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玮
盼了一两个月,久违的雨终于姗姗来迟。初来乍到的它仿佛一个匆忙离家的人,什么行李也没带就踏上了漫无边际的旅途。这雨,忘了带寒风,也忘了带乌云,孤零零地在阳光中洒落。
雨总是会让我伤感。
不知为何,不论周围是安静、是热闹、是压抑、是奔放,雨一来,总让我觉得热闹披上了一层隔音的薄纱;安静被压在了黑色的大山下;压抑跳入了幽深的谷底;奔放被缠上了一条条清寒的枷锁。总会有一种既在雨外又在雨中的错觉,随后便是无止境的牵挂、孤独和思念。
平日在家,雨时或许会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伤心事,虽然不会悲痛欲绝,却也能把自己淋成一只忧郁的落汤鸡。而现在,我按古时的话说也能称作“外出求学的游子”了,下雨这样一个悠闲又略带寒意的时刻,正好可以好好看看雨、想想家。
怀念的是在家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思念的是母亲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想念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挂念的是母亲时而酸痛的腰,父亲疲劳过度的心脏;念念不忘的是往日和父母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
初次住校的我丢三落四,就像这场久违的雨。来到陌生的环境后才知道了自己的疏忽。几天工夫,我就已经忍耐不住炎热的天气和无法及时换洗的衣物的肮脏。走投无路的我终于放下傲气,拨通了家人的电话。令我惊讶的是,第二天清早就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包裹,感动之余也痛骂自己不中用。
雨总是能让我想家。
直到第一次发高烧,才体会到我对家是多么思念。所有人都只会对你奉上一句礼貌性的问候便又各奔东西,他们的生活不会因你的不适而有丝毫改变。独自躺在宿舍里,没有人坐在身侧陪伴,没有人帮你倒水,没有人会提醒你按时吃药、量体温,更没有人会喂你吃饭,逗你开心,帮你盖被子,看着你入睡。有的只是空旷的宿舍楼和远处恍若隔世的喧闹。
那时,我感觉自己像烈日下的雨水,毫无防备地坠落在炽热的大地,被阳光灼烧着,蒸发前却无比思念万米高空的那团雨云。
母亲一直善解人意,得知了我生病的消息,便让我回家休養。一个游子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归乡。瞬间感觉一身的病痛皆尽散去,窗外的阴雨竟也带了些喜庆。
这雨,终于等来了它的乌云和寒风,我想是远方的那团让它得以成形的雨云为它送来的。细密如针的雨点拉成长线,把世界笼罩在朦胧中,而其中越来越清晰的,就是远方的家人打好包,托雨送来的——挂在雨滴上那一缕缕简单而又浓烈无比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