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和杰
一提及南昌起义,人们自然而然会想起参加起义的铁血男儿。其实,当时起义军中不但有男兵,还活跃着一支女兵队伍,其中大部分是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员(黄埔军校第六期学员),少数是廖仲恺夫人何香凝创办的妇女训练班的学员,共有30人,这些女学员可以算是人民军队的第一批女兵了。
汪精卫叛变革命后,不少女学员便跟随叶挺、贺龙的部队来到南昌,参加了著名的南昌起义。起义军南下时,彭漪兰、彭援华和胡毓秀3人被分配到参谋团,其余27人分别被分配到叶挺的十一军、贺龙的二十军和朱德的第九军从事宣传或救护工作。而王鸣皋、杨庆兰、谭勤先、陈觉吾4人,因身体强壮、表现勇敢积极被称为女兵中的“四大金刚”,有关她们的故事一直鲜为人知。
谭勤先(1907—1994),浙江桐乡人,又名谭乐华。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女生队学员。军校毕业后,谭勤先与其他女同学一起被分配到第十一军政治部工作。会昌战役时,谭勤先被安排到前线去抢救伤员。起义军在潮汕失利后,她在潮州红十字医院看护伤病员,后与胡毓秀、王鸣皋等一起乘船到达上海。
1927年7月30日下午,谭勤先和其他女兵随军登上庐山。当晚在得知孙科、张发奎在庐山开会的消息后,她们请当地老百姓为向导,翻越庐山,经鄱阳湖乘小船向南昌进发。8月5日,她们径直到达南昌李家渡后便离舟登岸,然后步行至抚州,在那里赶上了南下的起义部队。
行进至抚州宜黄时,部队驻扎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附近休息,庙四周没有围墙,被高低不齐的树环绕着。那天,谭勤先在站岗时,忽然听见一阵阵脚步声,她便警惕地蹲下身子观察情况。原来,一小股敌人正从西面走来。于是,她一面招呼着破庙附近的战友,以此来震慑敌人,一面以恐吓的口气大声喊道:“缴枪!否则我叫同志们出来打死你们!”敌人顿时慌了手脚,乱作一团,有的就地隐蔽,有的掉头便跑。这时,起义部队迅速出击,敌人最终缴械投降。事后,出于对同志的关爱,支部书记王海萍批评了她:“为什么不早来报告?要你一个人冒险,万一你被敌人杀了,我们还不知道呢。以后千万不能这样冒失了。”尽管谭勤先受到了批评,但不少战友对她的果敢举动投来赞许的目光。
杨庆兰(1910—?),河南信阳人。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女生队学员。1927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起义军失利后,由于战争环境极度险恶,她在朱德的动员下,女扮男装离队到达武汉,后几经辗转来到上海中央机关工作。
“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也异常紧张起来。杨庆兰所在支部的负责同志秘密告诉她将有重要行动,要求大家随时整装待发。1927年7月29日,她们突然接到“打野外”的命令,实际上是从武昌沿长江而下参加南昌起义,与她同行的还有王鸣皋、孙革非等女兵。行至半路,南昌起义的消息传来。当时队伍里有两种意见:一种主张追赶南昌起义部队,另一种则主张散伙。因意见不一,船时开时停。杨庆兰等人都是从虎口里逃出来干革命的,没有牵挂,除了跟着党继续干革命外,也无路可退了。她们追赶队伍的心情非常迫切,对那些反对追赶的人愤恨透顶。一怒之下,孙革非等人把主张散伙的军官枪毙了。几日后,她们在抚州赶上了部队。
不久,杨庆兰被分配到贺龙的二十军第三师从事宣传工作。一路上,仗打得激烈,伤员又多,17岁的杨庆兰身体特别结实,就改做救护工作。
1927年8月24日,起义军先头部队与敌钱大钧部在赣州会昌附近发生激战,由于后续部队未及时赶到,加上弹药缺乏,部队伤亡很大。到了下午4时左右部队准备撤离,突然,杨庆兰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田沟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她走过去一看,一个身着背心、短裤的人躺在草丛里(负伤后,陈赓为避免敌人搜查口袋而特意脱掉制服)。仔细辨认,这不是二十军第三师第六团一营营长陈赓吗?只见他左腿两处中弹,膝盖骨、脚腕骨被打折,血流不止,把田沟里的水也染红了,一时昏迷不醒。杨庆兰来不及细想,背起陈赓急忙往山下走去,最终将陈赓送到医护所。后来,她和陈赓在上海从事秘密工作时,陈赓还笑着说:“感谢你救了我一命,一个女孩子真不容易!多了不起啊!”
