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白洋淀

2018-04-26 05:24赵梅锦
河北画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大网白洋淀当地人

文/赵梅锦

摄影/赵克琪 刘向阳

成为雄安新区,这是她的第一个冬天。

经历了惊喜和嘈杂之后,

雄安与雄安人一起恢复了平静,白洋淀也悄悄地从悸动中回归。我们带着一份记录者的情怀,

带着对华北明珠的爱,来到了这个冰与雪的世界,

举着手机、相机,围着淀里人拍割苇子,拍冰筏子,

拍打渔的,拍下网的……

当我们拽着当地人问东问西时,他们

脸上露出了憨厚慈祥的笑意。

摄影/续铁标

看到采冰人悠闲地站在大块冰上,

挥着冰锥聊着世界格局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不好意思的根,是一丝对冰和水的畏惧,

一份尊重却自心底涌出……

淀里的冰块正在装车,运到冰窖。这些冰在来年夏天可以保证鱼的新鲜。

在安新县南护城河的桥畔,几个推冰块的人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凑上前询问,才知道,这是在贮冰。

贮冰得先把冰面分割成大块,以前用冰锥,现在用切割机,再分成一米见方的小块,用滑轮吊上岸,在河边的坑里码二三十层,用厚厚的棉被盖好,到夏天再卖。据采冰人说,长的可以贮存三年。

这个冰场的主人是一对年近六十岁的老夫妇,他们干这个行当已经很多年了。贮冰的坑,我自顾自地称为冰窖的,就在他家的旁边,可谓得天独厚。

这个靠水吃水的行当,不知还能存活多久。作为一种原始劳作的展示存活下来,成为一个活的独体博物馆,也未可知。

这一张张,筏子一样的大冰块,就是从巨大的淀冰割下来的原料。全程的纯手工制作,契合的正是雄安的绿色生态之策吧。摄影/张学农

一直喜欢苇子编成的像帘子一样的装饰,带着粗犷的细腻,自然极了,

到了白洋淀才知道,它叫苇箔。

箔,bó,当地人读为báo。

割苇的镰刀跟平原收麦子用的长相差不多。

秋天用船,冬天用冰床子,拉着苇子,拉着家人,场面很温馨。

这种工具叫推刀,很适合在冰上操作。摄影/郑占奇

冰、水的搭配,让洗苇子这道工序简单明了起来,似乎冬天是洗苇最好的季节。

打过苇子的人都知道,捆苇子比割苇子还累人。

编苇席、做苇画前,要用篅子把芦苇劈成苇篾片,按篅子的棱数,可以劈成为3片、4片、5片、8片等。他坐在那里,苇子在他的手中分成了三片,伸着的腿,随意跷起的脚,分明写出了两个字:从容。

没有了红的荷绿的叶,冬天的白洋淀格外空旷,颇有些天高水长的君子风。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已经干了的芦苇便扎在这冰上。

据说,收割苇子都是在霜降以后,听说最好最美的是秋天。已是季冬时节,很多苇子参差不齐的,劣质的,只能当柴火烧(老乡语)。还有人家在烧芦苇?芦苇做的饭更香吧?或者取暖用?这些问号先存在心里,挽起袖子,试了试刈草机一样的割苇工具,同行的人说还有点样子。

芦苇浑身是宝,编席、打苇箔只是用了它的秆。其实,它从嫩芽时便可食用,叶子花絮或做扫帚,芦花可填枕头,芦根可入药,清胃火,除肺热。

一淀芦苇一淀金。白洋淀的芦苇皮白,柔韧性好,不仅可以编织苇席、苇箔、苇苫,还可以造纸,造板材,甚至可以药用和食用,与捕鱼、造船一起并称当地的三大产业。老乡说,虽然打苇子的人少了,但是编织的苇席或苇箔,大多出口到日韩等国。

有人说苇子不值钱了,所以没人打了。其实淘宝上的苇席价格并不低呢。尤其是芦苇画,真的做好了,一幅就要上千元。

“男的捕鱼,女的织席”,以前白洋淀的女人都会织席。跟平原的女人织布一样,那是女人骄傲的资本呢。瞧,苇锊子在她手中自如地来回,芦苇篾上面的苇皮就去掉了。她昂着的头告诉我,劳动者的笑才最迷人最结实。老乡说,这种工具以前用两个竹片,现在都是铁片的了。

放下活计点支烟,幸福就在小憩间。六十多岁的老汉对着镜头笑了。我猜想,他一定是干了一个早上了。他放下的苇刨子,也是一种打皮工具,很像自己用铁片和弹簧钢打制的。摄影/续铁标

