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拉灯
我爹告诉我,撩不来的小哥,那就用抢的,我对此深以为然,所以在第一眼看见貌美体弱的陈清焰时,我就把他掳上了山。之后,他对我爱搭不理,我对他至死不渝。因为我对他的爱并不俗套,我看上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身体……构造。
楔子
我爹爹随王南峰是我大楚第一个靠军功封王的异姓王,他高大威猛,器宇不凡,经常在我面前扮演人生导师的形象。我刚懂事时,我爹一边啃鸡腿,一边抱着我说:“人如果不能吃、吃、吃,那和棒槌有什么两样。”
我深以为然,待多年之后我成功吃成了长安城有名的胖姑娘,面对没人上门求亲的窘境时,我爹又说:“人如果不能把自己看上的人抢来,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我大彻大悟,于是,在这一年我随着我爹到西南軍营住了半年后,营中来了个貌美小哥,我起了贼心,我劫了他,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第一章 郡主故意构陷当朝命官,居心何在?
“郡主,陈大人晨起在东德街口的摊子上吃了碗馄饨,素馅儿的,连葱花都没放,吃完就去上早朝了。”
“郡主,陈大人下朝之后面无表情地直接回了户部衙门。”
“郡主,陈大人在户部办了一下午公事,然后晕倒了。”
我本来正舒舒服服地倚在窗棂前的小几上,一边吃瓜子,一边听手下人汇报陈清焰一日概况,听到这一句,瓜子卡在嗓子眼儿,呛得我狂咳不止。
我贴身的丫鬟江枝儿非常有眼力见儿地递了碗茶过来,我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了后才缓过劲儿来,江枝儿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郡主,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我迅速反应过来,招呼人去寻长安最好的大夫,拿我随王府最好的补品,浩浩荡荡地杀去了户部衙门。
作为我大楚肱骨、朝堂清流,户部侍郎陈清焰大人那是除非自己暴毙都不会在工作时间离开户部衙门的,更何况只是晕倒。
我气势汹汹地过去,守门的两个侍卫已经习惯了,象征性地拦一拦就把我放进去了。我一进门,里面和平时没啥两样,大家在自己的座位上井井有条地忙活着。挨着墙根那一排书架的、两张边角破烂的案几拼成一个临时床榻,上面躺着一个身量颀长、略显瘦弱的美男子。
“陈大人,你怎么了?”我咬着手指,眼泪汪汪地扑到那床榻旁边,本来还在昏睡着的陈清焰一个激灵坐起来,我生生地扑了个空,要不是肉挺多,大概肋骨都要被撞断了。
陈清焰眉头蹙着,迷茫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我,神志稍稍归位:“原来不是做噩梦,是真的。”
我:“……”敢情你是被本郡主一嗓子吓醒的。
他额角冒着汗,离他不算太远,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甜腻清香,像是用水化开的蜂蜜一样,好闻得不行。我本来还想怼回去,但一闻这味道,我当然还是原谅了他!
我面上绽开一个笑,以他的眼为镜,清楚地看到一张肉包子样的脸:“我听说陈大人你晕倒了,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了长安城最有名的王大夫来给你看看。对了,江枝儿,赶紧去后院把我带来的补品给陈大人炖上。”
“不必了。”陈清焰依旧对我的好意无情拒绝,颤巍巍地坐直身体,靠在书架上,长眸下垂,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下官身体无恙,用不着看大夫。这些补品也请郡主拿回去,下官无功受禄,形同受贿,郡主故意构陷当朝命官、朝廷重臣,敢问郡主居心何在?”
我:“……”
说真的,陈清焰那一张脸长得是真好看,尤其是上纲上线的时候,眼尾上挑,身姿如松,迷人得不行。如果不是看脸,我可能早就叫人把他拖进小巷子里蒙头打几顿了。
周围的官员虽然都垂着头,但我敢保证他们暗地里眼睛不知道往这里扫几十遍了。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咧嘴笑得更灿烂:“今儿个我来户部叨扰实在是抱歉了,待会儿我让人去醉香楼打包些饭菜送过来,给诸位大人压压惊。”
说完之后,我转头,陈清焰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些塌,喉头不自觉地一滚。
我笑眯眯地掰着手指:“醉香鸡、盐酥鸭、油焖大虾、东坡肘子……”
每说一个,陈清焰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脊梁就弯下一寸,等我说到桂花羹时,他忍无可忍地一拍身后:“够了!”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他后面的不是墙,而是书架。
本来他靠着,书架就岌岌可危了,他再这么剧烈地一拍,顶层几摞书晃悠着往下掉。我想也没想地直接扑过去,将他护在我的身下,任由那些书砸在我的身上……其实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但我还是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后艰难地睁眼:“为了你,我心甘情愿,不要担心我,清……清焰,陈清焰!”
