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明星班”班长孔维:我最看重“公益使者”身份

2018-04-20 03:53欣慰
妇女生活 2018年4期
关键词:公益工程儿子

欣慰

热爱公益是家教使然,为帮助留守儿童发起“资教工程”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是从什么时候投身公益的?

孔维(以下简称孔):公益对我来说是家教使然。小时候,妈妈牵着我的手买菜,只要看到带着孩子卖菜的,她一定会买。妈妈说,早一点把菜卖完,人家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家了。在父母的影响下,做公益对我来说是顺其自然的事情。2001年,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白血病患儿求助的新闻,内心很受触动,便电话联系上患儿的妈妈。了解到孩子的病情后,我决定伸出援手。尽管那时我刚大学毕业,没钱没名气,但经过努力,我成功为患儿筹到10万元医疗费。这件事对我是个莫大的鼓励。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做公益,包括微博打拐、贫困儿童免费午餐,我都是志愿者。后来,我做过很多救助贫困儿童的事情。我对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做了妈妈后更是如此。

记:是什么触动您专职做公益的呢?

孔:2012年11月16日,贵州省毕节市5名留守儿童钻进垃圾箱取暖时,因一氧化碳中毒而死,这件事揪痛了我的心。我从小在贵阳市长大,这件事发生后,我总想为家乡的留守儿童做点事情。为此,我专门到贵州的一些乡村调研,接触留守儿童越多,我越发感受到,相比物质的匮乏,那些孩子其实更缺少陪伴和心灵的呵护。实地调研过程中,我走访了许多山村小学,看到由于条件艰苦、待遇低,乡村教师人才紧缺,很多学校只能开设基本的语文和数学课程,孩子们从来没有上过体育课,没有画过画,有的可能小学都要毕业了还不会唱国歌。这些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留守儿童,父母长期不在身边,学校几乎是他们唯一获得教育和情感疏导的地方。经过调研和论证后,2013年,我发起成立了“传梦公益基金”,面向贵州、云南等贫困地区推动乡村资教工程,通过培训为乡村学校输送音乐、体育、美术等专业老师。

记:资教工程招聘的老师素质如何?

孔:我们在贵州招的最早一批师资可能差一些,当时招聘途径也没有那么好,只能在电线杆上贴广告。后来经过努力,师资这一块越来越好,在云南招的英语老师,最好的口语过八级,美术老师有以前专门在公司里做美术设计的。2017年,资教工程走进贵阳学院、贵州师范大學、六盘水师范学院等高校进行宣讲,招的老师都是科班出身,试讲之后就能直接上岗。

记:资教老师很受当地师生欢迎吧?

孔:资教老师未派驻时,山区学校的课程只有语文和数学,当地老师却担心我们提供的音乐、体育、英语这些副课会占主课的时间,让孩子们原本就不好的成绩进一步下滑。但一年之后的成果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学生成绩不仅没有下滑,反而整体上升了51.7%。可以说,我们的资教老师激活了一潭死水。事实证明,年轻化的资教老师在实行更专业化教学的同时,还能激励孩子们的学习热情。资教老师的作用不但表现在教学上,他们还利用周末课余时间上山下乡给乡村留守儿童洗头、剪指甲、辅导功课,陪孩子们做游戏,鼓励他们前行,给予他们温柔的陪伴,让梦想、信心与爱重回他们的内心。

记:能举个例子说说吗?

孔:我们所找的资教学校都是最偏远最破旧的学校。贵州省晴隆县大田乡蛇坡小学是资教工程04号教学点,县教育局曾经派了4名公办教师,但不到半年4个年轻人都辞职离开了。他们觉得这地方太贫困,没有他们想要的生活,宁愿不要公职,也不愿在这样的地方教学。2014年,资教工程来到这里时,整个学校只有30多名学生。我们的老师来了以后,盘活了当地的教育资源,如今学校的学生数量已经翻了3倍。学校希望我们再补充一些老师,就可以开设四年级的课程了,这样的成绩让我更加坚定了信心。

