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慈(山东大学(威海)艺术学院 ,山东 威海 264200)
音乐与美,是构成每个人生命中必不可缺的要素。音乐与美,与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我们都听过音乐,也都是音乐的制造者。追溯音乐的历史,音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要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天算起吧。原始部落里即使没有我们所谓的文明,歌舞却向来是部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就个人而言,在没有语言,或是在语言苍白无力的时候,歌,从古到今,是人类表达,抒怀的方式之一。音乐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当最熟悉,最喜爱的音乐响起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因此感到愉悦吗?当曾经伴随已逝青春和爱情的音乐传来的时候,谁又不会为之感怀呢?然而,尽管音乐带给我们这样细腻切实的体验,音乐所代表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宽泛地讲,音乐是存在于时间中的声音。声音,来自于我们对振动的觉察,从本质上讲,是对整个宇宙的运动的觉察。音乐,是对宇宙间天地万物的运动和振动的一种凝聚,一种结晶,一种欢庆与赞颂。从定义上讲,语言是音乐,因为它也是存在于时间中的声音。但是语言是一种低级的音乐,因为它受到地域的限制,而音乐却是世界的。我们不需要懂得一个国家的语言才能够感受到它的音乐。如果我们真的需要表达什么情感,音乐往往比语言更真切,它可以越过头脑,直通心灵。
然而如同世间万物,音乐的种类繁多,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时代,音乐都有着不同的风格。什么样的音乐才能被称作是美的音乐呢?有人说,好听的就是美。可是我们又如何来判定什么样的音乐才是好听的呢?一些人认为好听的音乐,在另一些人看来也许并不如此,反之亦然。美很难被界定,因为它实际上是一种个人的感受。成长环境,知识构造,价值观念的不同,势必造成个体在审美观念上的不同,“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也就是这个道理。那么,世界上存在“完美”吗?我们能否举出一个“完美”的例子呢?其实,太极图 (图1)为我们解释了一切。
完美只存在于理想中,现实世界中的万物,就像太极图所阐释的一样:不论我们如何去划分,永远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这就是自然的常态。我们想要的完美,是没有瑕疵的美,是纯粹的白,纯粹的黑。这样的纯粹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它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之中。当我们喜欢一件事物的时候,我们往往看它的好多过于它的不好,有时甚至完全忽视它不好的一面,于是,完美诞生了。
好与不好,就像美与不美一样,都是我们的主观意识。人类的思维离不开语言,生来喜好给事物命名,下定义,分门别类,归纳总结,喜欢二元世界,用逻辑把万事万物分为好坏善恶美丑,贴上评判的标签。我们很难在不做判断的情况下观察状况,美学的研究也就由此而来。然而,真实的世界是瞬息万变的,包罗万象的,而文字是确定的,是局限的。人们想把美学看成是一种“感性知识的逻辑学”,喜欢把逻辑的范畴应用到这门知识上去,谈什么“审美的概念”“审美的判断”之类。然而美,是一种感知,不是概念科学研究的范畴。[1]当我们在清晨看到山峦被清新的白雪覆盖,树林里健壮的黑色枝干与明亮的白雪相互映衬的时候,你感受到美了吗?当我们坐在教堂里,听着巴赫的音乐从环绕四周的管风琴音管中传出,在教堂的拱顶中回荡的时候,你感受到美了吗?正如克里希那穆提所说,当你忘了你自己,当你彻底不在的时候,美就在了。[2]当自然的庄严和力量,神圣的肃穆与敬意把我们的问题一扫而光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当我们不再用自己的喜好去评价的时候,美就产生了。
再看这朵玫瑰花,它美吗?(图2)
(图2)
作为玫瑰花,它的存在不需要一个理由。它开花,就是为了开花。它没有被看到的欲求,也没有自我的意识。它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众不同,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柏拉图说,唯真为美。Alfred de Musset讲,唯美为真,不美不真。木心先生认为,“艺术,哲学,宗教,都是人类的自恋,只有在适当保持距离时,才有美的可能,真的可能,善的可能。”[3]大家都说,美一直都存在,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其实我们缺少的是一颗感知美的心,一颗能够放下自我去感受真实世界的心。美不是由我们论证而产生的,美就是真实,真实就是美。它无法被证实,只能被感受,我们之所以感受不到美,是因为我们强大的自我阻碍了我们与真实世界的沟通。感受美的唯一方法就是开启我们的感官,让我们对周围的世界变得有觉察力。
那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什么样的音乐才是美的音乐呢?
随着时代的发展,音乐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不论是从演奏的乐器,演奏的方式,题材的选择,还是音乐的内容上来看,他们的变化和人类所处的环境是密不可分的。事实上,人类的任何活动都不存在于真空中,艺术尤其如此。音乐,绘画,雕塑,电影,文学等等,都像镜子一样,反映了它们创造者所生活的世界。艺术凝聚了人类的经历,具有普世的价值。但是艺术并没有塑造一个时代,相反,是一个时代塑造了艺术家,而艺术家又在用他/她自己的方式去展现心中的世界。要想去感受到音乐的美,我们必须去认识到真实的音乐,而不是我们主观意志下的音乐。要想了解作品的风格和内涵,我们首先要去了解它的创作者以及它所存在的世界,也就是作品的创作历史背景。通过这些历史背景,听者仿佛可以把自己置身于当时的环境之中,像听当代作品一般地去欣赏各个时期的音乐。这样,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灰尘将会被一扫而净,所有的音乐顿时都变得鲜活起来,变得与听者息息相关。
注释:
[1]克罗齐《美学原理 》,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55页
[2]吉度·克里希那穆提 《狡猾的思想》,张春城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 第117页
[3]《1989-1994文学回忆录》木心讲述,陈丹青笔录,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上册第 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