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李琛陷邮币卡“高位锁仓局”损失400万

陈锋 胡慧民

将基准价十多元的邮票炒到数十倍的高位，吸引投资者高位接盘；为避免价格波动，推出“溢价回购”协议，让接盘者“高位锁仓”半年，半年后拒不履行“溢价回购”承诺，邮票电子盘价格暴跌、无法交易……“北交所福丽特邮币交易平台”（下称福丽特平台）代理商被指设局套牢投资者，引发关注。

3月28日，以歌曲《窗外》成名的残疾歌手李琛向记者控诉，他与众多投资者成为上述邮币卡交易平台的受害者，该平台代理商拒绝履行“溢价回购”协议，约有上百受害人的上亿资金面临血本无归境地，他本人损失金额在400万元以上。

据悉，北京公安机关已经介入此事。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律师张雁峰表示，若代理商（或庄家）明知没有履行合同的能力，采取欺骗手段与他人签订合同，骗取巨额财物，或涉嫌合同诈骗罪。

多年积蓄毁于邮币卡交易

2015年底，李琛在福丽特平台开通交易账号，一开始试探性投资。2016年1月，福丽特平台召开年会，他受邀参加。一家名为北京普惠众赢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下称普惠众赢）的代理商负责人骆超上台介绍邮币电子交易品种及盘面分析，下台后还专门询问了李琛的投资情况。

“骆超让我把账户交给他打理，说保证让我赚钱。”李琛说，因为彼此并不熟悉，他并未答应。2016年5月初，李琛受骆超邀请参加某公益演出，又认识普惠众赢公司多位工作人员。几天后，该公司一位工作人员向他推荐“两只即将大涨”的票，鼓励他重仓买入。不疑有诈的李琛，买入了3812枚“一轮生肖虎票”（当时买入单价688.95元）和1683枚“南极条约”（当时买入单价866.14元），两只票共花去400多万元。

自李琛买入开始，这两只票就一直下跌，面对巨额亏损，他一度想卖出止损。不过，就在此时，普惠众赢工作人员联系他，称如果愿意签署“锁仓协议”，半年后可以溢价回购，不仅可以补平损失，还有一定盈利。

“他们提供了协议文本，我认为还不错，于是就签了。很多投资者跟我一样签有这份协议。”李琛向记者提供了一份《自愿锁仓合作协议》。协议约定，李琛在6个月内不对相关品种进行交易，6个月期满时如果价格下跌，普惠众赢将以高价回购：“一轮生肖虎票”回购价为885元，“南极条约”回购价为1030元。据计算，上述回购价比李琛持仓价分别溢价28.46%、18.92%。

2017年2月19日协议到期之时，上述两只邮票价格暴跌。李琛表示，按照协议，代理商应该回购，他尝试联系骆超，但对方多次以“不方便”、“工作繁忙”等理由拒绝见面。一直到2018年初，李琛通过中间人与骆超取得联系，但沟通无果，骆超拒绝回购。

邮币卡资深玩家郭先生表示，在邮币卡电子盘游戏中，庄家往往将交易品种炒到高位，然后想办法诱惑他人高位接盘，这与股票市场类似。这份锁仓协议迷惑投资者的地方在于溢价，利诱被套的投资者停止交易，以避免价格大跌。

另外，代理商的高明之处在于，一旦投资者签订协议，出现矛盾便变成民事纠纷了。

“回购日期到了，普惠众赢根本没有回购的意思，我才明白他们的恶意。现在想来，承诺回购是他们欺骗投资者的一种伎俩。”李琛说。

受害者上百人

此事并非个案。2017年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公布了一位赵姓投资者诉普惠众赢的判决书，具体细节与李琛相似，投资者要求回购，以弥补损失，并要求交易平台承担连带责任。法院支持原告要求普惠众赢支付回购款的诉讼，但驳回了福丽特平台承担债务连带责任的诉求。

记者查询获知，在一封署名为普惠众赢骆超的《致邀约回购各投资人的公开信》中，提到普惠众赢与投资者存在7个交易品种的回购情形，“参与回购者共计3200余人，最高市值总金额15.75亿”。