我身下的人……被我的体重压晕了。
我在爬起来之前没忍住,伸手托着他的脖颈儿将他抱住,咂咂嘴,满口香甜,像是吃了蜜糖。
第二章 八卦真的是对我很严格
翌日,“南糖郡主以庞然身躯将户部侍郎陈清焰大人压得翻白眼”的消息就在长安城的八卦圈里不胫而走,继“南糖郡主压垮竹桥”“南糖郡主压碎床榻”之后,我的体重再一次书写了传奇。
作为小姑娘家家,我一开始听到这种风言风语还会掉眼泪,但现在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陈清焰明明是自己饿得体虚才会被我轻轻一压就晕倒的好不好?再说了,我现在也根本没传说中那么胖了,顶多算得上是“丰腴”,不得不说,八卦真的是对我很严格。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喜欢什么就去吃,不要委屈自己。我最喜欢的就是甜食,一不小心吃多了,身材就控制不住地胖了起来,最胖的时候,我屋里都不能放雕花靠背的椅子,不然,我一坐上去,肉都会被塞住。
我小时候倒是挺可爱的,长大了就非常令人发愁,但我忍不住想吃甜的,刚好赶上我爹被外派去淮中一年,可以携家眷,他就把我带去,平时就把我扔在军营里让我绕着校场跑圈。
那小半年的日子,每每回忆起来,我就心酸,更心酸的是,我就算跑到脱水,都没能瘦得下去,反而因为在军营里整日风吹日晒,搞得皮糙肉厚,越发爷们了。
我爹抽了抽嘴角,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一个真理:打不过就跑,撩不来就抢。
他对我彻底放弃,我暗戳戳地从衣袖口内侧缝着的暗兜里掏出最后一颗糖嚼掉,开心地在淮中做一只插翅乱飞的鸟。
我是在飞了第三日遇上的陈清焰。
那一日黄昏时分,我落脚武安县,在一处茶楼喝茶,听人说书。
这说书的很无聊,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种老套的故事,什么穷酸才子爱上官家小姐,小姐的爹棒打鸳鸯,执意将闺女许配给她满脸油光的表哥……听得我想扔臭鸡蛋。
打了个哈欠,我无聊地四下打量着,就那么一错开眼,视线里就撞进了一个清秀好看的少年郎。他穿一身破旧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长衫,一只手拿册子,一只手拿着笔,挨桌地凑近。
我机智地猜想这小哥要么是卖字为生,要么就是搞传销的。
不管是啥,我都很佩服他,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他那腰背还是挺得直直的,眼神透着不屑,不说话都像在骂人。那几桌的人赶苍蝇一样赶他走,我这人最见不得好看的人落难,心一软就喊住了他:“小哥,这边坐啊,我请你喝茶。”
小哥转回头,神色很严峻,脚很诚实地走了过来。
茶还没开喝,他就张了张嘴道:“敢问这位姑娘,这县衙可曾有文臣武将勾结、剥削民脂民膏的恶行?”
这声音清冽好听,听得人心头荡漾,我摸了摸圆润的下巴:“我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意,公子可否具体点儿说。”
小哥眼睛微眯,咬紧牙关挣扎着,我是第一个搭理他的人,看这趋势,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如果不和我说,那就没下家了。
半晌,他松了口,身子半探过桌案,压低声音道:“淮中军有人和武安县令勾结,以种种借口向百姓多收银子,如今我——”
我听到这,没忍住,用力一把将他推开。
淮中军,说的不就是我爹?我爹会和人勾结?这哪里来的野鸡在这咕咕叫!
我那一推,只是表示一下我的憤怒,却不想那小哥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我一开始以为他不是搞传销,就是碰瓷,但扇了他两巴掌,他都没反应……看来是真晕了。
围观群众谴责我这种推人行为,我脸一热,捞起他扛在肩头就往外跑。颠簸中我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气,将我周身包裹,味道和我最爱吃的甜食一样,是从我肩头的人身上发出来的。
本来浑身疲累、汗津津的我,顿时精神了起来。
那一刻,我觉得我遇上了爱情。
然而,小哥醒来之后对我的满腔爱意爱搭不理,蹦跶着一定要去查淮中军!
