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创作中陈忠实的矛盾性

2018-04-22 13:21谭雪艳
当代旅游 2018年4期
关键词:矛盾性陈忠实白鹿原

谭雪艳

摘要:《白鹿原》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为对象,书写了其从清朝末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和变化,刻画了白鹿村形形色色的人物,也描绘了这些人物从生到死的命运变化。透过《白鹿原》的书写可以看到作者陈忠实在写作中观念的变化,本文试图通过两次天灾的死亡叙事和白嘉轩谈陈忠实创作中观念的矛盾。

关键词:死亡叙事;白嘉轩;陈忠实;矛盾性

一、两次天灾中的死亡叙事

《白鹿原》中长达几十年的书写关乎几代人的命运和生死,文本从头到尾从未脱离死亡叙事。大体来说,《白鹿原》的死亡叙事分为两类,第一类天灾第二类人祸。第一次是干旱和因干旱造成的饥馑。灾难来得很突兀,文中这样写道:“一场异常的年馑降临到白鹿原上。饥馑是由旱灾酿成的。干旱自古就是原上最常见最普通的灾情,或轻或重几乎年年都在发生,不足为奇。”“最普通的灾情”、“不足为奇”使突兀的災难书写变得合情合理,便可因此将白鹿原上因为旱灾延续下来的求水仪式延续下来,展现出一幅白鹿村常年来一以贯之的求水风貌。然而文中又说这场灾难是“异常的年馑”,这意味着这场干旱所造成的饥馑会形成大规模的死亡。接着顺理成章出现了饥饿描写:“旷年持久空前未遇的大旱造成了闻所未闻旷日持久的年馑,野菜野草刚挣出地皮就被人们连根挖去煮食了……饿死人已不会引起惊慌差异,先是老人后是孩子,老人和孩子似乎更经不住饥饿。饿死老人不仅不会悲哀倒会庆幸,可以节约一份吃食延续更有用的人的生命……”生死原本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人的生命却在灾难当时被大幅度的终结,从景观上来看该终结是群体性的,显然与个体生命终结形成对比。如果说个体的死亡叙事已经富有崇高的意味,那么灾难书写渲染出一种严肃的气氛,这也使得原本是白鹿两族所构成的家族叙事进入到历史的大叙事中。天灾通常以必定的季节和地域范围为单位,往往以史记作为记录大型天灾的载体,因此如果陈忠实意图将白鹿原上的事情拟做“民族的秘史”,那么在改写天灾之时进行死亡叙事也带有必然性,并且从陈忠实的《写作手记》中探索陈忠实有刻意进行灾难叙事的倾向,从中陈忠实提到:“这些县志还记载着本地曾经发生过的种种灾难,战乱地震瘟疫大旱奇寒洪水冰雹黑霜蝗虫等等,造成的灾难和死亡的人数,那些数以百万计的受害受难者的幽灵浮泛在纸页字行之间”。可见陈忠实在准备写作之前已经具有明显的悲剧意识,他有意进行大型灾难的书写。

“白鹿原又一次陷入毁灭性的灾难之中。”第二次天灾的书写也是突如其来,第二次天灾是瘟疫,如第一次描写大旱灾难一般,文中写道:“一场空前的大瘟疫在原上所有或大或小的村庄里蔓延……”从两次天灾叙写中可以发现两次天灾都让人感到惊讶,前一次天灾是“持久空前未遇”的旱灾,后一次天灾是“空前”的瘟疫。除去作者刻意夸张的成分,还可以解读出另外一番意味,这两场天灾都异于其他灾难。从现代科学的角度看,第二次天灾找不到合理依据,这场瘟疫给人的感觉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完完全全由田小娥的鬼魂造成。由此牵扯出一系列富有神秘色彩的事件,与第一次灾难的封建迷信传统仪式形成呼应。事实是这两次封建迷信大有不同,可以说第一次天灾是在愚昧落后的社会中人们对自然形成的天灾的敬畏和对生活条件改善的希冀,第二次天灾首先给了一个既定事实,即认定世界上存在鬼魂,故事赋予了田小娥形象演绎鬼魂的任务,把灾难的罪魁祸首以显性的方式呈现出来。

