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垦与邓小平的手足情

2018-05-10 11:06赖晨
档案天地 2018年4期
关键词:邓小平上海

赖晨

2017年10月15日,邓小平同志大弟邓垦逝世。在众多弟妹中,邓小平对这位大弟的关心最多,两人年龄接近,是他引导大弟走上革命道路的。那么,他们兄弟之间有着怎样的手足之情呢?

给弟弟寄红色杂志

1920年9月11日,邓小平等100多位中国青年乘坐法国邮轮“盎特莱蓬”号,历经39天抵达法国。这一年,邓小平17虚岁,弟弟邓垦10虚岁。

1922年8月,旅欧少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旅欧总支部)机关刊物《少年》月刊创刊,不久,邓小平被调入该刊,从事蜡板刻写、油印、装订方面的工作,他的字工整美观,油印清晰。1924年2月,《少年》月刊改名为《赤光》半月刊,邓小平在该刊编辑部继续从事刻写、油印、装订的工作,期间,他以“希贤”的笔名发表了许多充满激情、思想尖锐的文章。同年下半年,邓小平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成为青年团旅欧总支部的领导成员。

邓小平牵挂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为了让弟弟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他把《赤光》半月刊从法国寄送到四川,不管路途遥远。寄了好几期,当时邓垦正在读高小,年龄还比较小,还看不太懂。后来,他到了广安初级中学上学,年龄大了一点,再把哥哥从遥远国家寄来的杂志拿出来阅读,逐渐理解了里面的意思,政治上开始受到哥哥的影响。

1926年,邓先烈(女)、邓小平、邓垦、邓蜀平的生母淡氏在家中逝世,年仅42岁,临终前十分牵挂多年未联系的长子。

邓垦在南充嘉陵高中读书时,就已经参与了学潮,后被敌人追捕,不得不回家隐藏,在北山小学教了半年书。1930年,他到成都求学,又参加了革命,敌人要抓他,他只好再次逃回家,仍然在北山小学教了半年书。北山小学也叫望溪乡初级小学堂,其父亲邓绍昌是创办人之一。

1931年,他打算到上海求学。父亲對他说,听说你大哥回国了,可能在上海,你到上海后找一找你大哥。

虎穴寻兄终相见

1931年4月,21岁的邓垦告别父亲邓绍昌,前往上海暨南大学求学。

一次偶然的机会,邓垦从同乡胡伦处获悉,哥哥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经过多种途径打听,他一直没有找到哥哥。他发现许多人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于是,他也花了2块大洋,在上海三大报之一的——《时事新报》上登了一个寻人启事,启事说:邓希贤兄鉴:弟已来沪,希见报速至法租界萨坡赛路辣菲德路口普庆里五十七号一晤。弟先修启。1931年5月3日第三版的《时事新报》刊登了这则启事。

《寻人启事》刊登之后,邓垦依然没有收到哥哥的任何消息。其实,他不知道,邓小平已经看到了这则《寻人启事》,但是他不敢随便来看弟弟。他担心,这是特务的一个陷阱。

对于11年未见弟弟的他而言,这不是多虑。早在1927年,他从苏联回国,辗转来到武汉后,他便改名为小平。1927年8月后,他随同党中央搬迁到了上海,任党中央秘书长。当时,他负责安排中央机关的各种会议、联络,而且知道许多秘密联络点。

1931年4月,他刚从赣南崇义红七军回到上海汇报工作,多少获得一些信息的特务正在追捕他。在当时白色恐怖的氛围下,中央为了保护党组织不被破坏,严令所有的地下党员,不准照相,不准去剧院和电影院人多的地方,甚至夫妻之间也要保守党的机密。虽然如此,由于国民党特务的破坏和叛徒的出卖,还是让党中央机关几次遇险,许多地下党员被捕杀。而通过《寻人启事》作为诱饵,也是特务们常用的伎俩。

但是,心细如发的邓小平经过反复思考,认为这则《寻人启事》不是特务的陷阱,而应该是弟弟刊登的,因为“邓先修”是弟弟在老家的族名,上海特务不可能知道。而且与此同时,地下党情报网也报告,确实有几个四川籍学生刚刚抵达上海求学。