我一个手刀劈过去,将他拖到旁边山上一个小木屋,让他清醒清醒,顺便继续向他表达爱意。我爹告诉我,如果你想对谁好,那就拿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跟他分享,就算他不爱,也不会伤害你的一片真心。
我琢磨了一下,随后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巧的糖人,胳膊上挎着个布袋,里面塞满了桂花糖糕。
清醒过来的小哥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春风满面的我和张牙舞爪的“糖张飞”:“这位公子,吃糖人吗?我举半天了,舍不得吃,就等着给你呢!”
小哥看了看那“糖张飞”,像是被辣到了眼睛一样满脸嫌弃,嘟囔了一句:“幸亏我没被捏成这副丑样……”
“你说啥?”
他挑着眼眉看着我:“你很喜欢吃糖?”
“是啊,不吃糖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所以,吃吗?”
可能真的是我分享的诚心打动了他,我清楚地感知他防备的姿态松了些许,随后突然又一紧,下巴抬了抬,轻哼一声:“是我族类,谁丑谁吃。”
“……”看来他脑子有病,真的没法沟通,我还得继续让他清醒。
这么一清醒直接拖到我爹带着人摸了过来。踹开木门时,我爹就看见那小哥被我绑在床头,我手中拿着个木碗要给他喂水,他满脸悲愤,我一脸猥琐。
我爹当时就炸了:“南糖,你给老子滚过来!”再看那小哥,我爹又变了张脸,“陈大人,你受苦了。”
我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哥,就是上头派来例行抽查淮中军的户部侍郎陈清焰,一个两袖清风到顿顿吃饭不带油腥,兢兢业业办事经常被饿晕,逢年过节才在面里撒点儿葱花的好官。
第二日,一条八卦消息在淮中地带传得沸沸扬扬。
说那清秀的钦差大人陈清焰,被一只五大三粗的棕熊拖到深山老林里,绑在床头玩了三天四夜。消息传到军营的那日,遵纪守法的陈大人不顾男女有别冲进我的营帐,修长的手指着我抖啊抖,明显是气得不轻:“本官从未见过郡主如此粗鲁的女子。”
我笑得不以为然:“这不就是见过了嘛!”
陈清焰一张绯红的脸被气绿了。
那之后,我就时不时地往陈清焰身边凑,爱情使人选择性耳聋,我听不到他的冷嘲热讽,换着花样地找那种便宜又好吃的零嘴到他面前献宝。
一个常年饥饿的人,就算受得了金钱的诱惑,但是,绝对受不了美食的勾引。每当这时,他对我的冷嘲热讽都会暂停,留下次再继续。
淮中军没有查出什么纰漏,陈清焰很快就启程回长安城。
在他刚离开时,我惊奇地发现我貌似瘦了几斤,果然爱情让人变好,我要越变越好才行。我爹欣喜地嘱咐了我几句后,我快马加鞭地去追赶陈清焰的马车。
那夕阳下骑马而过的身影,是我即将逝去的肥肉。
我人生没有一刻那么觉得前路光明,直到我追上陈清焰,他撩开车帘的那一瞬间,我见到他的美颜,一个激动用力一压,马腿一崴,我整个人飞了出去,将马车砸出个人形洞,然后落在他的身上。
我光明的前路顿时黑了,
陈清焰面部扭曲,眼睛通红,但是没有晕。
……
所以,我把他压晕什么的,都是造谣的!
第三章 陈清焰到现在还没被搞死,真是个奇迹
直接去户部送东西,这招数不仅刷不出存在感,还会让陈清焰借题发挥,痛定思痛,于是,我决定采取迂回战术,给他补补身子……
不然,我真的很怕还没把他搞到手,他就把自己累死了。
陈清焰日日在东德街口那个摊子上吃早点,我就叫江枝儿偷偷地过去和老板商量,把陈清焰馄饨里的素菜换成灵芝馅儿,汤也拿山参高汤替换。
我这匿名做好人好事的事情,没过几天就被发现了,因为陈清焰平日吃得太素太少,这么冷不丁一补,补得他喷鼻血。
我大楚肱骨陈清焰大人用他那绝顶聪明的小脑袋一想,把目光挪到那早点摊子上。
这一日,他敛着眉过去时,就“刚好”撞上本郡主拉着那小贩细心叮嘱道:“陈大人平日体弱,这么补有点儿太过了,我特意找了太医院的李太医开了个调补的方子,还要劳烦你把它放在陈大人吃的馄饨汤里。”说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是让人这么操心。”
同样的话,我今早重复了几十遍,语速语调、叹气的长短、停顿的地方都练得炉火纯青,以力求陈清焰扑过来时听到最令他动容的版本。
说完,我身后的脚步一顿,我转过身,看到陈清焰那张面部表情晦暗不明的脸,惊诧地瞪大眼,随后迅速恢复如常:“那个,陈大人好巧哦,你也来这吃早点?”
