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甘肃 天水 741020)
麦积山石窟是中国石窟艺术中璀璨的一颗明珠,与莫高窟、龙门石窟、云冈石窟并称为中国四大石窟,在古代文化史研究中占据重要地位。
石窟地处陇山密林之中,有“秦地林泉之冠”的美誉,保存有洞窟221个,各类造像3 938件10 632身,壁画面积约979.54 m2。是第一批全国重点保护单位,2014年6月22日,被列入世界遗产:丝绸之路——长安至天山廊道的路网世界文化遗产项目。
麦积山石窟保存的塑像和壁画多数为泥质文物,容易在自身结构和外在因素的影响下受到破坏。对其进行妥善的保护、使其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是文物保护单位的基本职责,对于麦积山石窟而言,文物保护工作经历了一个筚路蓝缕、艰苦奋斗的历程。
麦积山石窟的保护历史,要从建立文物保护单位之前的早期考察算起。比较有影响的有以下几次考察。
(1)冯国瑞6次考察麦积山。冯国瑞,字仲翔,1901年生,甘肃省天水市人。1926年考入清华国学研究院。 1927年先生毕业时,梁启超乃函荐于当时甘肃省长薛笃弼,信中写道:“此才在今日,求诸中原,亦不可多觏。百年以来,甘凉学者,武威张氏二酉堂(即张澍)之外,殆未或能先也。”1949年前,冯先生曾任甘肃省通志局分纂、青海省政府秘书长、国立西北师范学校中文系教授等职。1949年之后任兰州大学中文系主任、兰州图书馆特藏部主任、省政府文化教育委员会委员等。先后担任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省文史馆馆员和省政协委员等职。
1941年农历四月初八,冯先生首次到麦积山实地考察,以“对证古本”的方式寻找古迹,抄录碑文,勘察地理环境,并对洞窟做了编号。随后写成《麦积山石窟志》,由陇南丛书编印社石印300本发行。该小册子是对麦积山首次考察研究的成果,对宣传麦积山石窟胜迹起到很大作用[1]。
1944年2月,冯先生携同刘文炳教授再次上麦积山石窟考察。主要完成石窟的编号(共122号)及草图测绘工作。随后写成《调查麦积山石窟报告书》,提出研究和保护方案,并呈报国民党甘肃省政府。
1945年,冯先生对东崖石窟洞窟情况整理并在《和平日报》上报道,引起多方重视,争取了少量资金,对部分洞窟栈道以及寺院进行了维修,还请于右任先生提写“艺并莫高窟,文传庾子山”的对联。
1947年初,冯国瑞先生邀请天水县长方定中上山考察,并联合地方有识之士成立了“天水麦积山石窟建修保管委员会”。
在1952年9月,冯先生陪同西北考察团对炳灵寺石窟考察后,又对麦积山石窟进行勘察。编号洞窟有157个。这是第一次有组织地对麦积山石窟考察。
1953年7月初,中央文化部组织以吴作人为首的专家组对麦积山石窟勘察团做进一步的勘查研究。对麦积山进行了历时32天的考察,冯先生随行。
(2)王子云带领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考察麦积山。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是抗日战争时期,由国民政府教育部组建的一个针对西北各省艺术文物调研的学术考察团体。该团于1940年成立,王子云任团长。1943年秋,王子云先生考察了麦积山石窟(图1),后行文报告国民政府教育部。
图1 王子云1943年拍摄麦积山(来源:摘自王子云《中国雕塑艺术史》)
(3)西北考察团对麦积山石窟考察。1952年9月中旬,由中央政府文化部组织中央美术学院、西北军政委员会文化部、敦煌文物研究所3单位组成的考察团,对永靖炳灵寺进行了首次勘察。9月底返回兰州后,冯国瑞先生建议,利用此次调查的人力对麦积山石窟进行考察,常书鸿任团长。勘察队从10月中旬开始至12月1日结束,历时40余天,对重点洞窟进行摄影、测绘和临摹工作,共发现石窟157个并进行编号。这是麦积山石窟有组织勘察工作的开始[2]。
(4)中央考察团对麦积山石窟考察。为了更进一步了解麦积山石窟文物以及保存情况,同时也为后期的保护管理提供基础资料,1953年7月初,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郑振铎局长亲自组织麦积山石窟勘察团做进一步的勘察研究,团长是吴作人。从7月29日到8月31日,分别取得文字、临摹、照片、测绘图纸等研究成果,共录编194个窟龛[3](图2)。
