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琪
“华为是他的第六份工作。与其他人不同,廖显每次跳槽都在自己职业生涯的顶点。“我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做到极致,没有太多发挥空间的时候就特别想再换一个新环境找到更新的挑战。我就是比较爱折腾。”
廖显已入职华为两月有余,这是目前为止他的第六份工作。
2002年,廖显收到西南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同年,西南财经大学决定成立国内第一个电子商务学院。在那个淘宝、腾讯、京东还不见踪迹的年代,电子商务这种新名词给人一种极大的“不安全感”。许多学生望而生畏,家长们也困惑,孩子学了这个将来怎么找工作啊?
然而一向被人视为“乖娃娃”的廖显却选报了这个新学院。他有些迷茫,计算机零基础,全英读本、外教授课等新模式让他无所适从,但也因为这样,他开始认真思考学习这件事,一猛子扎进图书馆看各种专业的相关书籍,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自己问题的答案。
启程,源自一次勇敢的“提问”
廖显大一时,学院安排三位新加坡教授以“电子商务时代”为主题开展了一场讲座,尾声阶段,答疑互动开始。那时的廖显正是好学阶段,坐在第一排把手举得很高。
“电子商务中如何考虑纳税的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廖显的提问让院长眼前一亮。
这样的褒奖让他很受鼓舞。也是从这时起他开始思考自己所学的数字化如何能运用到商业中。廖显曾模仿IBM搭建起一个学习型组织,并利用这个平台实现学校与外界企业的电子商务实训内容,同时帮助学校开展首次“西部信息化调研”工作。该项目当时得到国家863计划四川省青年软件创新基金的支持和奖励。1万元,是当时他得到的第一笔“风投”,自此,廖显这个名字开始被大家所认知。
临近毕业,廖显开始犯难。对口专业的工作确实难找,身边的同学也大都去了银行、证券公司……廖显也拿到了几份offer,其中不乏大公司的总裁助理、市场营销等工作。“但太传统了,这不是我想干的事情。”没合适的工作,他也不想将就,当时美国甲骨文公司刚好与西南财经大学共同建立了一个金融服务研究中心,他索性直接留下继续学习。
廖显开始依着自己的喜好看书学习、做实验、讲课,尝试一些当时他人眼中“不务正业”的新举动。两年之中,他几乎将所有空余时间贡献给了实验室,“做机器的配置、负载均衡、数据库安装、翻译文档……那段时间真的把技术做得很踏实”。
進阶:好奇心能做的远比害死一只猫更多
十几年前,能与今天人工智能概念媲美的词汇叫做商业智能,但两者不同的是,当年的商业智能仅仅热在人们的口头上,几乎没有人想到过如何应用等问题。太新的概念对那时的人们来说只是一种天马行空的谈资,并不实用。可廖显却把这个概念作为自己研究的主方向。
“当时市面上没有这个工种,我会找不到工作,从人工智能角度分析,这样的选择不理智。即使开课,很可能也没有学生喜欢,但好奇心有时真的可以战胜一切。”廖显认为人类的满足感在某种程度上源于人们的好奇心而不是理性的分析。商业智能这种新概念的出现让他本能想探究有关这类事情的所有。“这个商业智能他是怎么做的,怎么就智能了?”廖显太渴望知道问题的答案,再加上当时学校的实验所因为与甲骨文的合作,很多市面上没有的英文资料会直接给到他,这种独家的一手资料让廖显感到兴奋。“就像古玩,别人看不到的宝贝,你却可以天天欣赏把玩,自己就觉得很高兴。”
跨步:从惠普到IBM的BASA中国第一人
2006年廖显还在学校任教,贴吧还在高校中盛行,喜欢他的学生们开始为他“盖楼”。63个贴子中,对于廖显的评价几乎都是褒奖。学生们在这里讨论着他的授课风格,下学期怎么能选到他的课,也有大胆的姑娘在这里表白。
尽管十分被学生认可,但廖显志不在此。当时,惠普放出消息称要开始做数据仓库。“研究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用实践来进行检验了!”廖显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成功加入了惠普的EDW项目。当时的CEO Mark Hurd希望把惠普这种零散的数据全部统一起来变成一个精准的决策,甚至可以孵化出自己的软件产品。“我主要在这个项目里做供应链部分,包括数据的整合、清洗、标准化和动化以及分析等工作。这个过程中我也接触了很多的同事,而这些同事后来也都成为各行业内比较牛的人物。”