江枝儿告诉我,这种越描越黑的掩饰行为最能加深“我关心陈清焰,不求回报,不只是看脸”这一行为的真实度。
事实证明,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因为这一次陈清焰居然没有上来就扯一套“你我本无缘,就算你花钱,我们还是没有缘”的理论,也没有抨击我整日无所事事。他定定地看了我良久,随后径直坐在了平日里坐的那个位置上,并没有理我。
嗯……陈大人,你发现没,你刚才走路同手同脚了?
这一发现让我心里喜滋滋,觍着脸坐到了他的对面,陈清焰额角抽了抽,但也没说话,我就着眼前的秀色吃馄饨,那味道甜蜜得像里头加了糖浆一样。
可能是我的眼神有些过分,陈清焰吃了会儿就有点儿扛不住,抬脸蹙眉:“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神情陡然一凛,下一秒,几个黑衣人迅速摸过来,像按小鸡崽儿一样迅速将他按倒在地。
陈清焰梗着脖子,倔脾气犯了:“光天化日之下挟持朝廷命官,尔等好大的胆子!”
按住他的那人冷笑:“挟持的就是你!”
说罢,那人扯着陈清焰就要走,我不慌不忙地咽下那口汤,才道:“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都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有点儿不太礼貌吧!”
黑衣人像是这才注意到我,冷哼一声:“我劝你少管闲事。”
我施施然地站起来,话是对黑衣人说的,眼睛却一直定定地看着陈清焰:“我喜欢的人的事哪算得上是閑事。”
陈清焰长眸中瞳孔微缩,指尖青白,这都是他震惊至极的征兆。随后他眉心松开,望着我的眼睛第一次蕴含着柔和。
“那,这位姑娘口味还是蛮重的,你不出长安,不知晓,这位陈大人当初可是和棕熊玩了三日四夜的主儿。”
我:“……”
陈清焰眼里的柔和顿时变成了凶光,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的那一种。
我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没再多言,抬腿就往黑衣人身上踹……再然后,我就和陈清焰一起被掳走了。
我忘了,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凭体重就可以断人脊骨的胖子了。
我思考了一下谁有这个绑架陈清焰的动机,发现这个范围有点儿大,陈清焰做人做事都是一绝,抨击权贵,打击奸臣,他能安然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最近他一直在盯着和户部只隔了一条街的兵部衙门,说如今四海升平,兵部还总来要银子,一日多于一日,斥责兵部欺上瞒下,不怀好心。
大楚全国上下的军营边防都是由户部调拨银钱给兵部,再由兵部统一下发的。陈清焰这么三两句话,兵部整个都炸了,说什么守卫边防的将士疾苦,再不给他们家中多些抚恤,谁来守卫我大楚江山!
于是,两部吵得不可开交,在不露脏字骂人这一伟业上,陈清焰可谓是能以一敌百,就差跳上房梁指着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大红鼻子骂了。
我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样的陈清焰到现在还没被搞死,真是个奇迹。
第四章 陈清焰,我想让你抱抱我
我和“奇迹”陈清焰被关在长安城郊千山的一个小木屋里,成对角线隔得老远分开绑着。陈清焰自从进来,整个人就不太好,总拿那双眼睛狠狠地剜着我。
我嘿嘿笑着,心里却有些愧疚,看来,那次真的侵犯到陈大人脆弱的灵魂了。
黑衣人们把我们扔进来之后就不管不问,夏日的夜寂静,只有蝉声细微,一下一下地试图打破夏日闷热的牢笼。
明明这么热,可我觉得四肢冰凉冰凉的,像是整个人浸在寒冬腊月的雪水里,冻得脑子都有些不大清楚。
自从回长安城,袖口处那里的暗兜,我就拆掉了,如今真的是自作孽了。
轻叹一口气,我看着那边盯着角落的灰尘发呆的陈清焰,企图用美色让自己清醒,撑了一会儿还是没撑住,弱弱地喊了他一声:“陈清焰。”
他没好气地用鼻尖轻哼一声才扭过头,大概见我脸色太难看,他愣住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被绑得离你这么远,人家心里苦。”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我浑身软得不行,气息跟着变弱,“陈清焰,我想让你抱抱我,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什么都好了……”
他发怔的脸孔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那种整个人要飘上天的昏厥感又要袭来,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气声,随后有什么东西拉着我的衣角一路往上爬,直到爬到我的脖颈儿处。
我睁大了眼,用力地看,影影绰绰中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蹙着眉头瞪着我,随后两只脚勾住我的衣襟,手捧住我的脸,嘴巴贴上了我的唇,夹杂着花蜜的甜意:“哼,可真麻烦。”
这一夜睡得香甜,翌日一大早,我是被山下的喊声吵醒的。
“山上的毛贼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是想活命,就把我家郡主放下来,否则,我们就要炸山了。重复一遍,再不放郡主,我们就要炸山了!”
