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荣
摘 要:1980年,宗璞在《十月》上发表了短篇小说《鲁鲁》,巴金在暮年写下了名篇《小狗包弟》。两篇作品均写于1980年,虽然题裁不同,但都讲的是关于狗的故事,狗的可爱、通人性、重情谊、有气节,两篇作品都在借狗反思人性的失落,表达了哀伤痛惜之情。下面将从创作背景、主题内涵、诗性表达、诗性反思四个方面对两部作品进行探析。
关键词:鲁鲁;小狗包弟;悲剧诗学;宗璞;巴金
在中国当代文学卓绝璀璨的作家群里,宗璞和巴金不失为“用良心写作”的作家。宗璞带病口述作品,巴金带病入书、因书得爱,他们珍惜自己的作品,发前人之未发,达前人之未达,将文字当作毕生追求。他们的笔下的“鲁鲁”和“包弟”,在历史和时代的沉淀中,在生命和人性的缺失中,鲁鲁被抛弃,包弟被解剖;他们的文字中更多的是烙刻的深重的精神和人性创痕,并具有一种柔性与悲剧的诗学气息。
1.创作背景上的伤时感事之作
七十年代末,由于国家政策的进一步调整,文学环境也日渐宽松。许多停办多年的报刊文艺都重整旗鼓,重见天日;许多作家都投笔回归写作,怀着对历史控诉和反思,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宗璞和巴金便是其中的一员。1980年,在《随想录》中巴金写出了《小狗包弟》,侧面反映那个疯狂时代的惨无人道的现实;通过描写小狗包弟的悲惨遭遇留给作者心中永难磨灭的创痛,集中表达着对在历史中被深受迫害的生命的深重的悲悯、歉疚和忏悔之情。历经坎坷、深受迫害,焦虑和悲痛一直压在心头的作者还有宗璞。同年宗璞发表了短篇文章《鲁鲁》,控诉着那饱含风霜血雨的历史。作家相似的背景遭遇也让《鲁鲁》和《小狗包弟》这两篇作品在表现的主题上不谋而合。
2.主题内涵上的人性批判之作
《鲁鲁》和《小狗包弟》是时代的“产儿”。时代让一个不渺小的鲁鲁经受着生命中的起起落落。为了躲避空袭鲁鲁与犹太老人相依为靠。老人离世后鲁鲁守着房子悲哭,不肯离去。房东将鲁鲁拉到了范家成了范家的一员,战争胜利后的范家已经家徒四壁,把鲁鲁送给了爱狗的唐伯伯。这种情节的起伏跌宕,經纬线的错落交织,更加显示出在哪个时期鲁鲁的凄楚。紧接着,文章还进一步衬托渲染了这种情绪。鲁鲁发疯地寻找着主人,兜兜转转的寻找回范家的路。随着时间的持续让唐伯伯都以为它疯了。此为三起三落。社会政治环境下的作者难以排遣内心的苦闷与忧愁,常常自觉不自觉地在诗文中折射出内心世界的悲情。“专政队用大棒打断了小狗的后腿,它发出几声哀叫,痛苦地拖着伤残的身子走开了”,摇头摆尾、连连作揖、讨人喜欢的包弟,躺在解剖桌上给割开肚皮的包弟。当包弟在文化大革命那个时代出生时,它的命运似乎就决定了。《小狗包弟》中随着革命形势越来越紧张,“我”羞耻地保全自己,亲手把包弟送上了解剖桌;而在《鲁鲁》中“姐姐”竭力想带鲁鲁一起回去,可最终鲁鲁还是被范家遗忘了,舍弃了。《鲁鲁》和《小狗包弟》都诉说了那个时代的悲剧与衷情。
对于一个伟大的小说家来说,更重要的职责是,他直视个体生命的孤独和苦难,并深情安慰在苦难中煎熬的心灵,展示爱与悲悯的力量和价值【1】。时代的忧伤,不仅仅是作者个人的忧伤,还波及到低层的动物。小狗包弟想反抗,可主人的屈服和时代的强硬终究让它丧失了仅存的反抗压迫的力量,它被搬上了手术台。这一系列矛盾冲突细节描写在推动情节发展的同时,多半是作品呈现的历史的巨大变革和个人命运的坎坷。时代发生的悲剧在人们心灵上留下的创伤是无法愈合的,作家们凭着自己敏感的神经,借狗抒情,以最渺小的生命、用最深沉的语言把它表达出来了。
