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 荆欣雨
在与肌肉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渐冻症)抗争多年之后,英国理论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于3月14日去世,享年76岁。21岁被确诊为“渐冻症”时,医生断言他只能再活两年。这个相信“无论命运有多坏,人总应该有所作为”的人,之后成为物理学界一个耀眼的名字。他证明了广义相对论的奇性定理和黑洞面积定理。他提出的黑洞蒸发理论和无边界的霍金宇宙模型,在统一20世纪物理学的两大基础理论——爱因斯坦创立的相对论和普朗克创立的量子力学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大多数人并不理解这些晦涩的物理名词代表什么,但霍金一直在用有趣的词语解释深奥的科学原理,让浩瀚的宇宙和物理走下神坛。霍金是那个把一门孤独的学问带给普罗大众的“盗火者”,架起了从科学到科普的桥。
霍金是一个让人对宇宙空间产生无限遐想的科学家,他的一生充满戏剧性。1942年1月8日,霍金生于英国牛津,生前曾担任剑桥大学理论宇宙学中心研究主任。渐冻症改变了霍金的人生,疾病让他全身瘫痪,不能言语,手部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2005年起,霍金只能通过眼睛与人沟通。就一个“名人”而言,霍金温和、谦逊、有礼、富有幽默感、充满智慧,当你面对面和他“交谈”时,能够清晰地从他眼神和缓慢移动的手指中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霍金是物理学在公众面前的一面旗帜,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躯壳,却让自己的灵魂展现出强大的力量。去世后,霍金的孩子在声明中写道,“他的勇气、坚持以及他的杰出及幽默鼓舞了世界各地的人。”
对这个问题,霍金这样回答:“因为我的‘黑洞蒸发(也称‘霍金辐射)还没有被观测或者实验所证实。”霍金曾获得过爱因斯坦奖、沃尔夫奖、科普利奖章和基础物理奖,却没能受诺贝尔青睐。在诺奖委员会看来,“黑洞蒸发”既然还没有被观测到,那就还是理论模型,未经实验或者观测验证的理论模型就仍有可能不正确,不管它看起来多么合理完美。人们常把霍金和爱因斯坦作对比,同样的事也曾发生在爱因斯坦身上。爱因斯坦为外界熟知的是他的相对论,尽管已被学术界广泛接受,但是因缺少“实证”,依然还是存在于数学公式上的理论。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另一理论:光电效应理论。
一门孤独的学问为何会畅销?这是一个也许连霍金本人都困惑的问题。他写这本书的出发点很单纯,给女儿赚点学费。但这本书在1988年首次出版之后,在畅销书排行榜上待了史无前例的237周,让霍金一夜成名。这本书被翻译成40多种文字,累计销售超过2500万册。
“没有一个人,包括我的出版人、代理人,甚至我自己能预料到,这本书会卖得这么好……在全世界每750人中,就有人拥有一本。”霍金说。这是一部将高深的理论物理通俗化的科普范本,但它读起来并不轻松。尽管它的销量惊人,但没有人统计过有多少人成功读完了这本可能是世界上最难看懂的畅销书。
霍金最伟大的发现之一是指出了黑洞可以向外辐射粒子,此前,人们倾向于认为没有东西可以跑出黑洞。
一次演讲中,他将抑郁症比喻成黑洞,“黑洞不像画得那么‘黑,也并不是一个会终身监禁你的地方。物体可以从黑洞中出来,也可能会进到另外一个宇宙。所以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在黑洞里时,别放弃,出口在那儿”。2009年,霍金为时空旅行者举办了一个Party,为了确保出席的都是时空旅行者,他并未在party前透露这个消息。结果没有人前来——至少霍金是这么对大家说的。(有些人认为霍金欺骗了大家,的确有人来了。)
霍金关心人类的生存。他曾痛批美国总统特朗普退出《巴黎协定》的决定,认为这可能將地球变成像金星一样的星球——温度高达250摄氏度,并且下着硫酸雨。
“对我们来说,地球变得太小了。在过去二百年中,每年人口以相同比例增长。目前这一数值约为1.9%。到2600年,世界将拥挤得‘摩肩擦踵,电力消耗将让地球变成‘炽热的火球。这是岌岌可危的。”霍金预言地球将在两百年内毁灭,“然而我是个乐观主义者,我相信我们可以避免这样的世界末日,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移民到太空,探索人类在其他星球上生活的可能”。
霍金邀请著名的无神论者卡尔·萨根为《时间简史》写了“导言”,萨根对霍金思想的理解是中肯的:“这又是一本关于上帝……或许是关于上帝不存在的书。处处充满了上帝这个字眼。霍金着手回答爱因斯坦著名的关于上帝在创生宇宙时有无选择性的问题。正如霍金声称的,他企图要去理解上帝的精神。这使得迄今所有努力的结论更加出人意料:一个空间上无边缘、时间上无始无终并且造物主无所事事的宇宙。”什么是“上帝的精神”?“上帝本来应该是自然法则的一种化身”,这就是霍金的回答。
从被诊断为渐冻症后,55年来霍金数次病危,一直生活在死亡的预期下,但他“不害怕死亡,也并不急着去死”。他把自己的大脑看作是计算机,“当它的部件出现故障时,它就会停止工作。对于坏掉的电脑来说,没有天堂和来世,这些只是那些害怕死亡的人的童话故事”。
在人类还无法到外太空建立起新的家园前,霍金认为人工智能的无节制发展可能对人类生存带来毁灭性威胁。2017年3月,霍金在接受采访时再次警告:“人类需要控制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科技,以防止它们在未来可能对人类生存带来的毁灭性威胁。”“自从人类文明开始以来,侵略便一直存在,往往出现在相对具有生存能力优势的不同群体间,而未来人工智能进一步发展便可能具备这种优势。” 在霍金看来,人工智能本身也是生根于达尔文的进化论中,因此人类需要利用逻辑和理性去控制未来可能发生的威胁。
从20世纪开始,科学技术成为压倒一切的促进社会进步的力量,科学家已经成为社会进步的引领者。进入21世纪,生物、纳米、人工智能等日新月异,这些技术甚至可能彻底改变人类自己,塑造出一个“后人类时代”。人类很多原来的东西会失去,有人争议、担心,最关注这些的科学家自然成为重要角色。霍金作为当代最为公众熟知的科学家,成为大众偶像就理所当然,即便很多人对他的理论一窍不通。
霍金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是轮椅上的“囚徒”,却活出了超出健全人的精彩,取得了非凡成就。一定程度上说,霍金已成为人类向命运抗争的象征。(来源: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