有趣味的是,这两次天灾叙写背后有两层解读方式,第一层,这两次天灾都是为人物生死命运的书写服务。第一次天灾书写以白孝文为主的人物命运的变化,白孝文在这场饥荒中进入县保安大队,从此改头换面。田小娥却被鹿三杀死。白孝文和田小娥一悲一喜的命运形成反差效果,原本饥饿带来的气氛使人沉浸在灾难的悲剧感中,白孝文的命运却是圆满的,田小娥之死也不是因为饥饿,而是蓄意杀害。他们的生死似乎与这场灾难有关,但灾难不是重点,灾难过后人物的命运发展才占叙事的主导地位。第二次天灾直接将根源归结到人物田小娥身上,由此引出白嘉轩和鹿子霖的修庙和修塔之争。第二层解读方式极富讽刺意味,比如第一场天灾中悲惨的大型死亡却只是为了成全白孝文的圆满命运,若没有这场灾难就不会出现赈灾的场景,白孝文也不会在饥饿中恰巧被鹿三撞见,鹿三不会叫白孝文去白鹿仓,不在那个时候去白鹿仓白孝文就不能再翻身。旱灾和饥馑成为了戏剧性的设计,使一切偶然变成了白孝文的必定命运。这讽刺的效果一直延续至故事的结局,白孝文最终邀功并且成为县长最后杀死黑娃等人。负面人物白孝文的命运建立在别人的死亡悲剧之上,第一次天灾成为白孝文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再有第一次灾难中求水仪式的的场景,字里行间的书写显得有些滑稽,如“‘啊地大吼一声,扑哧一响,从左腮穿到右腮,冒起一股皮肉焦灼的黑烟,狗似的佝偻着腰杆端戳戳直立起来”、“锣鼓家伙也收了场,不准说话不准咳嗽不准放屁”,这些句子里显示的是作者对白鹿村民愚昧无知的嘲笑,更何况,声势浩大的求水仪式没有得到响应,白鹿原依旧保持着干旱状态。然而,第二次灾难却因白嘉轩造塔收到了成效,一则说明田小娥死得异常,承认田小娥是妖异的女子,这看似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风格,一方面在讽刺了传统封建迷信的愚昧落后无知,另一方面又将迷信事件植入白鹿村的真实生活中,对迷信事件嘲笑的同时又进行了认可。无疑展现出作者在书写中无意识的前后观念矛盾。

二、白嘉轩其人和他的生命观

《白鹿原》的故事以白嘉轩六房女人的死亡为开端,此后,文本中人物的生死都围绕着白嘉轩,或多或少与白嘉轩产生联系。首先来看白嘉轩其人,在小说《白鹿原》所有人物中,刻画得最成功的人物非白嘉轩莫属,白嘉轩具有多重身份,他既是白鹿村的地主也是族长,作为传统人物象征的典型形象,白嘉轩身上所蕴含的内在意义也是两方面的,既包含着传统文化中优质的一面,也反射出传统文化封建愚昧的一面。白嘉轩身上所汇集的优劣品质以及白嘉轩的生命观不仅表现出该人物的复杂性,同时他身上暗含的是来自作者陈忠实对文化期待与批判以及陈忠实自己的生命观念。