为筹款刷爆人品值,最难时焦虑得心脏要爆炸

记:您在陌生领域开疆拓土,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孔:最大的困难是没有钱。这几年我忙于公益,演艺事业没什么进展。因此,我筹款只能厚着脸皮求朋友帮忙。朋友基于对我的信任,把我推荐给其他朋友。后来,我们有了众筹的资质,在腾讯网也经常上项目。2015年的99公益日我们募到了100多万元,腾讯又跟捐了100多万元。我有一个认识,如果项目够好,不用担心筹款。但项目好,还得宣传推广。我们的宣传册做得很漂亮,为了省钱都是找朋友帮忙免费做的。

记:筹款过程中您遭受过误解吗?

孔:当然,还不少呢!曾不止一个人问我:“你不是明星吗?你不是有很多明星朋友吗?怎么会没钱呢?”对于这样的误解,我只能苦笑。其实演员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光鲜,反而是一个被动的职业,有戏拍才有钱拿。有一次,我找一个演员朋友捐款,对方热心公益,曾经为我捐过20万元。但那一次接到我的电话后她有些为难,对我说:“孔维,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我已经半年多没拍戏了。”对她的难处我表示理解,不过那位朋友最后还是捐了2万元。不少演员朋友私下给我捐款都拒绝做公示,因为他们害怕公示出来会被人说捐得太少。

记:事情之所以做起来难,是因为很多事情需要您亲力亲为吧?

孔:你说得太对了,包括我们的老师和孩子从外地来北京,机票都是我来订。因为我们的钱是专项基金,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不能碰钱,但是每一分钱我都要做监管,要签字才能拿出去。我们的老师要订机票,公益机构不可能让你先拿钱来花,只能由我来垫付。2017年1月,我号召黄晓明、陈坤等12位明星做了一个月的推广。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有压力,因为我要亲自跟他们的经纪人沟通。他们的经纪人看到我的微信,都有些疑惑地问:“孔维姐,是本尊吗?”我说:“是的。”他们都有些不相信。每年99公益日我都捧着几个手机从早忙到晚,在20多个群里拉票,然后把链接转到群里,让人家捐钱。等人家捐了款我还得去感谢人家。一天下来,我累瘫了,嗓子也哑了。

记:您手下也有团队,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吧?

孔:我最头疼的就是人手不够,团队全职成员多的时候只有4个,少的时候两三个。留不住人的原因是工资太低,买不起社保。每一次团队有人离开,我都会想,这个项目是不是要完蛋了。有一次,我跟熟悉的朋友说,如果有哪个企业站出来说,孔维,你的团队我给你养着,那我简直要给他跪下了。曾经有段时间,我每隔几天都会问财务,账户上还剩多少钱,能支撑几个月。最难的一次,我自己的银行卡里只剩下10万元,我拿出8万元补贴到了项目款中。好在这些年项目做出一些成绩,有企业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2017年,一汽大众认捐了5所资教学校,加上2016年99公益日筹到的300多万元善款,算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记:目前,你们的资教工程进展怎么样?

孔:进展让我挺满意。2017年资教工程新招的50名老师,国家全部给予西部志愿者的身份,其中还有10个名额带薪,3000多元的基础工资由国家出。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整个项目得到社会认可,也是资教老师得到社会认可,让他们更有荣誉感了。另外,资教工程还和北京师范大学合作,准备开发一套乡村教育课程,并多次把一线教育专家请到资教工程的学校讲课。2017年,传梦公益基金在贵州发起了“资教工程—百校计划”项目,将在全省再建100所资教工程项目学校,计劃5年内完成,届时将有2万多名学生受益。

献身公益演艺事业搁浅,潜移默化年幼儿子爱心满满

记:您把那么多的时间都用在公益上,还有时间拍戏吗?