3.富于感情韵律的诗性表达
在传递和诉说忧伤悲剧情结上,两部作品运用声调和音韵让文字具有韵律性,采取情景并茂的写意手法,使得文本字里行间散发出淡而浓、浅却深的悲剧情绪。在《鲁鲁》这篇文章中,在语言对话上“鲁鲁”出现了19处,但几乎处处所包含的情感和节奏是不同的。例如,文章开头:“鲁鲁,你吃饭吧,这饭肉多。”姐姐把手里的饭放在鲁鲁身边。这里出自“姐姐”口吻的“鲁鲁”的节奏是舒缓的、延长的。这句话是“姐姐”看着鲁鲁悲伤的样子内心油然生出的怜悯。又如:“好鲁鲁!”姐姐高兴地和他握手,“妈妈!鲁鲁愿意住在我们家了!”在这里,洋溢的是“姐姐”无比动容地内心的喜悦,节奏是高扬轻快的······同样,《小狗包弟》中“我”的内心抑扬顿挫的节奏也为悲剧染上了重重的一笔。宗璞在描写鲁鲁夜寻“姐姐”时不仅赋予鲁鲁以“人”的基本特性和感情,还对新月和山林的进行细致的描写。这不仅可以调节色调和烘染情绪,还有力的让“鲁鲁”这个“人化”的承担了“叙述”的任务,才在这一情节中,糅合进去了饱满的情感,传神地将抒情与写景达到浑然一体的程度。巴金的回忆情景一气流贯,情态毕现,情景并茂地衬托着包弟的可爱无辜与“我”内心的自责沉重,与其说它是客观叙述的结果,不如说它是“诗性”与“人性”的结合。
4.诗性抒情下的智性反思
《鲁鲁》以近于“疯狂”的方式他的主人,它发出的“悲凉”、“撞人心弦”的“哀号”,隐喻着在无爱的年代摧残爱、践踏爱的荒谬。可以说,鲁鲁是极具纯真情怀的“人”。鲁鲁有着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并胜过正常人,他忠诚于主人,温顺,不忘初心。当“姐姐”迷失在绿丛时,鲁鲁用力的跑着,焦急地寻着。它无暇鲜美的活食,在它看来,“姐姐”比什么都重要。包弟也是,“包弟每天清早守在房门口等候我们出来。它天天这样,从不厌倦。它看见我们回来,特别是看到萧珊,不住地摇头摆尾,那种高兴、亲热的样子”。在作者笔下,他们赋予了鲁鲁和包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纯真善良的本性。然而就是最本真的动物,在时代下也不能幸免。在一个“礼失求诸野”的时代,更是人性泯灭的时代,“看不见包弟向我作揖、跟着我进屋,我反而感到轻松,真是一种摔掉包袱的感觉”,包弟送上了解剖台;鲁鲁被主人相继抛弃,被打被栓后沦为一只灰狗。从这点上看,《鲁鲁》《小狗包弟》都以悲情和悔恨建构人性的修复与再生。
5.结语
史册会记载对错,岁月会带走不幸,可是它们常常是不同步的。历史留下的创痕难以短暂消弭,一代人会带着难以抚平的伤痕走进步入新时期。巴金和宗璞多角度构建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小狗,它们忠诚灵气,有着鲜活的生命;可他们又悲剧性的把他们的生命献给了主人,献给了那个特定的时代。
参考文献
[1]程桂婷.人性缺失的“动物世界”——东西作品论[J].当代文坛,2007(2):16-19.
(作者单位: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