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睿博
世界屋脊上,一条公路向远方无尽地延伸。
在这高寒之地,恶劣的自然环境容不得“枝繁叶茂”“车流如织”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我坐在一辆中巴车上,觉得这辆孤独的中巴车和我自己就如蜗牛一般,在辽阔的天地间爬行。
大概,只有在青藏高原上,才能感受到大自然的辽阔与粗犷吧。绵延的山脉如巨浪般起伏,因山势过大而丝毫不显拥挤。无论是山上还是平地,都不见一棵树木,除了草甸以外别无他物。嶙峋的风让所有高大的生命销声匿迹。
我搭上这辆仿佛没有终点的中巴车,听说,沿着这条路往远方去,会到达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湖——纳木错。
中巴车在缄默中开往远方。青藏高原上容不得那么多高速公路,它仿佛在说:“我不允许你们在我身上修桥穿山以求捷径,除非你们肯付出超乎寻常的代价。”
中巴车从凌晨开到正午,罕有人烟的荒原上终于出现一个小镇。车门之外艳阳高照,气温却似刀锋般冰冷刺骨。同行的人们说,离传说中的圣湖还很远。
我开始想念那座百里之外的城市拉萨,尽管我初到拉萨时也有不轻的高原反应,但那里至少有个房间、有个被窝可以栖息;尽管我在街上行走也需披上外套,但那里至少有些许夏日的热情。
但他们告诉我,我不能回头,现在回拉萨比去圣湖更远。
“可我累了。”我说,“我又冷又饿,还有些缺氧。”
大家沉默。
车再次开动。
沿途荒凉的风景映入眼帘。也许我该庆幸,在去往未知远方的路上还有这样一辆中巴车,尽管它又旧又慢,但至少可以让我疲乏的身躯有个依靠。
渐渐地,地势似乎变得平坦了。他们说,我们正在向高处走。本来就低矮的草,变成铺于荒地上的一层单薄的黄绿色地毯。
就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原来六月飞雪真的存在!”我惊叹道。
“这里就是这么神奇,若你当初放弃,永生不能见此奇观。” 他们说。
我们还没到终點。
当跋涉一天只为见一眼的纳木错出现在眼前时,我终于安心了,那是天神遗留在人间的一面明镜。“天光云影共徘徊”,湖面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稀薄的空气里有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
同时,我看到湖那边有一排白雪皑皑的雪山。如果我能走近那闪着洁白光芒的山顶就好了,但圣湖不容许有哪怕一只小船打破宁静,当然,也没有人忍心用现代交通工具去破坏圣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总有些远方是到不了的,否则它就不叫“远方”了。
但我不遗憾。
向远方前行不在于最终到达那里,对异域的追求、不安于现状的态度才是我们出发的动力。原来,远方之远也可以用心来度量。有向往远方之心,即使身躯不能到达,亦能如痴如醉;没有向往远方之心,去到再远的地方亦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