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衫”风波

廖华

今天是苏晓云的生日，也是她转到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一大早，她就为今天该穿什么衣服犯了愁，的确，对于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说，她那些衣服实在是太寒酸了点。不过她也知道，爸爸长年卧病在床，妈妈的工资不高，买件漂亮的新衣服实在是件奢侈的事。

就在这时，妈妈进来了，把一件衣服递给她：“晓云，穿这件衣服去上学吧！”晓云展开衣服一看，那竟是一件崭新的米色小夹克，胸口上缀着一朵别致的粉红色蝴蝶结！“太漂亮了！妈妈真好！”

不知为什么，妈妈的眼里竟泛出了泪花。

穿上了新衣服，苏晓云昂首挺胸地来到了新学校。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桌就向她伸出了手：“我叫秦越，欢迎新同学！”“我叫苏晓云，很高兴……”晓云也伸出了手，两人一对视，不由得都惊讶地“噫”了一声，原来，两人穿的衣服竟是一模一样的！

这时，旁边的同学也发现了：“哇，秦越和苏晓云的衣服一模一样，真像一对双胞胎！”一个眼尖的女生说：“不对，不一样，晓云的衣服上多了个蝴蝶结。”

大家都围了上来，都说两人的衣服漂亮，不过晓云的衣服上多了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看起来更别致。晓云听了，心里乐滋滋的——多少年了，她第一次听人夸奖自己的衣服！秦越翻开晓云的衣领看了一下，疑惑地说：“不对呀，我妈说这个牌子的衣服以简洁流畅为风格，应该没有这个蝴蝶结的！这蝴蝶结是不是你自己缝上去的？”

晓云心里咯噔一下，她轻轻拉了拉那个蝴蝶结，没有说话。这时，旁边的一个女生说：“瞧，我们说新同学更漂亮，咱们的班花秦越不服气了。那明天晓云把衣服上的蝴蝶结拆下来，你们俩穿完全一样的衣服，咱们再比比谁更漂亮不就结了？”

放学后，苏晓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就脱下了那件夹克。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个蝴蝶结，抓住它用力一拉，蝴蝶结掉了下来，衣服上竟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破洞！

苏晓云拿着衣服冲到了妈妈的房间，生气地冲妈妈嚷道：“妈，您骗人！这衣服根本不是新的！”妈妈正在给爸爸擦洗身子，闻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衣服上的那个破洞，愧疚地说：“晓云，是妈妈不好，妈昨天没和你说清楚。昨天居委会来了一批别人捐赠的衣服，让困难户每家去领一件。我去了，看中了两件。一件是七成新的毛衣，你爸爸穿着一定很暖和，另一件就是这件夹克，几乎是全新的，只是胸口被烧了一个小洞。我犹豫了半天，最后拿了那件毛衣，回家跟你爸一说，他就急了，说：‘你咋不拿那一件呢？明天是孩子的生日啊！她两年没穿过新衣服了！你爸赶着让我拿毛衣去换了这件夹克。我做了个蝴蝶结，缝在破了的地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我寻思着怕你知道了衣服的来历后会不穿，就没告诉你这些……”

泪水模糊了晓云的双眼，她把那件衣服折好递给妈妈：“妈，这衣服我不穿了，您拿去把那件毛衣换回来给爸穿吧！”

妈妈摇摇头：“那毛衣早就被别人领去了，要换也没得换了。晓云，你跟妈妈说说，为啥不穿这衣服了呢？”

晓云咬了咬嘴唇，说：“我同桌也有一件一样的，她说这个牌子的衣服是没有这个蝴蝶结的，还让我明天取下蝴蝶结，比一比谁穿这衣服更漂亮……”

话还没说完，晓云已经泪流满面，她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晓云穿了件旧衣服，准备去上学。该怎么对那些准备看自己和秦越比衣服的同学说呢？说衣服弄脏了，洗了？可这看起来明明是借口，再说，这次支吾过去了，那以后呢？晓云正在犯愁，妈妈进来了。她手中拎着那件夹克：“晓云，来，穿上它，你可以去和同桌比比谁更漂亮了！”妈妈展开了那件衣服，晓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件衣服完好无损，夹克上那个破洞已经不见了！

“妈，您是怎么做到的？”晓云惊喜地叫了一声，一把抓过那件衣服套在身上，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妈，我发现就算没有那个蝴蝶结，我穿这件衣服也比我同桌好看！”她兴奋地说，两眼泛着光。