在网上搜了一下,很多网店在出售苇制品,价格不等。苇子经过捋、刨、洗的处理后,直直的,净净的,拦腰束成捆,颇有几份婀娜。苇箔也在悄悄成为文人雅士案边茶台的装饰,人们对自然美的追求在回归,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乘着雄安新概念建设的春风,芦苇会再现当年的辉煌。

吃藕不忘挖藕人,没经历过秋藕的收获,可是在寒冬见到了春节前的挖藕。他们穿着防水服,站在齐胸的冰水里,弯下腰,摸着挖出藕来……

想着挖藕人站在冰水中的样子,心里觉得再也不能有一丝丝对藕的浪费,

否则心里的负疚感是无论如何去不掉的。

冰水里运藕

挖藕人一进塘就是几个小时,在水中行走十分不易。此刻他们抬出的藕,即是我们餐桌上的菜,更是他们一家的生活来源。摄影/续铁标

踩在冰面上,偶尔听到嘎嘎声,心里便不免紧张,试探着走到藕池深处……采藕人一声:“怎么踩都没事儿,十几厘米厚呢!”才放开了胆子走。这里的太阳已经偏西,风也有了丝夜的味道,虽然不大却凉了不少。

挖藕人来自安徽,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他们穿的工服是完全封闭的,虽然防水,但是穿脱不易,所以一般下水前要先上厕所,而且基本一天都不怎么喝水。

他们把挖出来的藕堆在冰岸上时,藕已经是洁白的了,外貌丰腴而长大的,装在铁筐子里,准备运走;短小的,没长好的,细瘦的,便扔在一边,最后装进塑料袋,他们说这样的没人会掏钱买,是送给拉藕人的。

挖藕时身体弯曲,几乎全浸入水中,才能摸到藕节。

穿着厚厚的“防水服”,用水枪将挖出的藕冲到岸边,这已经不是传统工艺了。

白胖个儿大的,洗净放在铁筐子里,这是今天也是今年最后一拨了。两位挖藕人说,明天就回家过年了。我很想知道,在他们的年夜饭桌上,是不是有一道藕菜,他们会不会给自己的家里人讲藕是怎么种怎么挖出来的。摄影/杨亚文

看着他们随意地一扔,心里便疼一下,为了他们的辛苦。

装好的藕放在冰床子上,拉到车上,还要再冲洗一次。一般一个人工,一天就能挖一千多斤。

鱼儿离不开水,水乡人离不开鱼。鱼,不仅是白洋淀人餐桌上的主要食品,还是经济来源之一。当我们顿顿离不开鱼的吃了三天后,已经是再也不想吃鱼了。这个情绪暴露了我们不是本地人的秘密。

摄影/续铁标

“挖鲤之淀,盖节之渊”。早在西晋的左思便在《魏都赋》一文中记载了白洋淀的鱼。淀水养育的鱼虾水植很多,白洋淀人在悠长的历史中,不断丰富着捕鱼的方法。下罩、下网、下钩……即使是在冬天,捕鱼的法子依然没有丝毫的单调感。与往日打鱼卖钱裹腹不同的是多了一批纯钓鱼的发烧友。他们的乐趣只在钓,钓回的鱼如何处理就交给家里人了。一位来自北京的钓手说:“一天好几百,钓的鱼冰柜里放不下,周围的亲戚朋友都送遍了。”奇怪的是,这些装备整齐,有闲暇便相约四处钓鱼的发烧友们却几乎不吃鱼。

摄影/续铁标

在冰上凿个洞,或圆, 或方,古老的鱼杆,特制的排钩钓杆,时尚的冰钓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工具,在冬天的白洋淀,钓鱼方式展览一样和谐有序地并存着。

总听当地人说下大网,真见着时,有些震撼,并未全展的大网,像小山一样。

网大,网的鱼必然多,收网时就得几个甚至十几个壮劳力。看这几位穿钉鞋收网的渔民,耳畔有了船夫吆喝的号子声。

辛勤的汗水换来满满的收获。

捕鱼也叫打鱼,当地人叫打河田。据说光网就名目繁多:刺网、曳网(拖网)、围网、建网和敷网……到冬天,更是锥子、木锤、切割机,各种工具一起上阵,一个个冰窟窿就成了小小的渔业作业面,可以钓,可下长长的网。据说这种网可以像箭一样在冰下射出二三十米远,冰面上一个木线轴,与冰下的网形成一个C形,下网两三天后可以收网了,当地人叫作“打网”。

要说有震撼力的得数大网了。几十人搂起网来,平铺开,远看像山一样。网大,需要的人就多。拉网的都是壮劳力,鞋底绑上特制的钉鞋,踩在冰上才不打滑。大网打的鱼多是一二十斤的,大家得劲往一处使,才能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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