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辉龙,1987年出生,四川南充人。闲暇时喜欢涂抹几段文字,自比文字傀儡师,时常热衷于操纵文字来演绎自己的心情。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星星》《散文诗》《美文》《青年作家》《四川文学》等刊。作品收录于多种选本。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四川成都。
秋天来了。
季节献上最初的诚意,大地交出了收获。唯独窗外的那棵树,不屑秋天累累硕果,此时依然淡定,坚持着自己的绿肥红瘦。
树叶的绿,枝干的密,不亚于春天的花团锦簇。秋风吹来,原野摇曳起了金黄律动的舞姿。
沉睡的镰刀醒了,不断和一块石头交谈。蠢蠢欲动的心,早已想甩掉身上被锈迹侵袭的耻辱。
向着秋天,向着收获。霍霍的刀,闪着光。
漫山遍野的喜悦,颜色笑咧了嘴!
田垄里密密麻麻的水稻,像母亲的身子,逐渐佝偻下去,越来越贴近大地,头越低,感恩越虔诚。
感恩的还有旁边的野草,也献上了自己最后的祝福。
阡陌像掌纹,庄稼与野草,都攥紧了泥巴的骨头和血脉,你争我斗一生。
它们都老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曾经这对老冤家。在弥留之际,达成了生活的高度和解。
秋凉,风起。
把我们身上汗水中的盐粒吹干,晾成了霜露。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秋风再吹时,原野交出了一切,大地空空荡荡,敞开了自己……
叶落归根的季节,一棵本该变成光秃秃的树,此刻却仍枝繁叶茂。虽然身处秋天,但心也向着春天,满树遍身的绿,就是最好的证词。
都无能为力,我们无能为力阻止任何一次风吹。这个无所不能的英雄,曾经、现在,抑或将来都是英雄。
风,不动声色地吹着,树摇晃起来……
春天是花的季节,春风悄悄说出了一些小小秘密。红的、白的、黄的、橙的、蓝的、靛的、紫的,它们争先恐后打开了身体,亮出了自己的人生馥郁。
叶芽紧咬牙根,在一朵花的背后,一次次蜕变,无声无息的馨香,散开了枝。
绿肥红瘦的春天,失魂落魄也是一种幸福吧……
风吹开了花,又裁出了细叶,在春天。
秋天是叶的季节,风吹过黄昏,落叶飘起来。黄的、红的、紫的、棕的、灰的,它们手拉着手,在时光中温暖地老去,老成了颤巍巍的落叶。
沉甸甸的秋风,请屏住呼吸,你轻轻的一声,就会将它们吹灭。
生一次,死一次。
叶落归根,这一生都不离不弃。
风,吹着,
吹开了含苞待放的花朵,也吹黄了葳蕤的树叶;把树吹出了春夏的绚丽多彩,也把树吹出了秋冬的叶落凋零。
风……
吹走了一个季节,又吹来了一个季节。吹黑了白天,吹亮了黑夜,吹着吹着,四季就輪回了,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风不动声色地吹着树。
什么都在变,唯独风,不停地吹……
太阳出来了,活着就是赚到了。
阳光明媚,树的影子被倒在城市的窗户上,背后透光的窗帘犹如记忆,瞬间就立了起来。
微风吹来,风移影动,窗户摇晃了起来。
映在窗户的影子,像极了我压缩乡愁的二维码,无论怎么扫,也弹不出他乡生活甜甜的蜜。
更像故乡的窗棂,那时候我的心眼很小,梦想如井底之蛙,在镂空的窗花里,眺望远方,以及灯火辉煌。
夕阳在天边,正与山冈默默地相互挽留。
远方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那不是太阳落山,那是我们心中升起的黑暗。夜色弥漫,渐渐涌起的黑,像推不开的生活。
因为黑,一盏盏凝聚着温度的灯,被拧亮了。
爱是一棵月亮树,洒下一地清辉,唯有孤独的思念,站成了一隅,生死相随的影,凹凸不平。
一层平整的月光,那么轻。落在窗户上的树影,让我想起远方的故乡。
故乡那么轻,一声叹气,我怕将它吹散。
天高任鸟飞,但不会留下鸟的痕迹。飞得再高的鸟,鸟鸣都会准确无误地落在树上。
起风了。天在摇,地在摇,窗户也在摇。
窗外有鸟巢的那棵树,影子摆动的幅度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