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30年：从解决“怀不上”到实现“生得好”

30多年前，郑萌珠还是北医三院教授张丽珠显微镜下一簇微小的细胞团；30年后，她已成为北医三院生殖中心的一名员工。而她就是中国大陆第一例试管婴儿，她的出生，开启了我国大陆辅助生殖技术新的征程。

当年试管女婴，今天医院助产

“生日快乐！”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生殖医学中心，医护人员们在为自己的同事、中國大陆第一例试管婴儿郑萌珠庆祝30周岁生日。

30多年前，郑萌珠还是一簇微小的细胞团，在显微镜下和北医三院教授张丽珠第一次“见面”；30年后，她已成为北医三院生殖中心的一名员工，帮助更多婴儿诞育人间。

“女孩，体重3900克、身长52厘米！”1988年3月10日8时56分，当张丽珠手托婴儿头取出婴儿时，响亮的啼哭让产妇喜极而泣。

“我家三辈单传，88岁的爷爷说见不到孩子眼都闭不上，现在可好了！”激动的夫妻俩决定，给孩子取名“萌珠”，“萌”是萌芽，“珠”则是为了纪念赋予孩子生命的张丽珠教授。

1987年5月，当见到北医三院妇产科教授张丽珠时，已38岁、婚后20年不孕的甘肃礼县盐关镇郑桂珍难掩绝望和期盼。“双侧输卵管不通”，这几乎为她想成为一个母亲判了“死刑”。

眼见来华外国专家的几十例试管婴儿手术全部失败，张丽珠提出一个大胆想法：“中国不孕病人多数因结核病造成，盆腔粘连，卵巢不能暴露，外国专家的腹腔镜根本看不见！我决定开刀修复卵巢的同时，开腹探察、取卵。”

做试管婴儿，那时的中国真是“一穷二白”。教科书上画的是猪卵，要认识人卵得查外国文献；全医院只有一根取卵针，针头钝了就拿到钟表铺磨一磨；没有专业保温设备，就把存放卵泡液的试管装保温杯里；没有培养液，就自己照着方子配……

“刀耕火种”一般，张丽珠团队居然真的找到了卵，并顺利完成体外受精。郑桂珍的4个成熟卵子在试管中和丈夫的精子结合，2天后，受精卵开始分裂，张丽珠用一根特制塑料管将受精卵植入郑桂珍子宫内。又过了7周，通过B超，医护人员欣喜地发现，胎儿原始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临床妊娠真的成功了！

郑萌珠感慨：“我和其他孩子没区别，只是‘产生方法不同，在试管里呆了几天罢了。”

郑萌珠的出生，开启了我国大陆辅助生殖技术新的征程。“现在抽取卵泡液手术已不用开刀，目前的试管婴儿技术和上世纪80年代有天壤之别。”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实验室的廉颖介绍。近10年来，在取卵体外授精、“单精子注射”等方法基础上，既可以“冻融胚胎”、还可以“三冻（冻精子、冻卵、冻胚）”，我国试管婴儿手术辅助技术发展迅速，临床妊娠成功率从早期的6.4%提高到现在的32%。

父母有遗传病，也能生健康娃

“怀不上、保不住、生不好”是很多育龄夫妇面临的极大困扰，我国不孕不育率超过10%，预计有2000多万夫妻承受着不孕不育的痛苦。从解决“生不出”难题，到致力于化解“生不好”的困扰，我国现代的辅助生殖技术在不断升级换代。

如果父母有遗传病，如何生出健康宝宝？

出路在于基因检测。传统的基因测序技术不容易检测单独细胞的特性，少数细胞中的突变基本上被掩藏。因此，通过研究单个细胞内的遗传物质，有望理解生殖细胞发育的分子机制。也就是说，剔除掉不好的基因，杜绝父母带病基因遗传给下一代。