我:“……”喊话这人到底是多想炸死我。
我瞄了瞄对面的陈清焰,不料他正在看着我,见我看过去,他立马别开视线,嘴里哼哼唧唧的,我听不清他在说啥。
这人啥时候又添了这么个毛病。
我正思忖着,门被打开,领头的黑衣人大哥直接走向我,上下打量:“你就是南糖郡主?”
我点头,他念叨了一句:“咋不像之前那么黑、那么胖?”
我:“……”来人啊,炸死他!
黑衣人大哥扬扬手,他身后的人过来解开我身上的绳子,要押我下山,我挣扎着看向陈清焰:“也放了他,不然,我不走了,让下面的人炸了你们!”
“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快把她扛走,赶紧!”
另外两个黑衣人一人拎我两只手臂,一人拽我两条腿,把我抬着就往外走,我挣扎着情深意切地嘶吼:“陈清焰,你不要怕,我马上就会回来救你的。就算我人不在你身边,但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我脑袋向后,陈清焰在我眼里是倒着的,我看见他勾了勾唇笑开,这一笑好比三月桃花开,比平日清冷的模样更好看。
我就这么看着、回味着他的笑,然后被黑衣人扔下了山林,底下随王府的护卫排排站,领头的是我在淮中时我爹怕我出事派给我的一个侍卫——陆离。
我从淮中前脚刚回长安,后脚他也跟着回来了。
陆离一见我下来,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我看了看身后的青山,钻进了马车。
唇齿间还留着昨夜那股甘甜,压在舌底时却还能察觉出一丝丝苦意,我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疲惫地抬手遮住眼。
不多时,有人上了车:“郡主和陈大人前脚刚被抓,后脚兵部尚书李大人就去了户部尚书王泉府上,密谈了多时才回府。”
陆离说着,声音压得更低:“要什么时候把陈清焰放下来?”
提到这个,我更心累:“看他啥时候饿吧,反正你们是关不住他的……唉,愁人……”
更愁人的是,我本来都已经身心疲累,还是有人要来给我找事情。
我回到随王府的当晚,兵部尚书李大人让府中人送了盒胭脂给我,还是阙南国进贡的极品,说什么抹一下可招桃花,最起码招五朵。
“要是真这么灵,本郡主还用待嫁到今日?”我将那精致的银盒子扔到一边,单手支着下巴思考人生。
李大人和我随王府素无往来,他这个时候送我胭脂,肯定不是因为突然换了双能发现美的眼睛,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他不会知道陈清焰是我找人绑的了吧!做好人好事现在都被传得这么快吗?”
不得不说,想打陈清焰的人还真的是蛮多的。
第五章 只许亲,不许舔
其实,在淮中时,陈清焰的例行调查并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只不过,他将一切按下不提,直接回了长安城深入调查。
因为,这淮中仅仅只是个分支,这事情的源头是在长安。
陈清焰在户部时觉得兵部索要太多,趁着外派淮中时四处走访,淮中是大楚边境要塞,每年兵部下发的军饷有三分之一都是运到淮中军的。但是,实际上分到兵士手中的军饷,和兵部去户部要的钱差得何止是一星半点。
他和户部尚书王泉反映多次,王泉都不是很上心,他这才在朝上炸了。
我觉得陈清焰这是在作死,就让陆离找了伙长安之外的人扮成黑衣人将我们劫走,来避开那些对他心生歹意的人。
然而,经过那夜,我才发现,我真的是想得有点儿多。按照他的身体构造,就算有人有歹意,也根本拿他没办法。
又过了三日,陈清焰从山上脱身离开,回城里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东德街,人生第一次要了一碗带牛肉的面,还加了三个荷包蛋。
……看来,他是真的饿疯了。
随后,他換上朝服去上朝,被户部尚书王泉弹劾,罪名是不告假擅离职守,丢下户部一大摊子事,差点儿让一个部门瘫痪。
这个点实在是无力反驳,陈清焰默然不语,皇上下旨罚他三个月俸禄。
这就意味着,可能未来一段时间,他连素馅儿的馄饨都吃不上,只能喝汤。
听到消息时,我真的无比心疼,让我心疼的陈清焰陈大人在这日又上我随王府来,脸色铁青,手指着我,不住地抖啊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形影不离的十来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摊摊手:“保护你啊,这打手可是我在长安城挨个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有案底,绝对是要钱不要命的。”
我一打响指,壮汉们齐齐鞠躬:“陈大哥好!”
