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
在中国高等院校的校园里,有一群特殊的群体。他们因为喜爱中国语言、喜欢中国文化,千里迢迢从遥远的国度来到中国,自此开始了一段段跟中国的不解之缘。
2017年的来华留学,在“一带一路”的驱动之下,愈发火热起来。经济领域中的“一带一路”战略,对于中国和沿线国家的教育交流带来的推动力不可小觑。20万沿线国家在华留学生,各项利好政策和奖学金的吸引,中外教育交流正在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哈萨克斯坦热贝卡:
放弃本国学位只为到中国留学
热贝卡,来自哈萨克斯坦,现于中央民族大学读汉语国际教育专业。
选择来中国读书的留学生,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受到中国文化的吸引。
回想从前,热贝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活会跟中国、汉语有如此紧密的关系。她告诉《留学》,自己起初是打算到捷克留学,但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未能成行,只好就读本国的大学。她的本科专业是翻译,能说俄语、英语、德语等几门语言,但不会说汉语。
对语言学习的热情,让她燃起了攻克汉语这门“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之一”的斗志,她利用课余时间到哈萨克斯坦的孔子学院学了一年汉语,随后还获得孔子学院提供的拿着奖学金赴新疆财经大学就读一年的机会。一年的留学生活结束后,摆在熱贝卡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中断本国大学的学业到中国留学,要么在本国继续念大学。
热贝卡选择了前者。2013年,她前往新疆财经大学学了一年汉语。期间,热贝卡通过了中国汉语水平考试(HSK)五级,加上有较优的学业成绩作为基础,她通过孔子学院申请到赴中央民族大学就读本科的机会。2014年9月,热贝卡成为中央民族大学国际教育学院的一名本科新生。
蒙古来华留学生阿尼达:
学中医,留在中国
“我很小的时候就会说中文,因为父亲是中国人。”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学院针灸专业的留学生阿尼达来自蒙古,目前在读大四。她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没有“外国味道”;没有印象中蒙古人的粗犷,娓娓道来的样子更像是来自江南水乡。
幼年的阿尼达有一个成为医生的梦想。早年在北京理工大学读预科期间,听过一场讲座后她发现自己对中医很感兴趣,又结合自己的身体条件,最终选择来中国读中医专业。
在采访过程中,阿尼达分享了一个小故事给《留学》记者,通过这个故事便可窥见中医真的让人叹服。阿尼达的一个同学在读书时突然心率升到135(正常心率60-100)次/分钟,在医院接受西医治疗后骤降成45/分钟,并伴有手心发冷、心慌、冒汗等症状。“分析她的症状,我突然想到中医里有心血不足导致心慌的情况。”阿尼达说因为她的一些指标在西医里未达到致病的标准,即使她24小时带着监测机也检查不出来,但不说明她没有病症,所以建议她通过中医进行调 理。
如今已在读大四的阿尼达,还有一年就要毕业,面临选择是必然的。阿尼达说她喜欢针灸,打算成为一名中医医生,在中国私立医院里就业。接下来,阿尼达计划着继续攻读研究生,融入更多中国学生的圈子中,汲取知识的同时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希望有一天可以跟中国学生站在同一平台上。
泰国留学生洪健城:
曾为习近平演唱歌曲
北大合唱团里唯一的外国人
2017年,洪健城已经是北京大学国际汉语教育的一名研二学生。
与其他人不同,泰国人洪健城来中国留学,与习近平的一次泰国访问有极大关系。2011年12月24日上午,时任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到泰国最负盛名的高等学府朱拉隆功大学的孔子学院参观访问。当时,洪健城是泰国西南部城市合艾的一名高中学生。因在当地一些汉语歌唱比赛中表现突出,被学校选送到孔子学院参加欢迎活动。洪健城作为那场欢迎仪式的乐队主唱,在活动现场唱了一首著名的中国民歌—《康定情歌》。
同样因为对中国文化的喜爱而选择来中国读书的泰国留学生洪健城,因为来华准备的时间相对较短,度过了一个相对较长的适应期。“我当年知道北京大学在泰国有招生计划消息的时候,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刚到学校,会感觉很不适应。”提起当时的经历,洪健城告诉《留学》记者,为此,他甚至在宿舍偷偷流过眼泪。然而,也正是这段经历,让洪健城坦言,“克服了这个障碍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感觉都不再是事儿了。”
