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坤
毛泽东旧居临江楼(图片来自网络)
国有国花,市有市花。那么,如果要选出一种最能代表闽西这块土地上独具特色形象和内涵的花卉,你会选哪一种呢?山茶花?兰花?三角梅……
依我看,菊花最契合了。
隽美多姿,不以娇艳姿色取媚,而以素雅坚贞取胜的菊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一直以来,作为傲霜斗雪之花的菊花总为国人所爱。国人赋予它高尚坚强的情操,并以民族精神的象征被视为国萃。梅兰竹菊——中国文人还把菊花看作“四君子”之一,以菊明志,比拟自己的高洁情操。历代的文人墨客,甚至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把菊花写进了诗词歌赋里,传诵千古。毛泽东也把菊花写进了他的一首词里,而且就在闽西这块土地上写就。
1929年10月初,毛泽东来到上杭——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里,住在临江楼二楼的东厢房里。翌日,恰逢农历重阳节。清晨,临江楼庭院里点点黄花盛开,心情沉重的毛泽东伫立临江楼上,迎着深秋的劲风,心潮澎湃,于是,写下《采桑子·重阳》这首词: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词中的黄花就是黄菊花。
诗言志,歌咏言。毛泽东是在怎样的情境里写下这首词的呢?
1929年6月22日,在闽西龙岩召开了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在会上,毛泽东被党内的几位同志批评搞“家长制”,因此在选举前委书记时,他落选了。之后,毛泽东不得不离开红军,以红四军前委特派员的身份到闽西特委指导地方工作。随后,毛泽东患上恶性疟疾,病情一天天加重,全身浮肿,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只得从上杭蛟洋转移到苏家坡,再转移到永定县金丰山区等地,一边养病,一边指导地方工作。当年10月初,几个赤卫队员用担架抬着他,又从永定来到上杭县城。可以说,《采桑子·重阳》是在他历经磨难后心力交瘁之时所作的一首不可多得的词。
白居易有诗云:“爱菊高人吟逸韵,悲秋病客感衰怀”——对于一般的文人墨客来说,在他们眼里,菊花多半是东篱秋丛或庭院盆景的小花小草,面对菊花,他们能做到的更多是“吟逸韵”“感衰怀”。可伟人毕竟是伟人,他不似一般的文人墨客,他在词中虽然也反映了病中的心情,但更多的是从大处着眼,从人生感悟落笔,摆脱了个人的荣辱得失,站在历史的、人类的、宇宙的高度抒发一个革命者的壮志豪情。他把“黄花”与人民革命战争的胜利联系在一起。面对经过硝烟炮火洗礼却依然在秋风寒霜中绽放吐芳的菊花,伟人是怀着欣悦之情来品味的。黄花装点了战地的重阳,重阳的战地显得更美丽。“战地黄花分外香”“分外香”写出了伟人当时的感受。这首词有情有景,有色有香,融诗情、画意、野趣、哲理于一体,构成生机盎然的诗境,既歌颂了土地革命战争,又显示了作者诗人兼战士豪迈旷放的情怀。尽管时光易逝、“人生易老”,但革命者的青春是和战斗、战场、解放全人类的崇高事业联系在一起的,他们不叹老怀悲,蹉跎岁月,而是以“只争朝夕”的精神为革命而战,一息尚存,奋斗不止……诗人在词里营造了一个恢弘开阔的艺术境界,使人读后,毫无肃杀之感,反而受到无限鼓舞。
因了毛泽东的这首词,我更喜欢菊花了;因了这首词,菊花与闽西这块红土地联系得更紧密了。
说起菊花,种类繁多,单是颜色,就有红、白、紫、粉、橙、黄……无论哪一种,都好看。在闽西大地上,最常见的菊花就是黄色的野菊花。这种野菊花除了被一些有心人种在庭院或阳台上供人观赏外,更多的是长在田间地头、荒郊野地里,在那儿寂寞着、自生自灭着。我的乡人称之为“田头菊”,是一种非常接地气的花。把野菊花与毛泽东词里的“战地”联系起来,容易让人联想到为历次革命战争建功立业甚至牺牲的无数闽西籍子弟兵,他们就像这野菊花一样,大多来自乡野山村,踊跃地走进革命队伍,又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落在革命队伍的各个“角落”,像野菊花一样用青春热血绽放在各战场上……
闽西是一块红土地,是革命老区,是红军之乡,是将军之摇篮。这儿也是一块温润的土地,春夏时节,菊花草青绿着;秋天,菊花点点开放;到了冬天,点点菊花仍闪耀着、芳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