从惠普开始,廖显先后分别在思科、澳新银行、IBM有过任职。他知道在HR眼中频繁地变换工作确实不是好事,但他自己总结,每次换工作并不是因为做得不好或者“捅了娄子”,相反,廖显说自己换工作都是在职业生涯的顶点。“我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做到极致,没有太多发挥空间的时候就特别想再换一个新环境找到更新的挑战。我就是比较爱折腾。”他补充道。
廖显入职华为前曾在IBM工作五年之久。他崇尚IBM的文化,称它是最伟大的公司。思考(think)是IBM的核心文化,这点对廖显影响深远。“IBM都是知识密集型的人,太牛,我刚去的前两年都是在学习,在看,在思考。曾经过去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比如:商业智能实施是否有一个权威体系的方法论?行业性指标如何构建?销售可以像工厂一样进行管理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在这里都找到了答案。”
高频率的会见各行业客户,一度成为廖显的主要工作之一。一周至少四趟航班,一年至少90次飞行让他升级为国航的白金VIP。高成本的学习机会,行业一线大咖亲身指导,廖显享受着这里的一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很快在IBM全球五个名额的BASA(全球业务专业架构师)评选中,他成为其中的一个幸运儿。得到领导赏识的廖显似乎可以开始“混”BASA会议了。
“老外”总是能在会议中扮演主导角色。他们策划BASA的目标、意义、未来的计划,而中国的BASA们则扎推聊天,基本融入不进“老外”们的语境。“我也可以跟同胞们闲聊,轻松简单又不会出错。但总觉得这样不OK。”廖显有点“赌气”,“中国人都没有向外人证明自己!”
回国后,他主动给自己揽了个活儿,写Pattern模式(类似现在人工智能的文本分析)。一个多月的钻研撰写后,BASA组委会收到了这份文件并直接给予通过。廖显后来才知道,自己虽然是最后一个入选BASA的中国人,但却是第一个主动参与BASA Pattern撰写的中国人,并且,他当时所撰写的这份Pattern模式在此之前也从没有人涉及。“决定要做,那就做别人没碰过的事情,要找到一个特点然后创新。”
在国外参与会议次数越多,廖显对于“代表”这个词的概念理解得越深。当时中国IBM一共4万人,他被选为IBM的“Tech Spark”和IBM中国区CIO五人一起去美国开会。抵达会场后,日本、韩国等亚洲人涌来打招呼问好,这样的“抱团取暖”在会议现场显得格格不入。
“我当时直接跑到美国那桌去,后来在那桌小组中我主动争取成为组长。大家看到一个中国人出现,起初很惊讶,但是当我抛出自己的观点后,说得有道理,其他人就服了。”廖显现在的微信头像就是当时开会时留下的合影,他为此感到十分自豪。
超越:落地华为,力求主动定义创新
2010年,廖显曾经在自己的私人博客中写道:“自从现在整个世界到了消费经济时代,以技术创新为社会动力的新型公司正預示着人本身的价值,而不是仅仅像一个螺丝钉一样的在工厂干活。”
八年后,他认为如今的中国到了另一个节点。“我们需要的是引领、定义而不是跟随。”
这也是他选择入职华为的重要原因之一。这里提供他定义的土壤。“故事谁都可以讲,但我们这个行业到最后拼的是落地。”Al被很多人认定为通向未来的智慧钥匙,然而就在这样火热的讨论和看好中,真正体现Al价值的产品却少之又少。雅虎创始人杨致远甚至发问:“距离我投资第一家Al公司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真正的产品和应用却还没有展现。”Al似乎是时候该用产品说话了。
对这一问题,廖显也早有察觉。
“苹果公司投入大量财力人力研发Siri,但你一周能用几回?”
“几乎不用。”
这样的问答给予廖显思考的验证——“机器也要有情商”。他也曾和企业内高管表达希望能够做网络用户体验这件事,第一时间得到的反馈往往是否定或质疑。但廖显并不着急,“毕竟初来乍到,不急,先看明白,然后慢慢寻找机会,最终用业务证明自己要做的方向。在新的领域要学会寂寞,特别是当你清楚它的价值的时候,不要宣扬,慢慢回味。”
廖显所追求的或许正如他博客上摘抄英国作家达纳左哈、伊恩马歇尔的《你为生存做些什么,我不关心》中所写的那样:“Itdoesn't interest me how old you are. l want to know if youwill risk looking like a fool for love, for your dreams, for theadventure of being alive.”(我不在乎你的年龄。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愿意冒险,看起来像傻瓜的危险,为了爱,为了梦想,为了体验生命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