有“C”字样。
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我来到林场,找到姜三进行询问。姜三说,他家的马群中确有一匹两岁的灰色小母马,可那是他家的马,左侧臀部铬有“j”字样,根本不是蔡家的马。我又找到林场其他养殖户了解情况。大家都说,马是姜三家的,我们的马都在一个沟里散放,我们互相认识各家的马,那马不是蔡家的。双方各执一词,都有理有据。只能找到那匹马进行现场勘验了。姜三说:“马是散放的,无法接近,只能在沟内看。如果确认马是我家的,找马的费用由蔡老大承担。”蔡老大说:“必须到沟内看马,如果不是我家的马,我愿意承担找马的费用。”
这个林场有10家养殖户,共有1200余匹马。这些马平时就像野马一样散放在山沟里,它们的行踪不定,我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由于进山沟的道路狭窄、陡峭难行,警车无法进入。我只得坐上蔡大哥的摩托车,和其他人一同进山。路面凹凸不平,我们6个人骑着4辆摩托车在山间的羊肠小道颠簸前行。到达沟底进行了4个多小时的寻找后,6位资深养马人根据经验最后断定,马群不在这儿。
望着连绵的绿野青山,我有点茫然。“那只有到山顶瞭望塔,问问瞭望人员有没有看到马群了。”姜三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静。这段路是最难行的,坡度大约有四十五度,路只有二三十厘米宽,山上还不断地有碎石滚落。小路两侧的大树枝繁叶茂,树杈合拢在一起,只能弯腰伏在摩托车上。摩托车车速要保持在三十迈以上,一旦开起来还不能停下,因山路陡峭,停下就无法启动,只能高速向山顶冲去。摩托车不时地转弯、加速,伴着碎石滑落,我坐在后座上惊出阵阵冷汗。
终于到达山顶的瞭望塔。回望刚才的路段,心有余悸。据瞭望人员反映,昨天他看到沟底转弯处有马出没。天啊!难道又要原路返回啊!
虽说是原路返回,可下山比上山还惊险。飞驰的车轮碾轧到滑落的碎石,车身不时趔趔趄趄的地画弧线,崩飞的碎石噼里啪啦的向四周飞溅。四辆摩托车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不远不近跟着前进。
到达沟底转弯处时,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时,我们在沟底树林边发现了一群马,当中有一匹灰色的小母马。姜三让蔡老大去看其左臀部的标记。蔡老大慢慢靠近,大约离马有五米的距离时,看清了“j”字标记,确认不是自家的马。
望着被太阳余晖镀上金色的马群,我心想一天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费,蔡、姜两家的纠纷终于尘埃落定了。
待出得山沟,我正准备启动警车,却看见蔡老大被姜三他们几个人围住了。我走过去一问,原来是姜三气不过,想着让蔡老大兑现找马的费用。蔡老大理屈词穷,一时也没有应对。我心里盘算,这一天的费用没有1000元是下不来的。蔡老大在这个林场是个穷户,买马的钱还是向别人借的,现在又丢了马,再加上找马的钱,损失不小啊。怎么才能让双方满意,彻底化解矛盾呢?
我做出暂停的手势,说:“大家是不是邻居?都在一个林场住着,乡里乡亲的因为这点事吵架,丢不丢人?值得吗?”我接着说:“蔡大哥,你找马心切,没看清姜三哥家马的标记,就说那马是你家的,这是你不对,你应该向姜三哥道歉。”蔡老大难为情地说:“姜老弟,这事还真是我的不对,我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怀疑你偷我家的马呢?姜老弟对不起了,这事是我不对。”望着蔡老大的窘样,姜三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赶紧接过话茬儿说:“姜三哥,蔡大哥已经丢了一匹马了,也是有损失了。你们三位帮忙找马,是帮蔡大哥的忙,同时也是帮姜三哥的忙。大家都是搞养殖的,都有互相帮忙的时候。这事你们就让一下蔡大哥吧。”姜三同意了,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我又把蔡老大和姜三单独叫到一起说:“马现在已经确定了是谁家的了,不能再因此事发生纠纷了。蔡大哥你有不对的地方,虽然经济有困难,费用是应该给的。但是姜三哥现在不要了,你要感谢人家。以后人家有什么事,你要主动帮忙。”双方欣然同意,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