图2 1953年文化部部麦积山石窟艺术勘察团留影(来源:中央美术学院供稿)
1953年中央勘察团考察麦积山石窟前,甘肃省文化局接到文化部的通知,要求做好勘察团的前期准备工作,同时还要求建立专业保管机构。1953年10月初,麦积山石窟文物保管所正式成立。这个时期主要工作有以下几个方面。
(1)栈道整修工程。1953年7月中央勘察团勘察麦积山前,甘肃省文化局为了配合勘察,拨付了资金对石窟栈道等进行整修。
在勘察期间搭设的栈道属于应急性的工程,对于长期的石窟管理有很大不足,1955年下半年,文管所申请资金开展了中七佛阁(9窟)、千佛廊(3窟)等位置栈道的修整工作。
(2)整修瑞应寺大殿、天王殿和双玉兰堂大殿整修。在勘察团结束麦积山石窟的工作后,麦积山文物保管所按照原来的计划对瑞应寺大殿进行了保护修缮,此次修缮主要对房顶渗漏进行了处理。同时对甘泉镇玉兰堂同步进行修缮。次年9月,麦积山文物保管所报文天水行署,向省文化局和财政厅申请资金,对瑞应寺天王殿进行修整。
(3)建立文物库房。由于历代的疏于管理,麦积山洞窟内大量的造像都脱落、散乱放置在洞窟内。在勘察团工作期间,将这些文物进行统一登记、编号,并在瑞应寺院专门开辟了两间文物库房存放这些文物,这些文物登记清单随后移交麦积山文物保管所。
(4)划定麦积山石窟保护范围。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80处,麦积山石窟就被名列其中。为了加强这些文物保护单位的管理,甘肃省人民委员会于1962年2月10日向文化部报送甘肃省第一批全国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范围,其中麦积山石窟的保护范围分内圈和外圈。内圈是以石窟为中心半径约500 m的范围,外圈是以石窟为中心半径2 500 m的范围。并确定“内圈为重点保护范围,为绝对安全区域;外圈为一般保护区”。
麦积山文物保管所的管理归属,最初归属于天水行署文教科,1955年年底移交至天水县人民委员会,1962年年底,为了适应成为国家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之后的管理形势,麦积山文物保管所转隶甘肃省文化厅直接管理,并从敦煌文物研究所调派文物干部出任所领导。这段时间主要开展了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1)麦积山石窟第一次建档工作。管理体制变更之后,麦积山石窟文物的建档工作就提上了日程,整体工作由甘肃省文化局指导。省文化局拨款购买了双镜头反光照相机用于建档工作,工作人员采用反光法将窟外的光线反射到洞窟内部。至1969年,共拍摄4 000多幅作品,一些作品先后在各类报刊发表。
洞窟测绘图也是档案重要的组成部分,在极为简单的条件下,按照考古学的方法和原则完成了部分洞窟测绘图,这些图纸后来配合文字在相关的学术刊物上发表。
(2)开始文物环境监测工作。1964年,为了给后期的加固工程提供基础资料,在麦积山西崖下建立气象站一座,并购置一些小型的观测设备,如日照义、地温表、气温表等,对洞窟内部的环境也开始记录。1971年,又增加了风向、风速等项目。除此之外,还对山体渗水情况进行了观测记录,积累了大量的数据。
(3)架通和翻新栈道。在中央勘察团考察麦积山石窟时,由于时间较短,材料等方面采购困难,仅仅对东西崖的栈道进行了修建,达到基本可以通行的程度,中区的栈道很多位置没有架通。即使已经架通的栈道,也存在很多不足,无法达到长期管理的牢固性、稳定性、安全性等目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未架通的栈道进行了架通,对已经架通的栈道进行了重新翻新维护。至1966年,麦积山石窟最危险的东西崖之间的连接栈道——5窟至135窟之间的栈道架通,至此大部分洞窟均可通达。
(4)清理环境、安装防护门窗。麦积山石窟的洞窟都是敞口洞窟,没有门窗。 1953年勘察团对洞窟内的鸟粪堆积描述为“深可没胫”。为了改变这种面貌,文管所组织人力逐窟进行了清理工作,将积累多年的动物粪便以及其他杂物清理干净。之后对所有洞窟安装了木质门窗,至此才在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对麦积山石窟洞窟文物的有效管理。