单细胞全基因组测序技术的突破，使一切成为可能。2014年9月19日，世界首例经MALBAC基因组扩增高通量测序同时筛查单基因遗传病和染色体异常的试管婴儿在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诞生。随后的脐血基因检测再次证实，婴儿不含致病位点，这标志着我国胚胎植入前遗传诊断技术已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40多个健康的宝宝通过这个技术诞生在北医三院。这一研究得到了国际同行的认可，国外专家在《自然》杂志发表述评，称此项工作“为研究人类胚胎发育的表观遗传调控奠定了基础，有助于评估辅助生殖技术对人类健康的长期影响”。

今年1月，由北医三院和北京大学共同完成的“配子胚胎发育研究与生育力改善新方法的应用”荣获2017年度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该课题不仅成功创建植入前胚胎遗传学诊断新方法并实现临床应用，还构建了世界首个高精度重组定位女性个人遗传图谱，建立了女性生育力维持和生殖储备研究平台。

提倡适龄生育，发展冰冻技术

不孕不育，是很多家庭的心头之痛。生孩子，怎么就成了一个难题？

“20岁至35岁，是生儿育女的‘黄金15年，女性38岁之后卵子就会变得数量少、质量差，但现在晚婚、晚育成为潮流。此外，反复人工流产引起的输卵管梗阻、子宫内膜过薄等也是重要原因。”北医三院生殖中心常务副主任刘平介绍，就拿做试管婴儿为例，20多岁时成功率为50%-60%，等到40岁以上成功率就低于20%。

过度熬夜、工作压力大也造成不孕不育率迅速上升。“现在有不少职场女性忙于打拼事业，身体透支劳损，容易出现内分泌失调、多囊卵巢综合征及闭经、潮热等早衰症状。”乔杰说。

此外，近年来男性不育增高趋势明显，工作和生活压力干扰身体内分泌，导致精子数量下降、精子运动能力降低和精子形态异常，从而降低生育能力。

“辅助生殖技术确实给很多家庭带来了希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乔杰介绍，北医三院生殖医学中心年门诊量达到50余万人次，但2016年和2017年，真正在该院实施辅助生殖技术的只有3万多人次，很多患者只需有针对性地进行简单治疗，或只需常规辅助生殖技术即可生育。乔杰提醒适龄女性，要珍惜生育的机会，尽量在35岁前完成生育。

如果生育条件还不具备，有没有可能提前“储存”生育力呢？

上世纪80年代，我国开始发展“冰冻保存技术”。2006年1月，我国首例、国际第二例“三冻（冻精子、冻卵、冻胚）”试管婴儿在北医三院诞生，这意味着，我国现阶段的冰冻技术，不仅可以冷冻囊胚、胚胎，还可以冰冻成熟卵母细胞、卵巢组织、睾丸组织、精子。据悉，目前我国可完成这一高难度技术的中心有几十余家，成功例数数百例，临床妊娠率可达30%。

“当患者患有一些疾病需要治疗，如肿瘤患者需要进行化疗、放疗等，会损害其生育能力，在疾病治疗前，把生育力保存起来，是需要倡导的。”乔杰表示，生育力保存技术还有很大提升空间，辅助生殖领域未来另一个重点方向是诊断各种遗传病，使罕见病不再遗传给下一代，从而提高出生人口素质，减轻家庭和社会负担。

在新的基因检测技术帮助下，不好的基因可以被剔除，杜绝父母的带病基因遗传给下一代；还可以通过冰冻保存技术，将精子、卵子、胚胎甚至是成熟卵母细胞、卵巢组织等保存起来，达到储存生育能力的目的，临床妊娠率可达30%。但辅助生殖技术并不适用所有人。

在日前召开的中国大陆辅助生殖技术成功应用30年庆典上，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院长乔杰介绍，如今，我国辅助生殖技术临床妊娠率约40%，活婴分娩率达30%-35%，全国有近300家的医院可以开展辅助生殖技术，每年试管婴儿数量逾20万例次，已成为世界辅助生殖技术治疗第一大国。我国辅助生殖技术已达世界先进水平，甚至在某些领域达到世界领先水平。

（《人民日报》2018.5.22 王君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