他告诉留学君,待他学成后,会回到泰国成为一名大学的汉语老师。
在北大的校园生活中,他发挥了歌唱方面的特长,加入了北大合唱团。“合唱团里大多是音乐学院的科班学生,我算是业余出身,还是其中唯一的外国人。”说着,洪健城的嘴角泛起微笑。
加拿大来华留学生王俊衡:
回中国学中医毕业后开诊所
目前就读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学院针灸推拿专业的王俊衡,是加拿大籍华裔。
虽然在中国出生,但离开中国那么多年,王俊衡对中文已经生疏。“在加拿大,仅限于和家里人说中文,外面全都是英文。所以,刚回国的时候最麻烦的是写字。这个字可能会说、会读,但完全不会写。”王俊衡说因为这个还闹过不少笑话。语言对于远离故土多年的王俊衡来说略显陌生,中西方医学的差异也是刚回国的他面临的一大障碍。
在加拿大的所有福利项目中,最让加拿大人自豪的是它的全民免费医疗体制。然而,这只是看起来很美好。公费医疗等于排队医疗,它往往需要更久的排队时间。甚至有人调侃说加拿大看病“救死不扶伤”。
“在加拿大,一个肿瘤切除手术要等30年。这一点儿都不夸张。”王俊衡说本来加拿大有一个很好的医疗系统,但都因病人太多、医生不足等原因垮掉了,所以他想毕业以后回到加拿大开一个私人诊所,为缓解就医难的问题略尽绵薄之力。
据王俊衡介绍,近几年中医在加拿大的发展是非常显著的。十年前,在几个人口较多的省份是可以使用中医的,例如多伦多、温哥华、渥太华等,但还是有所限制。如今,在这些多元化的城市中当地人对中医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
马来西亚来华留学生蔡高凯:
到中医发源地,炼成“道地中医”
马来西亚来华留学生蔡高凯的经历,是很多来华学中医的留学生的缩影。他们认为中医起源自中国,既然要学习,就应该前往这门学科的发源地,这样才能学习到中医的精髓。
蔡高凯来自马来西亚,家族中并没有从事医疗行业的亲戚和朋友,但他自小却对医学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马来西亚与中国的交流历史悠久,作为总人口有24%是华人的一个国家,中医在马来西亚有很长的历史,相对其他国家,也有较高的认可度。”现在的马来西亚有为数不少的中医诊所和药店,蔡高凯小时候就接触过中医的草药、推拿、正骨。”
长大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选择中医这门可能对未来发展有着广泛影响的学科进行系统学习。蔡高凯一直认为,中医起源自中国,既然要学习,就应该前往这门学科的发源地,这样才能学习到中医的精髓。
语言这一多数留学生的困难对于蔡高凯而言不是问题,而对于其他留学生不是问题的学费在蔡高凯这里却成了不小的难题。近些年全世界经济衰退,马来西亚也没能幸免,马来西亚令吉的对外汇率持续走低,这让在中国学习中医的蔡高凯有些无奈。“中国针对留学生尤其是中医专业的留学生很少设有奖学金,在马来西亚经济还不错的时候影响相对不大,但现在,马来西亚令吉的支付能力不断下降,对于我这名留学生而言,学费和生活费已经成为家庭中一笔不小的开支。”他向《留学》记者表示,希望可以有更多的奖学金项目针对学习中医的留学生。
中日友好使者西田聪:
丁广泉的洋徒弟
2012年9月,西田聪来到中国,在北京语言大学攻读汉语言文学专业。
因为對中国文化的热爱,西田聪开始学习汉语,并最终来到中国读书。
据这个热情洋溢的日本小伙子回忆,自己的妈妈对中国文化颇感兴趣,因此还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将他送到了大连的一所小学学习了一个学期。为此,西田聪经常会自嘲自己的中国话带有胶东口音,甚至还差点因此与相声大师丁广泉爱徒的身份失之交 臂。
目前,相声,已经成为这位来华日本小伙子生活中最重要的主题。他的朋友圈动态,多半是和相声活动有关。因为经常登台表演,西田聪已经是学校里的名人,走在路上总会有人冲他打招呼。
2002年,西田聪的故乡—日本京都市,举行庆祝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周年纪念活动,还在上小学的西田聪以一名校乐队成员的身份到了中国大连。这是他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对于中国的一切,他充满了好奇。从高中起,西田聪开始不间断地学习汉语。2010年,彼时高中还未毕业的西田聪参加了孔子学院主办的第三届汉语桥世界中学生中文大赛,收获了第三名的佳绩,并赢得了赴华留学的奖学 金。
作为一名生活在中国的日本人,西田聪经常会被问及“如何看待中日两国关系”这类话题是。他不厌其烦地向好奇的中国朋友阐释自己的态度,“日本应该向中国道歉,如果道歉的话,可能事情会好一点。”