(5)对濒危塑像、壁画采取了牵拉支顶应急措施。由于历史上的地震以及泥塑自身结构原因,大部分塑像存在前倾现象,1962年省文化厅工作组调查时“计有29个洞窟内55身塑像发生倾斜崩裂现象,急需加固”。但是,修复这些数量巨大的大型立像,在当时技术以及人力条件下是很困难。于是采取了临时性的支顶措施,采用粗细适当的圆木支顶在塑像的胸、腹等重心位置,保持其基本的稳定性,使其不会在自然力或人为破坏下倒塌损毁,为后期的修复奠定基础。
(6)建起图书资料室。1963年6月3日国家文物局长王治秋考察了麦积山石窟,返回北京之后,为了支持麦积山石窟的工作,特别是学术研究工作,批准将国家文物局所藏的清版《二十四史》《历代职官表》《陇右金石录》等2 000多册书籍赠给麦积山,建立起了麦积山石窟图书资料室基本馆藏书目。从1964年开始,国家文物局每年拨付5 000元的资料购置经费,陆续在北京、上海等地古籍书店采购有关图书万余册。
麦积山石窟维修加固工程是我国石窟文物保护工程历史上一项伟大壮举。该工程从1972年立项到1984年工程结束历时13年,是迄今为止我国历时最长的文物保护工程,是麦积山石窟后期开展一切考古与保护工作的基础[4]。
1953年10月,麦积山文物保管所成立之后,就广泛地邀请地质、建筑及文物等方面的专业技术人员,到现场进行地质地貌勘察,陆续提出了一些地质评价和加固设想。
1972年,国家文物局工程技术人员提出3个加固方案:第一方案是东崖加固,措施是粘、锚、顶、罩,西崖文物搬迁;第二方案是东西崖都加固;第三方案是对东西崖裂隙危岩进行临时性抢险加固。虽然这3个方案都不够理想,但基于加固工程的紧迫性,国家文物局于1973年批准采用第一个方案。麦积山石窟自此进入加固工程时期。
加固工期正式开展之前,文管所组织和协调人力,完成了前期的各种准备工作,如工程前三通一平、西崖下清理发掘、洞窟调查以及电影胶片拍摄等。
接受勘察设计任务的甘肃省建筑勘察设计院在现场认真勘察后,提出西崖可以加固,并且难度小于东崖。于是便在上述方案的基础上提出了将全部崖壁采用“锚杆挡墙、大柱支顶、化学灌浆粘结”的方案。
在工程前期进行的各种工程试验中,甘肃省建筑科学研究所成功进行了锚杆锚固试验。试验考察中逐渐形成共识:在麦积山加固工程中采用“喷锚支护”技术是完全可行的。
“喷锚支护”加固方案的优点是:
(1)利用锚杆将危岩和钢筋网喷射混凝土层紧紧拉在基岩上,从而防止崖面继续风化剥落和危岩坍塌;
(2)采用喷锚技术,辅以粘拖等措施,可以保持山体及洞窟外形;
(3)喷锚混凝土牛腿、块体和悬梁,是修复栈道、廊柱和檐棚等较好措施;
(4)可以节约大量原材料和劳动力,功效高,速度快,可显著降低工程造价。
1977年初,甘肃省建筑五公司施工人员进驻现场,麦积山石窟加固工程正式开始施工。工程先从西崖开始,至1981年基本完成西崖的加固工作,随后将工程移至东崖,对所有危岩采取“捆吊、喷连、快锚”的办法进行加固施工。先进行东崖上部五工段(牛儿堂东侧)巨型危岩的加固施工。这块危岩重580 t,对它加固施工的成功与否,是全工程关键。加固施工时先按既定办法将危岩捆绑之后,在以若干长15 m的斜锚杆和水平锚杆交错锚固危岩;对危岩内部两道裂隙进行灌浆粘结;在其下部崖壁凹进处制作大型喷锚混凝土牛腿承托。
1984年4月,麦积山石窟维修加固工程全面竣工。完成的主要工程量:喷护总面积9 100 m2,其中打锚杆2 300根,总进尺12 500 m;架设钢混结构新栈道1 000 m。同年7月,在天水召开了工程鉴定及竣工验收会议。麦积山石窟维修加固工程得到与会代表的高度评价与赞扬,会议通过了工程鉴定与竣工验收。
会议通过的《鉴定意见》写到:麦积山石窟维修加固工程“在总结了国内岩体加固经验的基础上,结合麦积山石窟岩体的特点和不改变原状的原则,成功地采用了‘喷、锚、粘、托’综合加固技术,为保护石窟文物开创了一条新的途径。工程造价仅用305万元,经济效益显著。这样的采用先进技术综合治理石窟的成功实例,在国内外都是突出的。”并且建议在类似加固工程中应用。1985年该工程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
在工程期间,利用加固工程的脚手架对高度10余米的东西崖大佛进行了维修(图3),同时还对部分洞窟中的大型造像进行了扶正工程。