首先来看白嘉轩的优质品德,也即对白嘉轩的正面描写,通过多层面的描写展示白嘉轩的正面形象。白嘉轩既是族长也是地主,作为族长白嘉轩尽职尽责。那么什么是族长呢?族长在乡村社会中充当怎样的职位,拥有怎样的权力呢?通常说来,族长指族民们为了自身或者共同利益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男性。在文本中白家的族长似乎是世袭而来,白嘉轩的父亲秉德老汉去世之后,由白嘉轩继承族长之位,白嘉轩的大儿子长大后变顺理成章继承了族长的位置。虽是世袭却也要考察族长品质,因为推选族长的目的是为了管理和主持宗族内部大小事务,同时族长具有处罚族民的权力,这就要求白嘉轩管理和处罚上公平对待族民。就狗蛋和田小娥被处罚的事件对比白孝文和田小娥的事件,白嘉轩的处理方式未失偏颇。再则执行《乡约》,尤其是对乡民的恶劣行为进行处罚,塑造白鹿原的文明景观;同时白嘉轩心疼族民,在保障所征收赋税时他暗中起事,试图终结苛捐杂税的征收,后来被抓去关押的人虽是鹿三,但他重义气,试图用自身换回鹿三;还有他与朱先生合办白鹿书院,也使得乡民有书可念……作为一个封建地主,白嘉轩对待自家雇农鹿三情同手足,在劳动中白嘉轩与鹿三共同下地干活,不但如此,生活中白嘉轩叮嘱几个儿子不允许几个儿子对鹿三有不敬之意,一家大小商量事情的时候都非要等到鹿三到齐才开始,甚至在鹿三老婆和白嘉轩老婆都死了的情况下,白嘉轩上灶做饭给鹿三吃,没有半点地主的架子。在此看不到红色小说如《红旗谱》中冯友兰、《白毛女》中黄世仁等“贪婪、吝啬、狠毒”的地主对农民进行压榨,白嘉轩是一个具有日常生活气息和人情味的地主。陈忠实试图跳出刻画妖魔化的地主框架,从正反两个方面塑造完整的地主形象。正面形象的白嘉轩同时又是多层的,不仅通过外在行动表现白嘉轩的为人,同时从白嘉轩内心气质入手,把白嘉轩这一人物塑造得更加鲜活更加饱满。对内是白嘉轩本人的表现,首先是白嘉轩本人的勤劳,如前所说白嘉轩与鹿三一样起早贪黑劳作,“发家前固然终日辛劳、耕种不辍,即使富甲一方之后,他也并非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而是仍旧保持着热爱劳动的农民本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为一个有家族大权的人,白嘉轩独善其身,不参与到动荡不安的局势中,从白腿乌鸦兵胁迫白嘉轩敲锣征粮开始,白嘉轩至始至终保持不愿意参与胁迫百姓的态度,其后黑娃等人搞农协,白嘉轩既不反抗也不反对,而后田福贤邀请白嘉轩出任乡约,白嘉轩果斷拒绝,同时田福贤借白家戏楼杀人,白嘉轩虽然同意借戏楼却绝不到现场旁观杀人。另外白嘉轩追求一种美好的、善的知识文明,尤其是敬重朱先生,一同兴办学院送儿子去读书并要求黑娃读书的举动,已经表现出他的这种向往。

然而之所以称白嘉轩是具有复杂性的人物形象,是因为不仅把白嘉轩塑造成正面形象,白嘉轩身上被批评的一面同样在文本中有所展示,尤其是白嘉轩所代表的的传统儒家人物身上所固有的文化劣根。

同样考察白嘉轩的身份,白嘉轩身为一家之主表现出浓厚的封建大家族式的家长权威。第一是包办婚姻,白嘉轩前后为四个子女订婚,白孝文与冷家女儿的婚姻以悲剧收场,白灵用纸条的形式越过白嘉轩直接退婚,其后白嘉轩发下毒誓不再认白灵。从白嘉轩的族长身份来看,白嘉轩虽然大体上对族人尽职尽责,但对女性的观念依旧深受封建思想荼毒,如对田小娥,他不但不许田小娥入家谱,还反复强调田小娥是肮脏的女性。但反观对鹿子霖的态度,鹿子霖在白鹿原到处认干儿子,文中提到这些干儿子其实是鹿子霖的亲儿子,这是整个白鹿原不言自明的事实,从中可以得出结论,白嘉轩必然知道鹿子霖的恶劣行径,作为族长白嘉轩并没有加以惩罚,这也是变相的纵容。白嘉轩身上的文化劣根受到传统中国传统家族封建礼教的影响,是父权和男权的叠加产物,文本中衍生出的众多悲剧或是直接或是间接与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具有传统文化劣根的人物有关,只是在白嘉轩身上这种文化的劣根更为突出。纵观全文,从白嘉轩的六房女人,到冷家大姐儿、田小娥、白灵、仙草、鹿惠氏等女性的死亡多多少少与白嘉轩性格中的负面形象产生联系,白嘉轩这种与女性死亡相关的负面形象其实呈现了作者陈忠实对白嘉轩父权、夫权的批判。