我凑近,手搭在陈清焰的肩膀上:“怎么样,有没有做黑道大佬的感觉?”
陈清焰的嘴角狠狠地一抽。
我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都撤退,江枝儿和陆离一黑一白犹如黑白双煞在门口把守着,一时间,这院中只剩下我和陈清焰两人。
我坐在石桌前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边:“在你被弹劾的前一天,兵部尚书李大人托人给我送了盒胭脂。李大人怕是听说了是我设了局绑了你,以为我是能和他共进退的人,就忙不迭地过来拉拢。”
陈清焰方才的怒气收敛得一干二净,撩起袍子坐在我的身侧,长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睛澄澈,却又深得不见底:“郡主想说什么?”
“连李大人都知道的事情,你陈清焰会不知道?你知道了还能坐得住,还能和平时没两样地跑过来怼我,你问我到底想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呢!”
我仔细盯着他的脸,继续道:“我大楚肱骨陈大人,知道我绑架当朝重臣,知道我和人私下往来有受贿嫌疑,居然不去举报,还在这坐着,敢问陈大人,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陈清焰按着桌案的骨节泛着青白色,身子却挪近,不答反问:“那郡主总往我身边凑,是想要做什么?”
这问题问得真的很尖锐,我正想反唇相讥,眼前陡然压下一片黑影。
那甜香蹿入口腔,在我唇齿每一处游荡。意乱情迷时,他却将势头收起,挺直脊背,老实在在地看着我,和刚才亲我的人完全不是一个德行。
我心里有些慌,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态度。
下一秒,一脸严肃的我看着肱骨陈大人,他倨傲地斜睨了我一眼,问了句:“我甜吗?”
“……”
“想不想要更甜的?”
“……”
我真的想不到,一个对峙的局面竟然搞成这样每一句台词都不可描述,但我还是身体诚实地点了点头。眼前的陈清焰口中嘟囔着什么,下一秒,那颀长纤弱的身体寸寸变小,最后化成一个巴掌大的小糖人。
虽然我一早就猜到,也在迷糊中见过他的真身,但这么清醒的时候再看,还是免不了受到冲击。
他和那夜我迷糊间一样,爬到我的身上,小小的双手捧着我的脸,眉头仍旧皱着,十分正经道:“只许亲,不许舔,不然该化了。”
第六章 让婆婆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其实,我对陈清焰的心思,不是因为他那张脸,而是因为他身上带着的那股糖的甜香味。
我从小吃糖,也不是因为我爱吃,只是我从娘胎里就体虚得很,越长大越爱头晕,大夫说这是天生的弱症,痊愈是不可能的,只能平日多吃糖缓解。
偏偏我的体质也不知道是咋的,吃糖一过量,身体就像球一样被吹得涨起来,这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我低头都看不到我的脚尖,被肚皮挡住了。
我也不想这么胖,但我真的也不想晕倒,更不想病情加重,最后昏厥。
遇到陈清焰那日,我扑在他的身上,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味道,回去之后竟然连糖都不想吃,而且还不觉得头晕。我心里十万个为什么,人时不时地往他的身边凑,趁他不注意抓一下他的胳膊,扯一下他手。
我发觉,但凡我和他的身体接触,我嘴巴里都甜滋滋得像是吃了糖。
我整个人随之瘦了不少,在陈清焰启程离开后,我又开始抓心挠肝地想要吃糖,这下我总算能确定了,陈清焰之于我,大概就是减肥没有副作用的药。
我的身体想靠近他,心也想。
有时候,我也在想,为啥陈清焰偏偏有这样的作用,直到千山木屋里我发了病,他化出小糖人的原形来抱我、亲我,我才明白。
陈清焰说,他娘是糖人,他爹是人,他的身体像他娘,风骨随他爹,只有一点点法力,跑个路可以,打架完全不行。
但就算这样,他娘也不让他轻易化出人形,生怕他被谁给吃了。
听到这,我嘿嘿一笑:“以后就只给我一个人吃,让婆婆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和的日子过了半个月都不到,淮中就出了事。
听说,那山匪流寇肆虐,随王亲自带淮中军去镇压,一千人马居然都没能击退五百山匪,消息传到长安城时,皇上龙颜大怒,斥责随王是个老浑蛋。
“淮中军饷由户部发出,由兵部派人实际运过去的却不及账目的三分之一,仗着如今不打仗,兵器盔甲都用低劣的材料充当,偷工减料,这样的军队,就算士兵再勇猛,也没用。”陈清焰从宽袖中取出写好的奏折呈上,“臣怀疑兵部尚书李大人和户部尚书王泉勾结,私下克扣军饷,随王在淮中许久一言不发,也有同谋之嫌,还请皇上明察!”