图3 修复98窟大佛前反复研究抢险加固方案(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供稿)
1984年加加固工程结束之后,麦积山石窟的管理机构由原来的麦积山文物保管所升格为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文物保护成为重点工作,设立了文物保护研究室,专门从事与保护相关的工作。
在这个历史阶段,采用传统工艺方法修复了诸多洞窟的壁画和造像,其中191窟和165窟是这个时期修复的代表性洞窟。
相对于此前的保护修复(如东西崖大佛以及大型造像的扶正工程),191窟的保护修复是属于比较细致化的修复,并且在此时期,修复人员开始在工作过程中,积极地探索修复的理念、材料、工艺等方面的研究。
在麦积山石窟古代壁画的制作工艺中,比较普遍地使用了小木桩挂麻工艺,之前的修复工作人员已经观察到了这种工艺,在191窟的修复过程中,通过讨论和认真思考,采用了小桩挂麻工艺,至今已成为完全成熟的壁画修复工艺。
191窟西侧的莲花花瓣部分受到崖壁潮湿的影响,大部分脱落,仅存一点残迹,这部分的修复工作是利用残迹以及对称修复的方法,补全了莲花花瓣的造型。
当时对于壁画修复,普遍采用的方法是整窟修复,即是在对壁画边缘加固的同时,将整个洞窟脱落壁画的位置全部用泥层敷设。从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开始,修复过程中不再整窟壁面敷设泥层,而只对脱离壁画地仗边缘进行加固,宽度控制在10 cm左右,略后又将加固边缘控制在5~7 cm范围之内,尽量减少新修复泥层对原壁画的视觉的干扰。
总之,在这个历史时期,业务人员在保护材料、工艺乃至保护理念等多方面进行了多次有益的探索,取得了很多成功的经验,为麦积山石窟文物修复的人员、技术等力量储备奠定了基础。
以麦积山石窟渗水治理工程为起点,是麦积山石窟保护工作进入到科技保护时期的标志,这个时期开展了一系列重要的技术工作,如渗水治理一期工程、瑞应寺院的修缮工程、环境监测工作的开展。文物保护修复方面,也在保护理念、工艺、材料等方面逐步成熟和定型,保护工作的内涵逐步加深,外延也逐步扩展。
1996年,《麦积山石窟渗水成因分析及治理方案》通过国家科学委员会立项,拨款进行调查研究。渗水治理工程立项保护标志着麦积山石窟的文物保护向系统化、多元化方面发展[5]。
铁道部第一勘察设计院承担了此项课题的研究工作(图4),通过对大气环境、水文、地质、地貌、植被等综合研究,理清了降水下渗途径和对洞窟的危害方式。2002年,国家文物局拨对此项工程开展实施,2003年5月,工程正式开始施工。
图4 渗水调查人员在对山体裂隙进行调查(来源:铁道部第一勘察设计院供稿)
工程结束以后,我们对排水孔以及渗水洞窟进行了长期的观察与记录,个别洞窟的渗水有明显减少,但多数洞窟的潮湿现象并没有得到改善。结合其他石窟治理水患的具体情况,认为石窟治水是一项很复杂的工程,短时期内很难得到根治,需要长时间进行关注调查,需待科技手段成熟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1)王子洞塑像搬迁工作。王子洞窟区位于麦积山石窟主体山峰东侧山岭,林木遮挡,少有人至。在这个区域中保存有15个洞窟,其中197窟中保存有一尊北周时期的泥塑造像。2002年,野外文物被盗案件频发,附近文保单位还发生了盗抢案件。经综合考虑,决定将文物搬迁到文物库房保存。
(2)127窟菩萨的修复工作。127窟中央位置有宋代塑做的一佛二菩萨,其中左右侧菩萨高250 cm。属于独立型的造像。内部木骨架、芦苇等都不同程度产生松动、糟朽病害,塑像产生了前倾、肢体断裂等病害,需要进行修复。造像前倾的原因是木骨架在根部产生了松动,修复的方案是对塑像进行半解体,将塑像整体稳固后,从塑像背后解剖开一条纵向深槽,露出内部的结构,根据塑像内木桩结构情况,采用铁件固定的修复方法,将木桩和地面固定在一起(图5)。
图5 修复人员对127窟菩萨进行修复(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供稿)
(3)大雄宝殿壁画修复。瑞应寺大雄宝殿的东西山墙上有明代绘制的壁画。由于建筑墙体严重酥碱、下沉、山柱歪闪等,造成了壁画有多种病害。2001年,配合瑞应寺修缮工程,同步对大殿的壁画进行了修复[6]。
