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友茂
数字本身往往是枯燥乏味的,但它又是具体、实在的。不少名人雅士在诗文中巧妙安排、运用数字,既获得了美学效果,又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北宋理学家邵雍写过一首《山村咏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寥寥几笔,就将乡村怡人的景色展现在读者面前。“曹雪芹写《红楼梦》用了10年,李时珍写《本草纲目》用了27年,马克思写《资本论》用了40年,歌德写《浮士德》用了60年。”这组数字集锦,常出现在杂文(杂谈)文章中,目的是告诉人们:一个人的成功,并非一朝一夕能奏效的,需要“执着如魔鬼,纠缠似毒蛇”那样一种坚持不懈的定力和韧劲儿。
数字出现在杂文(杂谈)写作中,也并不少见。
有的直接出现在杂文(杂谈)题目里。《北京日报》曾发表过作者许文一篇题为《100-1=0》的文章。这是作者在日本名古屋长苗印刷厂参观时看到的一条鼓动标语。文章指出:“这个看来荒谬的算式下边有一行注解:100指的是产品,1指次品,0就是信誉。意思是,一百件产品中出了一件次品,整个工厂的信誉就完了。”可见,在这一简单的数学算式之中含有多么复杂的情感和严峻的道理啊。《100-1=0》《8-1>8》《2+1>3》这类题目,鲜明、形象、生动,不落俗套,值得借鉴。
数字放在文章开头一段,相当于评论或时评里的“由头”,起铺垫、导航作用。15年前,雜文家汪金友写过一篇题目叫《花钱的时候,要想到粮食很便宜》(见2002年10月30日《检察日报》)的杂文,开头是这样的:“在一次廉政工作会上,河北省石家庄市纪委书记姜瑞峰说:‘在我们一个月30块钱工资的时候,小麦卖到过4毛钱一斤。现在我们的工资涨了20倍到30倍,而小麦还卖不到6毛钱。我们一顿饭如果吃1000块钱,那就要2000斤小麦,就是两个农民一年种地的产量。若出国旅游一圈花几万块,那就要20万斤粮食。所以,我们吃饭的时候要想到农民种地不容易,花钱的时候要想到粮食很便宜。”有了市纪委书记的讲话作基础,作者接下来进一步抒发自己的感慨、体会、畅想,批评一些干部花钱大手大脚,乱向基层搞摊派,就有了依托,就非常敦实。
数字放在文章除首段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是简是繁,视文章具体需要而定。一般来说,数字较繁多的,是通过一个系列密集数字的排列,反应一个人或一个群体的成就、业绩。《鲁迅与时间》一文(《小学语文》沪教版第10册),就是这样处理的。文中写道:“一年到头,鲁迅很少休息,即使在过年过节时,也和平日一样辛勤地工作。他常常在每年的除夕写作,翻译,编辑一年中所写的文章。如1925年的除夕夜,他编成了一本《华盖集》,写了1200字的《题记》;1932年的除夕夜,他编成了《南腔北调集》,写了1000多字的《题记》;1934年的除夕夜,他翻译了西班牙作家巴罗哈的小说《少年别》,还写了译后附记;1935年的除夕,也就是鲁迅生前的最后一个除夕,他又编了《且介亭杂文二集》,除写了《序言》外,还写了长达近万字的《后记》。此外,鲁迅还常常利用每年除夕整理日记或计划第二年的工作。”
正因为数字真实、详实,作者“鲁迅没有虚度年华,他的一生是勤奋的一生,战斗的一生”的慨叹,便显得真切,得体,可信。反过来说,要揭露、痛斥腐败分子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丑行,就要抖出他在位时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人民币数量多少多少,古玩字画藏品多少多少,在当地和外地房产的套数多少多少。
值得一说的是,一些杂文里虽然使用的数字较简略,却往往很典型、很虐心。这种情况下,可以运用折合推算法予以对比,揭示事态的严重,暴露世相的扭曲,剖析世道的不公。比如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期间,各支国家队主教练的年薪数据对比,就引发了中国球迷的广泛关注。法国、比利时、克罗地亚等世界杯八强各队主帅年薪的总和为1530万欧元,而没有出现在世界杯上的“国足”主教练里皮年薪却高达2300万欧元。于是,许多有关题材的杂文作者们不约而同地大发感慨:世界杯八强主教练年薪总和不敌国足洋帅一人年薪!中国足球以年薪1.47亿人民币聘洋教练,一天薪水40余万,却没能出现在世界杯的赛场上!
这就是数字在杂文写作中的运用,这就是数字的折合推算法在匡正时弊的杂文中所展现出来的文学色彩和巨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