王鸣皋(1909—?),湖北襄樊市(今襄陽市)光化(今老河口)人。1926年任中共光化县支部委员会委员,1927年5月考入武汉中共青年干部军训班,同年考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1927年8月参加南昌起义,后随起义军转战闽粤赣边境地区。1949年后曾任贵州省文教局副局长等职。
1927年9月23日,起义军占领潮州。25日,王鸣皋与胡毓秀被安排在潮州邮政局工作,主要负责检查来往的信件。25日下午3时许,桂军攻进城内。王鸣皋连忙收拾好文件往外跑,未料迎头碰上了邮政局老局长。他拦下她们说:“外面正在巷战,你们大军已经退出潮州,你们就暂且住这里吧!明早我会派人送你们到红十字会医院去。”
此刻,王鸣皋和胡毓秀才明白她们已经与部队失去联系了。第二天天一亮,她俩就被送到了红十字会医院。一个穿短衣的工人把她们引到厕所间,她们一进门,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大家一打照面,王鸣皋不禁喊了起来:“哦,勤先,你怎么也在这儿呀?”原来,谭勤先被分配在电报局工作,巷战开始,她急忙回营去,途中负伤,后被好心的老百姓送到了医院。
为了避人耳目,那个工人在厕所门上挂了“女厕所”的牌子。就这样,王鸣皋等3人在厕所里潜藏了整整一星期。第八天,谭勤先所负的腰伤基本痊愈,大概又过了几天,医生说:“这个医院收容的都是作战双方的伤员,其中大部分是你们的伤员,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暂时在这里做看护工作好吗?”王鸣皋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能继续为革命做点事,她自然感到很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来到了伤员的病房。第一间大病房里,住了二三十个伤病员。从那天起,她们就在医院中精心地照料着自己的伤员同志。后来在红十字会的帮助下,王鸣皋等从潮州转到汕头,登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陈觉吾,又名陈夷坚,生卒年月及籍贯不详。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女生队学员,参加过南昌起义。会昌战斗打响时,陈觉吾被分配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医疗所担任救护工作。战斗异常残酷,从前线抢救下来的伤员很多,药品又不够供应,医务人员极度缺乏,医院的设备条件十分简陋,单是床铺一事就让医疗人员伤透了脑筋。没法子,他们只有在村庄里动员群众,拆下门板架起临时铺位来。陈觉吾还主动学习《救护常识》,熟悉一些简易的医疗常识和包扎方法。本来,有些伤员需要及时开刀将子弹或弹片取出,但在当时的条件下却无法办到。为了减轻伤口腐烂的程度,陈觉吾等只好每天给伤病员换药。当时天气炎热,疫疠流行,不少伤员除了战伤,还染上了流行病,这使得护理工作增加了难度。陈觉吾一连几夜没睡,眼睛熬得通红,为了替伤病员解闷,她还给他们讲《三国演义》中关公刮骨疗毒、梁山好汉被逼造反的故事。而当看见轻伤的同志能自由行动、重伤的同志伤情有所好转时,陈觉吾内心总有抑制不住的喜悦!起义军失利后,陈觉吾与张仁、吴志红等一起留在广东南雄地区,继续从事革命斗争,并参加了中共南雄县委在灵谭村召开的贯彻中共中央“八七会议”精神的紧急会议。会议决定于1928年2月13日全县农民起义,这是赣粤边影响较大的一次暴动。由于种种原因,此后有关陈觉吾的情况知道得少之又少。
“四大金刚”除了从事宣传、护理工作外,她们还带领其他女兵抽空排练小戏以活跃行军生活。
女兵们的表现得到了周恩来的赞赏:“女将们,你们这一路表现得很不错,又勇敢又有毅力。等我们打到广东站住脚以后,派你们到苏联去深造,专攻军事。”他还勉励女兵们说:“将来革命发展了,要做的事情多得很。这一路看得出你们女同志能够和男同志同样过严格的军事生活,将来也能和男同志一样担负重要的革命工作……”后来,这些女兵大多被党组织动员转入到地方,继续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据《党史纵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