由于大殿外侧的地面高于室内地坪,水分长期侵蚀墙体,造成下部砖砌墙体和靠近砖体的土坯墙(壁画支撑体)严重酥碱、粉化,所以对室外地坪做了降低处理,从根本上解决了危害壁画的因素。之后对壁画表面的起甲、酥碱、裂隙等病害采取了相应的修复措施(图6)。
图6 采用挂麻工艺对瑞应寺大殿壁画进行修复(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供稿)
瑞应寺大殿壁画采取了原址整体保护的理念,采取的技术措施都是基于麦积山石窟文物修复数十年的经验之上,技术简单且有效合理,对后期的保护修复工作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4)74窟的修复。74窟是麦积山最早的洞窟之一,在考古学研究中具有重要价值。由于其内部有大量的松散砂石和脆弱的芦苇,故对窟内的佛像采取了“围砌法”和“木骨芦苇法”的塑造方法。内部填充的松散材料由于其自身缺乏基本稳定性,一旦失去外围的维护必然会自然流失,就形成了麦积山石窟独有的空腔型造像。
这种空腔型造像在之前修复案例中并没有经验,此次修复方案讨论时,认为在总体上要保持这种空腔的基本状态,而不是为稳固而采取完全填充的方法。所以在稍后的初步技术方案中对空腔位置采取了随形的钢架支撑的方法,以保持塑像的基本状态。
在修复过程中,业务人员认为在原有泥塑结构中添加现代材料,不太符合文物保护修复中原材料、原工艺的理念。最终,根据空腔位置的形态,决定采用随形的自然树杈作为支撑结构。这样的做法不只是材料的改变,重要的是在保护理念上有新的提高,用原工艺、原材料对古代泥塑进行修复,不干扰历史信息,可使后世人员更完整地理解古代艺术(图7)。
(5)塑像解体修复及半陶质壁画修复。塑像解体修复是这个时期比较成熟的修复工艺,这种修复是针对塑像内部骨架已经断裂或完全糟朽,无法承担塑像的基本重量,必须对木骨架进行更换的情况。这种情况,选择塑像背部解剖开粗泥层,将内部糟朽断裂的骨架抽出,然后选取和原骨架材质相同的木材替换原来骨架。之后,用修复用泥将骨架和原有的泥层结合在一起(图8)。
图7 74窟左侧佛像(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供稿)
图8 库藏泥塑修复前后对比(来源: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供稿)
半陶质壁画是指壁画经过高温烘烤后表面硬化,形成类似陶质的质地,这种壁画表面强度高,但却容易在外力在作用下产生破碎,修复难度增大。麦积山第1窟即为这种类型的壁画。这种壁画总体的修复工艺与泥质壁画修复差别不大,但具体修复操作难度很大,在壁画支顶等过程中稍用力过度就是产生破坏性的后果,所以在修复之前必须制订了严密的修复方案,并随操作细节过程反复模拟,甚至用力程度、用力角度等都需做到恰当好处。
(6)开展环境监测工作。1998年,保护室购置了两台毛发自记式温湿度记录仪对洞窟环境进行观测,记录的数据更有连续性,并在后期及时对数据进行处理,形成报告。
在对洞窟环境记录的同时,对山体渗水也进行了观测工作,选择渗水明显的57窟作为渗水量观测点,94窟为落砂量观测点,这些基本数据为后来的山体渗水治理提供了重要的基础数据。
大气环境的监测是文物保护的必备要素,2005年,在西崖草坪位置建立了三要素(温度、湿度、降雨)的气象站。
(7)生物治理工作。由于石窟周边有着众多的生物,在石窟附近活动的部分物种对文物保护工作构成了一定的影响,如果不对这些生物进行研究和控制,其对文物的影响将会进一步加深。如小型哺乳动物、鸟类、昆虫类在洞窟内构筑巢穴、排泄粪便、产卵等,对塑像和壁画都造成了直接的破坏。
经初步调查,对石窟以及古建筑有明显影响的生物种类有昆虫类、鸟类、鼠类;另外还有多种的微生物对壁画、塑像的影响。从2007年开始,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联合甘肃省林学院、小陇山森林病虫害防治站等单位,对麦积山石窟周边的生物环境进行调查,对危害石窟文物的各种生物的基本情况如种类、危害方式与程度等做到了大致了解,并取得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7]。