孔:传梦基金成立后,我就很少拍戏了,起初是没有精力,再后来,感觉那个圈子似乎把我遗忘了。做项目的过程中,我越来越遗憾自己不是一线明星,没有钱,也不能给项目带来关注度和影响力。如果是一线明星,我就不会做得那么艰难了。有段时间资金比较紧张,我去办公室,团队里的小姑娘开玩笑说:“孔维姐,你不用来办公室了,赶紧去拍戏挣钱吧!”对此,我只有苦笑。起初做慈善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把演艺工作停掉。真正投入进去我才体会到,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演员这个工作更需要全身心投入。我在拍公益宣传片的时候,发现镜头里的我声音哑了,脸是浮肿的,我觉得自己太需要休息调整了。

记:做公益这几年,您有没有拍戏的经历呢?

孔:有过几次苦涩的经历。一次,我加盟一个剧组,戏刚开拍一天,还剩两场没有拍,剧组就通知我第二天换人。我的经纪公司坚持要个说法,最后得到的反馈是:我状态实在太差,太疲惫了。对方的说法我也认可,那段时间正是我在项目上奔波操劳的日子,白天去学校看孩子,和老师聊天,跟当地政府对接,晚上回到住处还得跟团队开会。资教工程宣传片正是那段时间拍摄的,镜头里的我蓬头垢面,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另一部戏要找我,最后我也没有接成。那部戏拍摄时间在五六月份,正是资教工程每年招聘老师的时间段,我必须去宣讲会,到现场面试老师。我把自己的时间表交给剧组,人家本来定了我,一看我的行程,就放弃了,理由是:你没那么红,戏本来也不多,还那么多事儿。2016年,一个大馅儿饼砸到我头上:由邵晓黎导演的电影《我的宠物是大象》找我当主演,和香港演员刘青云搭戏。2017年影片上映后反响不错,让我得到了些许安慰。我相信,如果给我机会,我还会回来的,我对自己的专业能力从来没有怀疑过。

记:做慈善这么难,让您坚持下去的原因是什么?

孔:能坚持到今天,是因为有许多让我感动的事情激励着我。2016年6月,一对兄妹跟着资教老师一起来北京过儿童节,吃饭的时候,那个叫陈清爽的孩子,和我隔着几个桌子,七拐八拐地跑过来,拿着一个冰淇淋举到我面前说:“孔妈妈,你先吃!”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当场就流泪了。还有一件事就是2017年元旦前,我带着20多个孩子参加《天下贵州人》节目演出。我答应晚上请大家吃冰淇淋,下榻的酒店得知我们做的是公益项目,孩子们是从大山里来的,晚餐时给每个孩子的碗里都加了一个冰淇淋球。团队工作人员跑来跟我说起这件事,我感动得流泪了。还有就是资教工程北京办公室的房东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后,主动给我们换了一间大房子,并减免了部分房租。房东说:“你们是令人敬佩的人,我被你们的无私奉献精神深深感动了!”此类事情很多,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是我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记:现在您还要负责儿子的教育,会感觉特别累吗?

孔:陪伴是最好的教育,有时间我一定会多陪陪儿子。有一年夏天,儿子参加夏令营,因为有话剧要演,为了陪他,我在北京人艺跑来跑去请假。领导看我可怜,就准了假。儿子3岁那年,我带着他去贵州项目学校,第一次在那儿看到活猪,他捡什么都喂那头猪,回北京后还经常问我那头猪怎么样了。儿子在贵州还认识了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他们成了好朋友。第二次我要去贵州,儿子开始画画,让我教他写那个孩子的名字,然后找玩具要送给那个孩子。一开始他找了个自己最不喜欢的玩具,我说:“要送就送最好的,如果你都不喜欢,凭什么要求别人喜欢?”最后,儿子决定送个大的玩具。后来,带儿子参加资教工程的次数多了,他也学会了与人分享。在北京参加资教工程的活动时,儿子会特别自豪地跟别人说:“这是我妈妈做的!”儿子在一所国际学校上小学,三年级那年,老师告诉我,学校有个小朋友患白血病,儿子和两个小朋友承担了为患病小朋友发动捐款的任务,并为这次任务取名“爱心行动”。最终,他们一共筹了2200多元钱。这点钱对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3个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儿子8岁就开始立项做慈善,而且还把事情做成了,这也是儿子受家庭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我为他感到骄傲!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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