“你胡说!”李大人顿时跳出来。
王泉却是镇定:“之前本官奏了陈大人,陈大人对我心存怨恨是可以理解的。但沒有真凭实据,陈大人可不能乱说。如今淮中军正在御敌,随王若是听到这种风言风语,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那可不好说了。”
最后这场朝上纠葛,以皇上下旨派人到淮中探查而告终。
那之后,陈清焰告病假在家,一直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有人说,陈大人这是怕被随王府牵连,又怕南糖郡主找他,才避开的。
就是这时,有过一盒胭脂缘分的李大人找上了我,说有要事和我密谈。
我把他领到一间没人住的厢房里,屋里来不及布置,一眼就能看遍,除了窗下放的两个插着花的大肚瓶,什么也没有。
李大人这才放心开口:“随王性情急躁,又是这种杀敌关头,上面还要查他,他肯定老大不乐意。本来随王便是功高之人,且和皇上不睦许久,他要是心下有怨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传回来,郡主觉得随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这事儿和我爹无关。”
“他是淮中军主帅,最起码是犯了知情不报罪。下官知晓郡主中意陈清焰,但他丝毫不在意郡主,恨不得郡主家破人亡,这样的人,郡主还喜欢他什么?”
这话一字一句戳中我的内心,我白着脸吼了一句:“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无力。
见我动摇,李大人循循善诱:“郡主此时写一封家信给随王,告诉他咬死这件事,想尽办法不让查账的人进军营,只需拖上一个月,这边账目抹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就都好过了。”
我瞟了眼那大肚花瓶,沉默良久,沉痛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第七章 让你欺负我女人,这就是下场
将信寄出去的当夜,我没有睡着。
我爹从小除了教我人生哲理之外,就是在夸我。在我最胖的时候,他也说我是他的掌上明珠……虽然是托在掌上就要把他的手压断的那一种。
这么疼我、爱我的爹,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他受牵连。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内心都觉得不安。
在榻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才稍稍有些睡意,模糊中像是有人探出手,轻轻地抚平我眉间的褶皱。
陈清焰第二日离开了随王府,之后我又忐忑了几日才听到消息,说随王以“如今战乱,营中不许任何外人进入,恐是奸细”为由不许派去查账的钦差进军营。
皇上龙颜大怒,连下三道折子下去,随王都无动于衷。李尚书上奏,说随王此举明显心虚,他手握重兵,显然已经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有心人都能听出话外音。皇上当即下令将随王府一干人等监禁,择日挨个审讯,再派禁军统领亲自去带随王回长安。
可能是见我爹要倒霉,我作为郡主,反倒是待遇最不好的,被关在宗人府一个地牢里,连入狱最佳消遣——看月亮都没得看。
不过,怕晕倒,我还是带了块糖揣在胸口了,隔着粗糙的衣料碰到它,还是很安心的。
我靠在有些阴冷潮湿的墙壁上,蜷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发呆,不一会儿就有些困了,眼皮刚有些发沉,燃着的灯火猛地一摇,墙壁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我被那光影晃得骤然清醒,回过神时,便看见狱卒打扮的人正在开牢门。
“咦,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狱卒压低帽檐,低声回:“小的来给郡主送夜宵。”
别说,这宗人府还挺人性化的。
我伸了个懒腰,狱卒已经走了过来,将食盒放下,那盖子被打开,里面却不是美味佳肴,而是一把泛着靛蓝光的匕首。
我眼睛倏地睁大,闪身往牢门处跑。可我的动作没有那狱卒快,他几步踏过来,一只手将我按住,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向我的脖颈儿处挥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团泛白的东西自我怀中被甩出去。
“啊,我的眼……”
被揉化发烫的糖浆灼伤眼睛,狱卒一声悲惨的号叫,然后在地上打滚,那匕首也劈了个空,早就埋伏好的禁卫军一拥而上,将他按住,然后就是一顿暴打。
下一秒,我的衣襟被扒开,小糖人露出个脑袋冷哼一声:“让你欺负我女人,这就是下场!”