李琛对记者表示，事发后曾前往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办案民警称，有上百位像他一样的投资者到该局登记，涉案金额上亿。

“天眼查”显示，普惠众赢2016年成立，注册资本1000万元，股东分别为骆峰和王丽敏二人。

记者获得的一份《北京产权交易所福丽特邮币交易平台合作协议书》显示，该交易平台由北京产权交易所有限公司（北交所）与北京福丽特玩家收藏品交易市场有限公司、北京福丽特云商收藏品有限公司合作搭建。

“天眼查”显示，上述两家“福丽特”系公司法人代表均为“樊德安”。而北交所则为经北京市人民政府批准设立的产权交易机构，股权结构显示，北京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为控股股东，持有66.15%股份。

值得注意的是，证监会于2017年2月3日颁布的《关于商请督促商业银行限期停止为违规交易所提供金融服务的函》（简称“29號文”）中，公布了大量违规交易场所及未通过验收地区交易场所名单，“北京产权交易所（含北交所福丽特邮币交易平台）”赫然在列，违规事项明确注明“未经报批上线交易品种”、“未经报批变更交易方式等等”。

记者注意到，2017年2月底，交易平台发布公告称，部分投资者投诉普惠众赢涉及违法犯罪事项，遂向公安机关报备，正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邮币卡电子盘乱象引发大量社会问题，国家层面对此展开清理整顿。2017年初，证监会牵头的部级联席会议对邮币卡市场下了清理令。据报道，清整仅2个多月，邮币卡类交易所的数量就由原先的100多家减少到不足50家，不少邮币卡交易所选择停盘、转型或直接退市。2017年5月份，福丽特平台被关停。

当年8月，《邮币卡类交易场所整顿工作会议纪要》（简称“49号文”）下发，提出停业整顿违规交易及未来各省只能保留一家专门的邮币卡交易场所等要求。截至当月，全国50家邮币交易场所大多已停止违规交易。

残疾歌手维权路漫漫

平台关闭，纠纷未解，李琛如今陷入苦恼之中。事发后，有投资者起诉普惠众赢，虽然胜诉，但无法执行，普惠众赢已经无力赔偿。

记者3月30日多次拨打普惠众赢负责人骆超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我还找过交易平台负责人，对方称此事与平台无关，建议跟代理商协商解决。”李琛向记者说，交易平台称经过金融局审批，经营手续合规。

李琛说，作为一名残疾人，生活非常不容易，多年血汗钱亏损殆尽，令其工作、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李琛因自幼患有小儿麻痹症致残，只能靠拄双拐走路。他相继从事过古画复制工作及残疾人射击。1992年首届残疾人《中华曲库》歌曲电视大赛，他获得通俗唱法一等奖，随后，李琛赴京发展，终于在1999年凭一首《窗外》走红。其身残志坚的奋斗故事，以及在歌曲中流露出的乐观态度，鼓舞了一大批听众。

张雁峰表示，按照刑法第224条规定，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在签订、履行合同过程中，骗取对方当事人财物，数额较大的，构成合同诈骗罪。如果相关代理商（庄家）明知没有履行合同的能力，采取欺骗手段与他人签订合同，骗取财物数额较大并造成较大损失，以及非法占有资金、拒不返还，这些都可以认定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另外，张雁峰表示，在邮币卡电子盘交易中，往往存在拉人头的行为。如果代理商以高额收益为诱饵，驱使会员介绍和发展下线形成層级，并以直接和间接发展人员的数量和投资金额来计算和给付报酬的行为，则可能涉嫌传销。受害人亦可以据此追究有关代理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

就在截稿前，证监会网站发布消息，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部际联席会议在北京组织召开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回头看”后续工作会议。会议强调，邮币卡、原油、贵金属等交易场所违法违规交易虽已关停，后续处置任务依然繁重，问题尚未彻底解决。部分停业的违规交易场所在等待观望，因此要始终保持高度警惕，严防死灰复燃。会议还指出，要稳妥处置遗留问题。要保持全国政策统一，对已关停交易场所，要妥善转移或清退客户，依法打击犯罪，落实维稳责任，逐步压缩化解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