但邓小平依然有一些担心,就算这个启事是弟弟刊登的,那么,特务估计也会注意到这个《寻人启事》的。

在特务如麻的上海,曾经让邓小平至少两次遇险。第一次发生在1928年,邓小平、张锡媛夫妇和周恩来、邓颖超夫妇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一次,中央特科获悉,敌人发现了他们的住所,要来搜查,便通知周恩来等人迅速搬走了,但未通知到外出的邓小平。结果,敌人正在房子里搜查,他去敲门。幸亏有个潜伏的地下党也在屋内,答应了一声来开门。机警的邓小平发现声音不对,立即就走了,未被抓住。以后半年时间,他连那个弄堂都不敢走。同年,他第二次遇险。当时,邓小平和中央领导罗亦农刚接完头,他刚离开后门,敌人便从前门破门而入。他出门后,看到中央特科一个扮成擦皮鞋的同志,向他做了快走的手势,他不动声色,从容地离开了现场。而未来得及撤退的罗亦农被敌人捕杀了。

邓小平正是凭借其机警、冷静,多次脱险,但战友的鲜血,让他更加小心谨慎,这也是他不能马上和弟弟相见的原因。

在经过中央特科的多次秘密侦查之后,邓小平用特殊的方式和弟弟见了一面。

一天,邓垦正在租住地和老乡聊天,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问邓先修在吗?邓垦看了半天,发现一位穿个布长袍,戴个礼帽,穿双皮鞋,穿条西装裤子的壮年人。这种打扮在上海十分流行,虽然11年未见面了,但邓小平大概的轮廓未变,他知道是哥哥来了。

两人没有多话,邓小平叫弟弟跟他走,邓垦跟哥哥一起走到四马路。四马路是文化街,书店、茶社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多,是比较混乱的一条街。兄弟两人来到一个嘈杂的茶社。邓小平预先订好了一个房间,他把弟弟带到房间里,和茶房打了个招呼,茶房便马上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了。到了房间后,邓小平简单地问了弟弟两个问题,家里情况如何?你来上海做什么?邓垦说慈母在1926年逝世,父亲身体还好,他是来暨南大学求学的。他叫弟弟赶快搬家,自己要搬,几个同学也要搬家。

邓小平吩咐弟弟搬家后把地址告诉他,他留下一个通信地址,说,你写信到这个地址,告诉我新住宿地,我便来找你。

邓垦回到住地,马上和同学分头搬了家。邓垦搬到苏州河南岸一个广安同学兰本森的住处。兰在同济大学上学,两人是广安初中的校友。邓垦把新地址告诉了大哥。邓小平到新地方找了两次弟弟,那个地方已经出了租界,不安全。邓小平让弟弟搬到租界中他的熟人家里居住。

邓垦看到邓小平他们工作时,都是以打麻将为掩护。别人一听他们在“噼里啪啦”地打麻将,也就不注意他们做什么了。他们5月份见了面,到了7月份,邓小平告诉弟弟他要离开上海了。邓垦告诉哥哥,自己已经参加了一些革命活动了,在成都西南大学贴过标语,喊过口号。他打算和大哥一起革命。邓小平说:这样子,你刚来还不熟悉,先介绍你到赤色互济会去。那是一个国际组织,在党的领导下,专门救济监狱中的同志,写信安慰他们,募捐筹款,送吃的,做这样的工作。邓垦很快就参加了赤色互济会。1930年1月,张锡媛因产褥热逝世,不久,她和邓小平的女儿也夭折了,邓小平带弟弟祭奠了亡妻亡女的坟墓。

1931年7月,邓小平和金维映去了中央苏区,兄弟两人再次失去了联系。

1934年10月17日国民党的《中央日报》刊登了《伪都瑞金已克复》,通过这个新闻,邓垦估计大哥已经随同红军撤离了江西。

相聚延安

1934年,先后从上海暨南大学、上海法政大学肄业的邓垦,在上海惠平中学任教。

1935年,邓垦参加了革命,同年在上海经同乡、同学刘田夫(建国后任广东省省长)介绍入团,1937年入党。1937年至1938年,他在上海八路军办事处救济委员会任干事,专门负责在监狱和出监狱同志的联络和接待工作。

1939年,邓垦赴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学习。1941年至1945年,任延安《解放日报》编辑。

