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贝纳尔成了我的监护人。他当时在日内瓦城防工程任职。他的大女儿夭折了,但他有一个与我同样年龄的男孩,我们被一起安置在博塞,寄宿在朗拜尔西埃牧师家里。
两年的乡村生活稍许缓和了我那罗马人的刚烈性格,使我重新回到了天真的儿童天地。在日内瓦,谁也不压制我。我喜欢学习,喜欢读书,这差不多是我唯一的快乐;在博塞,劳动使我喜爱以至作为消遣的游戏。乡村对我来说那么新鲜,我对乡村的感受那么强烈,它永远不会泯灭。回忆一下在那里度过的美好日子,我一生都留恋在乡下小住的快乐,直到回忆又把我带到那里。朗拜尔西埃先生是一个严谨的人,他不放松我们的教育,并不安排我们过多的任务。他巧作安排的證明就是,尽管我憎恶受人管束,我从没有厌恨地回想起我的学习时代。假如说我没有向他学很多东西,那么凡是我所学的东西,我都不费什么力气就学会了,而且没有什么遗忘。
这种乡村生活的纯朴,在我的内心向往友谊的时候,构成一种不可估量其价值的财富。在那之前,我领略的只是崇高的但却是想象的情感。共同生活在一种平和状态的习惯使我与我的表兄意气相投。不久,我对他产生了比对我的哥哥更亲密的感情。而且,它从来没有磨灭。我们之间的友谊是那么真挚,无论在博塞还是日内瓦,我们在五年多的时间里几乎形影不离。
博塞的生活方式对我真是太合适了,要是时间再长久一些,我的性格就可以完全定型了。所有温柔、亲密、恬静的感情构成了这种生活方式的基础。被一切接近我的人所爱,是我最强烈的愿望。我秉性温和,我的表兄也一样,那些管我们的人也是这样。在整整两年中,我既没有见到谁粗暴地发脾气,也没有受谁的粗暴迫害。在我心中滋养着从大自然那里接受的心绪。我不了解任何别的诱人力量,只见大家对我满意,对所有事情满意,我感到非常愉快。
让-雅克·卢梭:法国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