事实上,对于积极参加中日交流活动的西田聪而言,当一名外交官的目标或许过于遥远,当下的他更愿意为促进中日的和谐友好做一些身体力行的事,例如用相声表演来沟通中日两国的民间情 感。
哈萨克斯坦来华留学生祖菲娅:
学中医是为了圆梦
“小时候患病就是接受中医治疗痊愈的,效果不错。当时就感觉自己跟中医有缘,所以读大学时父母就建立考虑一下中医有关的。而我自己对针灸更感兴趣,所以就来到这里。”祖菲娅说虽然一开始是兴趣使然,但经过三年的中医学习她发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就在前两天,祖菲娅手上拎的东西比较多,手臂肌肉很疼,疼到已经开始活动不方便了。于是,祖菲娅在手臂上扎了一个很浅的皮下针,逗留五分钟后拔出,疼痛就已经基本缓解了。
但刚开始,语言却是摆在她和神奇的中医之间的第一道门槛。“我从小就学习汉语,刚来北京时比较害怕跟别人对话,比较内向。后来跟中国人接触后发现他们非常热心,乐于助人,慢慢地也找到很多好朋友。”祖菲娅说刚到中国时有些胆怯,加之语言的不熟练,她初来乍到还有些不适应。幸好北京中医药大学的老师很有耐心,对于国外留学生有意识地去帮助和指导。
祖菲娅说,近几年来有很多中国人在哈萨克斯坦开设中医馆,中医变得异常火爆。祖菲娅住在哈萨克斯坦第二大城市阿拉木图市,整座城市之前只有两家中医诊所。但这几年,单就祖菲娅家附近就有三四个诊所在办。对于中医的针灸、推拿,甚至汤药等,大家更多的是抱着好奇的态度,但祖菲娅之前认为中医只能治疗疑难杂症,很多人业为此寻求中医治 疗。
还有两年即将毕业,祖菲娅打算学成回国。在当地考取一些资格证书后,着手开办自己的中医诊所。
祖菲娅经常说她把中国当作是第二故乡,因为这里的生活真的非常方便,无论是地铁出行、线上支付、外卖、共享单车还是网购、快递、商场购物,都让她感叹在这里的生活太便利了。但中国的竞争太大,祖菲娅说她不敢保证自己可能从众多优秀的中国人中脱颖而出,所以,回国就业是她目前的打算。
蒙古来华留学生:
一个娃娃勾起中国梦
一篇文章引入中医门
来自蒙古国的美大革,目前是北京中医药大学的一名在读研究生,攻读中医针灸专业。
她对中国中医和中国文化的热爱,源自幼时从父亲处获得的一件礼物。“我五六岁的时候,爸爸去中国出差,给我带来了一个中国旧时穿着旗袍的娃娃,我当时特别的喜欢,布娃娃包装的上面印有中国的文字,很有意思,怎么会有这样的文字,每一个字像一幅图画一样。”这个布娃娃,就像一把梦想的钥匙,打开了美大革对中国文化的向往之门,点燃了她对中国文化的热爱。
她告诉《留学》记者,从拿到娃娃起,她迫切地央求爸爸,希望学习这美丽的文字,然而最后不得不将这一的愿望暂时放下。美大革居住在蒙古的西北部,临近俄罗斯,教授俄语的老师不少,但少有中文老师,不得已,美大革只好将学习中国文化的梦想深埋心底。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留心中国文化的方方面 面。
高中毕业后,美大革终于有机会重拾中国梦,在大学的专业选择上,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国文化专业。“大二时,有一篇中国中医的翻译作业,我当时被中医的效用震惊了,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医学种类,只是几根针,就可以治病,太厉害了。”正在她为中医针灸的效用惊叹不已时,她所在的大学有一个来华留学的机会,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中医留学。
愿望是甜蜜的,现实却是苦涩的,美大革显然低估了中医学习的难度。虽然已经在蒙古学习了两年中文,但中医书籍的晦涩难懂让美大革时时抓狂。阴阳五行、经络穴位、君臣佐使,这些在以往中文学习中很少接触过的文字彻底占据了她的日常学习,颠覆了她以往对中医难度的认知。
针灸这一治疗手段,不仅病人会有惧怕,而且医生在专业角度也会有相应的担忧。美大革表示,初学针灸,首先需要克服的,是对扎针的恐惧。“虽然学习几年了,但我还记得第一次拿针的时候,手一直抖,不敢下手扎针。”为了更好的练习技术,美大革在老师和学姐学长的指导下,在自己身上练习并体会不同的针灸技法,她觉得,只有自己率先感受针灸,才能更有心得体会,才能进步更快,才能让病人对自己更有信心。在用针手法愈发熟练后,美大革慢慢战胜了拿针的恐惧。
美大革喜欢中医针灸,除了快速的疗效,还有无毒副作用的优势。“针灸这一医疗手段,调节患者自身的阴阳、气血、五脏六腑,是调理整个身体的,只要保证洁针,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说是完全绿色的、环保的手段。”
在中国学习中医的经历不仅让美大革对中国传统的医学有了深入的认识,而且让她学会了一种坚持。中医的学习历程充满了艰难与曲折,但是她从未放弃,而是一往无前地克服种种困难。“我学习中医,就是因为喜欢,我觉得来中国学习中医的留学生,对中医一定是真爱,所以我不会半途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