1945年7月,邓小平回延安参加七届一中全会,和邓垦匆匆见了一面。会开得十分紧张,会还未开完,日本投降了,邓小平作为中共晋冀鲁豫中央局书记、军区政委,又匆忙赶回前线了。

邓垦和哥哥谈到他来延安得到了小舅淡以兴的资助,小舅卖掉了家产资助他,国民党通缉其小舅,导致他妻离子散,吃了很多苦头。

兄弟一同回川

邓垦和大哥延安匆匆分别后,参加了小长征,走了10个月,到了东北,参加了地方政权的建设。先后担任过中共吉林地委和吉北地委宣传部长,勃利地委宣传部长兼勃利县长,佳木斯市长、市委书记。

辽沈战役后,东北全境解放。关内形势发展也很快,大片土地被解放,急需地方干部。中央命令,东北每个县只留下5个延安等地派去的干部,其余干部进关。

邓垦随同干部进关,第一站到了江西,担任了一个多月的省委宣传部的秘书长,后来又安排他进四川。他离开江西,到南京报到,见到了大哥邓小平。

西南服务团安排邓垦到川南工作,他原本打算和川南的干部一起走的。大哥担心其安全,叫他和二野司令部一起走,更方便、更安全。于是,邓垦和二野司令部一起走。当时司令部有刘伯承、邓小平、李达、张际春、蔡树藩,还有卓琳及其几个孩子,加上邓垦。

从南京到西南,路上情况复杂,大战役没有,国民党残兵还很多。那时吃饭怕敌人投毒,二野保卫部想出一个办法。到了一个饭店,保卫人员立即进入厨房守着,也不打扰饭店营业,油盐菜米,全部用现成的。

湘西、贵州的路很难走,往上看是高耸入云的山,往下看是万丈深渊。路在大山半腰,狭窄,悬得很。敌人残兵开枪打汽车轮胎。车胎爆裂,车子便从山上滚下深谷,不少战士由此牺牲。后来二野司令部决定,停止前进,扫荡完毕残兵再走。用了一个月,肃清了残敌之后,才开始继续前进。

到了重庆后,邓垦被安排在川南行署工作,被任命为泸州地区专员。他在泸州工作了一年,又调到重庆市擔任副市长。

邓垦在重庆后,见到了舅舅淡以兴等亲人。

聚少离多

邓小平调入北京后,兄弟两人聚少离多,见面很少。

多年来,邓垦到北京开会,就到大哥处坐一坐,吃顿饭,聊一聊,工作都很忙,相聚时间都很短。

“文革”期间,邓垦被关了8年之久,抓他的原因,就是问他在上海怎样找到邓小平的。邓垦把事实说了多次,但他们不相信。最后,邓垦让他们找来当时的《时事新报》,查到了那则寻人启事,才算完事。

“文革”结束后的一次,邓垦到北京看大哥,兄弟两多年未见,邓小平叫弟弟到其家里住,大概住了半个月。

1973年,邓小平陪外宾去广西桂林等地,回京途中在武汉停了两天。那次,邓小平还到弟弟在汉口洞庭街的家里一次。他说,你这套房子还可以嘛。顺便送了几个广西的芋头给邓垦,这是广西的土特产。1929年,邓小平在广西百色便很喜欢吃这种皮色淡红的芋头,他觉得很好吃,说送给孩子们尝个鲜。

翌日,邓垦带着妻子丁华和孩子们到武昌东湖百花村客舍看邓小平,中午一家人坐一起吃饭。邓小平吃饭很简单,吃四川咸菜,吃一点辣椒,饭量小,喜欢喝一点酒。早年喝点茅台酒,年纪大了,不喝茅台了,喝点葡萄酒、绍兴酒。这天中午,他喝了一点葡萄酒。下午,邓垦一家返回汉口,他乘火车回北京。

此后,邓小平来武汉视察工作,或到南方巡视路过武汉停留,都住在东湖客舍,邓垦就带着全家到住所看他。

1989年和1992年,邓垦和哥哥进行了长谈,谈了张锡媛的事,谈了1931年两人在上海见面的事情。也谈了一些国家大事。他们谈了几个大问题:社会主义的分配问题,防止两极分化;社会主义和商品经济结合起来的问题;南巡之后社会反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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