由于麦积山石窟周边的环境是完全开放的自然环境,危害的生物种类也是多种多样的,单一的防治方法无法解决生物危害问题,需要采用综合性的防治措施进行解决,为了从总体上控制生物对文物的破坏,从2008年开始,生物防治作为日常性的工作进行开展,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2005年年底,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和日本筑波大学签订了合作调查协议。内容涉及地质构造、岩石结构、植被、水文、光照、温湿度等,并密切关联洞窟塑像及壁画以及所依附的崖体等情况。合作持续至2010年,共取得了以下成果。
(1)麦积山石窟崖体为结构疏松的红色粗砂砾岩,容易被水浸湿而变得松软并脱落崩塌。选择两个洞窟进行岩石的补强试验。试验证明对于特殊环境下崖面和岩石是可以采取一些补强加固措施。
(2)修复材料的试验。试验按照各种材料的比例,制作成不同的试验块,放置在不同的洞窟环境中进行观察其硬度、色彩等的变化。试验的结果将会对麦积山以后采取传统技术与科学试验的修复提供重要参考。
(3)壁画光学分析。采用采样分析和红外光学摄影的方法,对各时代的壁画颜料及地杖通过X射线分析,明确了壁画构造为地杖层、底层以及绘画层,地杖层包含物的分析,有助于掌握其时代的变化。
(4)栈道震动试验。利用专业设备,测试游客产生的振动及音响对洞窟的影响,并根据实际产生震动的情况提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法。
2011年8月,双方合作成果《麦积山石窟环境与保护调查报告书》出版,汇集了双方业务人员在保护、考古、环境调查等多方面的研究成果。2013年,该书获得了甘肃省第十三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
洞窟保护档案就是对洞窟内部壁画塑像的保存状态以及各种病害采用多种手段进行科学记录,以作为以后保护管理、病害监测、文物修复的基础资料。
从2005年开始,保护室开始对部分病害比较严重的洞窟制订保护修复方案。该方案由文字描述和病害图两部分组成,文字内容包括:现状调查、气象环境调查、病害机理、实验、修复材料和工艺、后期管理等部分;病害图是在现场测绘、调查的基础上,利用CAD绘图软件进行处理形成电子图片。
保护档案的建立,为全面掌握麦积山石窟文物目前的保存现状迈出了重要一步,为科学而有效地保护麦积山石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通过它本身的进一步完善,将能有效地规范和推进我所的保护工作更快发展。
麦积山石窟70年的路艰苦而漫长,经历了早期勘察时期、简单看护时期、科学管理时期、加固工程时期、初步发展时期、快速发展时期6个发展时期,每一个历史时期在文物保护方面都有着可圈可点的历史功绩,保护工作正是建立在无数的前辈不断努力下向前推进的,并且今后的路还很漫长,必须坚忍不拔,奋发前行,攀越一个又一个文物保护高峰,将麦积山石窟的文物保护事业向着更高、更远的目标推进。
[1]刘雁翔.冯国瑞对甘肃石窟的研究及其贡献[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4(6):37- 42.
[2]西北文化部麦积山石窟勘察团.西北文化部完成麦积山石窟勘察工作:发现具有民族风格和高度艺术价值的雕像和壁画[J].文物参考资料,1953(1):30.
[3]吴作人.麦积山勘察团工作报告[J].文物参考资料,1954(2): 3- 21.
[4]中国文物保护技术协会.文物保护技术[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22- 24.
[5]董广强.锚筋固危崖、穿洞引水患:麦积山石窟加固工程和渗水治理工程[J].中华文化遗产,2016(2):70-74.
[6]柳太吉,花平宁,马千.麦积山瑞应寺大雄宝殿壁画修复[J].敦煌研究,2003(6):82-100.
[7]董广强.麦积山石窟危害生物基本情况调查积山石窟环境保护与调查报告书[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1:126-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