相较于文本中其他人物角色,白嘉轩多质品格体现出其复杂性和饱满性,在这里陈忠实没有采取妖魔化白嘉轩的方式,打破了新中国以来地主为富不仁的观念,他体现的是一个日常化的地主。

如果说这只是从外部对白嘉轩进行书写的话,那么另一个方面陈忠实从白嘉轩的内部心灵世界展现出一个有思想的白嘉轩,如在白嘉轩的老婆仙草死后,白嘉轩的“车轴论”体现出他的生命观:“他已经从具体的诸如年馑、瘟疫、农协这些单一事件上超脱出来,进入一种对生活和人的规律性的思考了。死去的人不管因为怎样的灾祸死去,其实都如同跌入坑洼颠断了的车轴;活着的人不能总是惋惜那根断轴的好处,因为再好也没有用了,必须换上新的车轴,让牛车爬上坑洼继续上路……”白嘉轩的生命观从他自己生死经验和身边人的死亡中总结出来,与白鹿原上持续不断的死亡叙事发生着密切的联系,显示出白嘉轩这个人物形象的立体性和丰富性。显然白嘉轩这段心理活动传递并宣扬一种乐观积极向上的生命观,也是对白嘉轩整体形象的诠释,反映出白嘉轩这一人物形象的正面性。

三、陈忠实的矛盾性

陈忠实曾在《写作手记》中提及,写《白鹿原》他采用的是全知全能的视角,这也使得陈忠实对故事人物的情绪暴露在文字中。白嘉轩这个人物形象的完整性和复杂性彰显出陈忠实写作观念中的传统意识。白嘉轩身上彰显出的传统儒家文化所倡扬的品质,如重名节、轻生死、明是非、守节操等,陈忠实对白嘉轩的情感倾斜意味着陈忠实试图从白嘉轩身上寻求到最适合的传统文化代表。根据陈忠实自己的陈述,白嘉轩也确有原型存在:“他说他见过我的曾祖父,个子很高,腰杆总是挺得又端又直,从村子里走过去……我听到他描述的这个形象和细节,是一种无以为名状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兴奋。此前我已经开始酝酿构想着的一位族长的尚属模糊平面的影像, 顿时就注入了活力也呈现出质感,一下子就在我构想的白鹿村的村巷、祠堂和自家门楼里踏出声响来;这个人的秉赋、气性,几乎在这一刻达到鼻息可感的生动和具体了。”白嘉轩这一人物形象的构成透露出陈忠实对自己未曾见过的曾祖父的美好想象,这种想象来自于后代对祖先人格和文化的崇拜。而文中真正正统儒家文化的代表是朱先生,朱先生有惊天之才,料事如神,却因父丧守孝不赴殿试,一再拒绝出任官职,禁烟、立《乡约》、办书院、修县志、赈灾……《白鹿原》中的朱先生无论相较谁而言都具有满身优点,他崇仁守孝、淡泊名利、视死如归,可以说朱先生尽善尽美,是理想化的人物角色。朱先生的完美超脱了现实人物的刻画,只不过是一种优秀儒家文化的幻象,文中确实是在赞扬朱先生的优秀品质,尤其透过白嘉轩事事听从朱先生的建议,似乎朱先生并不是一个真实且有性格的人,而是一种主导人们正确行事的道德教义准则。白嘉轩那种对朱先生知识文化的崇敬,其实代表了陈忠实本人的追求,从这个层面上讲,白嘉轩未尝不是陈忠实把自己置换为自己的祖先从而安插在文中的化身,白嘉轩的生命观更是对这一假设的证明,因陈忠实在看到《蓝田县志》时,对灾难引发的死亡产生出悲悯,悲悯过后难免产生出对生命的思考,只不过陈忠实个人手记中对灾难的态度停留在了悲悯的程度上。但《白鹿原》对灾难不光是简单的平铺直叙,为人物命运服务的死亡叙事全篇围绕着白嘉轩,而作为作者一再褒奖且与死亡产生密切联系的白嘉轩将作者的生命观表现了出来。

