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i
我坚持认为,未来的世界,是属于“第三文化的孩子”(TCK)的。
我出生在北京,在美国求学,后来到首尔留学,曾在纽约和香港地区工作。现在,我又回到了中国内地。我就是大家口中的“第三文化的孩子”(TCK),一个环球游历者(Global Nomad)。
“1.5类人”的“融入”和“游离”
我的TCK之旅,要从我的父母把我从中国的公立学校转学去美国开始说起。说是有着前瞻性思维也好,说是略为鲁莽的做法也罢,十四岁的时候,我被父母空投到了美国一个美丽的临海寄宿中学。这个学校有一个仙境般的标语—海边的学校,也就是泰伯学院。
作为进入寄宿学校体系的第一位中国学生,我时常感到游离。在泰伯,我很快过了语言关,迅速熟悉了美国文化;我模仿着美国学生的行为,直到模仿成了习惯,习惯成了自然,我甚至开始在梦里说起了英语。然而,我还是感觉自己无法完全融入国外的环 境。
直到我读到一个词“1.5代人”或“1.5类人”,我才开始明白为什么我会有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1999年,UCLA的人类学家Kyeyoung Park第一次使用这个词来描述在美国逐渐增长的韩国人口。
2004年,Rubén G. Rumbaut博士对在国外长大的美国人的语言能力、教育和职业生涯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Rumbaut的研究结果表明,为了准确描述那些既不是第一代移民也不是二代移民的群体的复杂性,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名词。之后,社会学家David C. Pollock提出了“第三文化的孩子”(TCK)这一概念,用来描述在非祖国环境下度过了自身的重要发展阶段的群 体。
终于,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群体。
文化变色龙:去拥抱更多不同的文化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TCK并不少见。然而,作为一个TCK,美好的生活来之不易。我经常穿行在不同的社交圈内,家乡的朋友见到我,会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ABC(美国出生的华人),美国的朋友则会问我为什么如此痴迷拉面和韩剧。有时,评论可能是善意的赞美:“哇,你的英语听起来像母语一样地道!”但有时,也有可能是伤害和冒犯。
我努力尝试在不同的群体中找到我的舒适区,这过程中难免会有尴尬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时间和美国朋友在餐厅里聊天,和国际学生在学术中心交流。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有了更多的认识。就好像我有变色龙的技能一样,只不过我变化的不是颜色,而是文化。
之后,我进入了大学,想要遇见更多TCK的愿望也随之达成。在普林斯顿,我遇到了Aditi,她出生在孟买,在香港地区长大,在英国上学;我结识了山姆,他会说6种语言,参加了横跨全世界的10个不同的学校;我认识了布瑞恩,他在埃及长大,住在百慕大群岛,马来西亚和巴西,却把自己称作是一个“顽固的加拿大人”。
像我一样,他们很努力地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你从哪里来?”
“嗯……你是说我的国籍吗?我出生在哪里?我现在住哪里?或者我父母住在 哪 里?”
他们也曾想过,如果只待在某一个地方,生活会不会很不一样。但最终,我们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与其努力地适应一个环境,不如利用我们的优势去拥抱更多不同的文化。
不属于任何 却可以选择更多
我平常会跟希望去国外深造的下一代们一起工作,想象着这些还在人生萌芽阶段的TCKs一步步绽放成为未来的领袖。英国广播公司(BBC)最近的报告指出,在由自动化主宰的未来世界中,最受欢迎且不可替代的技能是创造力、沟通能力和建立复杂的人际关系的能力。
有趣的是,TCK出生在一个原本就对发展这些核心竞争力大有裨益的环境中。当然,会有游离和孤独的感觉,但TCK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他们可以选择他们想要的东西,想去的地方,而把家,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對我来说,TCK才是真正的世界公民。
成为TCK给了我自由的感觉。我这个变色龙的每一种颜色都在讲述着我的故事。我非常感激过往的这些经历,是它们塑造了我的个性,一些中国的、一些美国的、一些韩国的等等,每一面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所有这些都不会相互排斥,而是无缝互补形成了我的所有。作为一个TCK并不意味着我不属于任何地方,TCK意味着我可以选择更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