突然，晓云想到了什么，她脱下那件衣服，还给了妈妈：“妈，您是去买了件新的吧？我同桌说了，这是名牌货，要二百多元一件呢，咱们家哪来那么多钱？您还是拿去退了吧！”

妈妈接过衣服，抖了抖，又把它重新披在了女儿身上：“晓云，你就放心穿吧，这件衣服是换的，不是买的，只花了二十元。”

“换的？”晓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妈说：“是啊，真是换的。昨天我拿着那件衣服跑了一下午，本来是想买一件同样的给你。可是我找了好多家服装店都没找到。后来好不容易问到了，店里的服务小姐看了我这衣服，说这个牌子的衣服正在做促销，像这种小破损是可以换的，只须补二十元就够了，当时我都不敢相信，可那小姐很快就拿了件新的出来，把那件破的留下了！”

“我终于有真正的新衣服穿了！不会‘穿帮被同学们笑话了！”晓云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座位空着，秦越还没有来，后面的女同学冲晓云竖起了大拇指：“晓云，拆了蝴蝶结，你穿这衣服还是漂亮！”晓云回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正在这时，秦越走进了教室，一看她的衣服，大家都惊奇地“咦”了一声！原来她虽然穿的是昨天那件衣服，可胸口上却醒目地缀着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和昨天晓云的一模一样！

“大家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呀，我又不是怪兽！”秦越嘻嘻笑着，拉长了声音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回去问我妈了，说别的同学衣服上都有那么漂亮的蝴蝶结，我的咋就没有？后来我妈找了半天，才在衣服包装盒里找出来了。原来这衣服是有蝴蝶结的，只不过是分开包装的，要用时才缝上，我妈忙昏了头，忘了！晓云，咱俩现在来比，大伙儿评评，谁漂亮？”

几个女生歪着头看了半天，都说：“昨天是晓云看起来漂亮一点，今天是秦越漂亮一些，看来，要不是因为那个别致的蝴蝶结，你俩还真差不多！”秦越跳起来，拉着晓云的手说：“晓云，大伙儿都说咱们俩像双胞胎，干脆，咱们认个干姐妹吧，不过，你得叫我姐才行！”晓云红着脸点了点头。

下午放学后，轮到晓云和秦越打扫教室，等同学们都走了，晓云突然看着秦越，冷冷地道：“秦越，你老实交代，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秦越愣了一下，笑了：“原来你看出来了呀，我还以为能瞒过你呢！没错，我把咱俩的衣服换过来了，不过这件有蝴蝶结的衣服，本来就是我的呀！”

原来，秦越的母亲开着一家服装店。上次进了一批货，其中有两件漂亮的米色小夹克，就给了秦越一件，当做她的生日礼物。没想到晚上吹生日蜡烛的时候，秦越竟不小心将衣服烧了个小洞，母亲就把另一件给她穿了。烧坏了的那一件和其他旧衣服一起捐给了困难家庭。昨天见晓云穿着那件衣服，秦越已经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是沒有说破。放学回家后，母亲有事，她就在店里帮忙，这时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拿出一件衣服问秦越店里有没有同样的，她要买一件给女儿，并说已经走了几十家服装店了，都没找到，眼看天色晚了，急得不行。秦越一看那衣服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你母亲焦急的样子，我心里很感动。我家庭条件好，从没为衣服的事发过愁，衣服稍一过时就扔下不穿了。就这件衣服来说，实际上还是新的，只不过破了那么一点点，我就不要了。而你妈妈呢，却别出心裁地给它缝上了一个蝴蝶结。要不是我要和你比，也许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还有你妈妈为了给你买衣服，跑得满头大汗……我没有过过穷人的日子，但我现在知道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扔掉不要的衣服会成为我同学的生日礼物。后来我灵机一动，就说这种品牌是新出的，还在做促销，像这样的小破损是可以换的，怕你妈不信，我还煞有其事地收了她二十元，嘻嘻，我够聪明吧！”

晓云感动地拉住了秦越的手，叫了一声：“好姐姐！”又说，“你把好衣服换给了我，不怕你妈知道了会生气吗？咱们还是换回来吧！”秦越笑着说：“我妈那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把这事告诉了我妈，她还感动得掉眼泪呢！至于这衣服嘛，这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既是你妈的一片爱心，又做得很漂亮，我非常喜欢，要不咱俩换着穿吧，现在咱俩是姐妹了，我和自己的妹妹换衣服穿，谁也不能说闲话啊！”

从此，校园里常可以看见晓云和秦越手拉手散步的身影，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交替出现在她们身上，显得那么美丽……

（摘自《情感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