另一方面陈忠实又在用现代的目光对白嘉轩加以批判,也因此写尽了白嘉轩身上所蕴含的来自那个年代的人们所持有的封建思想,同时也是潜藏在中国几千年文化中的劣质因素。他批判的是白嘉轩作为一个家长的封建权威,深入骨髓的男性观念对女性的迫害,以及白嘉轩作为一个农民的固步自封和落后。然而这样的批判并不到位,尤其是对待女性的态度上,陈忠实提及自己描写田小娥的灵感:“一部二十多卷的县志,竟然有四、五个卷本,用来记录本县有文字记载以来的贞妇烈女的事迹或名字,不仅令我惊讶,更意识到贞节的崇高和沉重……就在挪开它的一阵儿,我的心里似乎颤抖了一下,这些女人用她们活泼的生命,坚守着道德规章里专门给她们设置的“志”和“节”的条律,曾经经历过怎样漫长的残酷的煎熬……我在那一瞬有了一种逆反的心理举动,重新把“贞妇烈女”卷搬到面前, 一页一页翻开,读响每一个守贞节女人的复姓姓氏—丈夫姓前本人姓后排成××氏,为他们行一个注目礼,或者说挽歌,如果她们灵息尚存,当会感知一位作家在许多许多年后替她们叹惋。我在密密麻麻的姓氏的阅览过程里头晕眼花,竟然生了一种完全相背乃至恶毒的意念,田小娥的形象就是在这时候浮上我的心里。”确实文本中的女性尤其是田小娥惹人悲怜,陈忠实渗透出对几个女性的同情,但实际上他惜墨如金,女性不过是为了表现男性争斗的中间物,而作为封建渊薮的白嘉轩在末尾得以善终,其美好的品质似乎是对白嘉轩罪恶品质的遮蔽,大有瑕不掩瑜的意味。同时通过几个女性的死亡可以看到,死亡意义重大的女性不多,除了白灵以外,这些女性大都是封建思想残害的牺牲品,对她们的书写虽然很悲惨,但都是围绕文本中革命主调零零碎碎微不足道的事件。

一方面陳忠实想借白嘉轩这个人物形象来歌颂传统文化中优秀的部分,另一方面他批判以白嘉轩为代表的人物对女性的压迫和其思想中深受毒害的部分,实际上他的批判并不到位,《白鹿原》的整个故事情节仍然以男性为叙事中心,展示男性命运的变化。因此文本中批判并不明显,歌颂的态度与批判的态度发生冲突产生矛盾。

陈忠实写作观念的矛盾性究其原因,不得不考察写作《白鹿原》的时代,陈忠实受到两条脉络的影响,其一,《白鹿原》的写作时间是1988年到1992年,当时文学写作的时期由反思文学的阶段向寻根文学阶段发展,一方面反思文学时期所携带的去政治化思潮影响陈忠实的写作观念,虽然文本中大小事件与革命叙事发生联系,但仍旧以白嘉轩为代表的民间叙事为主线,与革命文学相比,《白鹿原》的阶级观念被淡化。另一方面寻根文学所倡导的寻找文化之根的主题在第一次天灾中出现,同时也在朱先生那里显示。其二,“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那套接续五四启蒙文化的“新启蒙”观念对陈忠实产生影响,因而在产生传统意识的同时,陈忠实也产生了“反传统”的现代批判意识,两种思维模式在陈忠实的观念中相互交织,也是陈忠实写作观念出现前后矛盾的因素。

综上所述,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在各个方面呈现出自身写作观念的矛盾,这矛盾与其写作时代中文学思维的变化有着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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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白鹿原民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