果然是黑道大佬了,惹不起!
第八章 有我在,不许吃别的糖
那前来刺杀我的“狱卒”被连夜拷打,最终供出了指使他的幕后真凶,正是兵部尚书李大人。
李大人说,只要我爹咬死这件事,就好办了。
所谓“好办”的办法,不过是再给我爹安个心怀不轨的名头,让皇上不会再信他一字一句,就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推给我爹背黑锅。只要再除掉我,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几日,陈清焰藏在我家里的花瓶中,又跟着我到这来,我们设的这个局,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皇上下旨连夜将李大人抓去审问,又在他家中找到他与户部尚书王泉的书信以及贪污账目明细。面对铁证,李大人没法反驳,却一口咬定随王也有参与其中。
他的语气是不管怎么被暴揍,都不改口的那种坚定。
我在一边看了半天,也觉得没啥意思,拉着陈清焰出去了。月光清浅,洒在长安里巷,我们手拉着手沿着街道向前。
陈清焰叹了口气,在我面前第一次眼角眉梢都含着愁:“虽说随王不让钦差进军营只是遵照你的信做戏给别人看,但到底他是抗旨了。再加上,李大人这么死咬着想拉个垫背的,还很有可能和王泉联合起来说是受随王指使……不管皇上信哪一条,随王都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话,我歪着头笑着看他:“陈大人大概不知道一件事,淮中军与那流寇斗争这么些时日,两边零伤亡。”
陈清焰眉头拧起,瞬间反应过来:“装的?”
我点了点头。
派随王前往淮中一年是兵部尚书李大人提出来的,他不过是想拉个人下水,却不想我爹是一个倒钩。
我爹临走前夕,随王府有人不请自来,年过半百的皇上拉着我爹絮絮叨叨地凑在一起八卦:“朕跟你讲,兵部尚书李大人大概没安啥好心,前脚推荐你去淮中,后脚就暗戳戳地和朕表示,随王功勋太过容易压过朕的锋芒。笑话,朕如此英俊,岂是你这虎背熊腰的人可以压过的……欸、欸,这就是个比喻,别挠朕痒痒。朕觉得他大概会有什么后手,但你放心,不管出什么事,朕必保你无虞,不过,你也要留心一些淮中的事情……”
我爹娘和皇上打小一起长大,传言中我那美貌的娘最后选了我爹,当时皇上气得差点儿昏厥,连贺礼都没送。朝堂上下都说随王和皇上关系破裂,但是,如今看来……可能也是装的。
陈清焰这边查出点儿眉目,但到底没有捅大,皇上有心借此事将兵部和户部都肅清一遍,便授意我爹搞出一些“流寇”,将兵器偷工减料这些事捅到明面上来。
“李大人越这么死咬着我爹,皇上越觉得他罪不可赦,作死哦!”
我朝肱骨陈大人总算松了口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路过一个卖方糖的摊子,我摸出铜板想买几块,被他冷着眉眼拍开了手:“有我呢,不许吃别的糖。”
我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喜笑颜开地看着他:“陈清焰,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陈清焰哼哼唧唧不回答,我问了个别的:“你为什么要入朝当官啊,还当得这么惨?”
“为了朝堂清肃,青史留名。为此,得罪谁,我都不怕,反正我是糖人,我可以跑路。”
……这又正直又贱兮兮的,可以,这很陈肱骨。
一提这个,他心情的愉悦指数陡然就高了,眼睛都泛着光,机会难得,我立马又把方才的问题抛了出去:“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果然,他这次就很痛快地说了:“你第一回把我压晕那次。”
我:“……”好的,当我没问。
“所以,你把我绑到山上去,我也没反抗,也没想跑。”见我面色不虞,他求生欲旺盛地补了一句,随后想起那“棕熊说”又抿起嘴巴不说话了。
我友好地提议:“要不,你今夜也把我绑在千山那个木屋三天四夜……”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