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子奇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凭一曲《纤夫的爱》,多少年来,纤夫的形象不时出现在我眼前。由于时代变迁,纤夫这一职业,已经渐渐隐退。然而,每每想到这首动听的歌,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还没消逝的渡口,想起河边的摆渡人。
我们家乡的人,习惯在秋分时节给祖先扫墓。人们前往祖坟祭拜的时候,要穿过三四百米宽的黄华河。那时,村和村之间没有桥,要过对岸的村子,必须经过村中的渡口。
摆渡的船夫是个五十岁开外的汉子。到了河边,我们朝他招手示意要过河。汉子看到后,就会将船掉头向我们驶来,只见他不停地将竹篙左一下、右一下地用力插入河中,船就从对岸摆了过来。
一个摆字,再形象不过了。我感觉船夫的竹篙不停地在水底下“点来点去”,纵有风浪,船也能轻轻地掠过水面,破浪前进。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船行之际,我才对这句诗有了切实的感受。远目青山相对出,疑是天仙入梦来。山环着山,水接着水,醉在山水之间,岂能不开怀?
刚上船,不安分的风儿,就咿咿呀呀地扯住我的衣袖。河水是碧绿碧绿的,足有三四米深,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而摆渡的船夫,专注地挥动竹篙,他点竹篙的样子,倒似是在行走。我怀着好奇,也拿过一条竹篙,模仿起船夫的动作来。没想到,我们的船竟直往下游漂去,偏离了航线。撑船也是技术活啊!
船夫呵呵地笑着,只见他用竹篙轻轻地往水中一点,用力一撑,船就恢复了正确的航向。这就怪了,一样的竹篙,一样的用力向前撑,船就是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水路。隔行如隔山,这话还真不假。
船继续向对岸驶去,稳稳当当,让人仿佛忘记了身在船上。我往两边看去,只见一波波的水纹,在船身外追逐着、嬉戏着、起伏着。船头闯开的浪花,如同不断盛开的花儿。船上小孩子们的笑声,叽叽喳喳地响起,好像是二三月间的鸟鸣。
岸边的老树,近山的竹子,将大片大片的影子铺到河面上。河中的倒影,仿佛也活过来了:黄牛在吃草,竹子在摇摆,老树在招手……大群大群的鸭子,呱呱呱地在水面上游过来,飞过去,那叫声,划破长空,将水里的影子打碎了。
正当我看得入神,船已经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岸边。任凭船怎样前后左右荡漾,船夫已将竹篙稳稳地插入船头的孔洞中,将船牢牢地固定住了。
正在说笑的人们定下神来,带上扫墓时用的物品,在船头轻轻一跨,就到了岸上。待所有人上了岸,船夫则缓缓地拉起竹篙,重新撑船往对岸划去,开始新一轮的摆渡。
在我们的人生当中,也横亘着一条条川流不息的河流。山川起伏,河流纵横,人立在天地之间,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其实都是送我们到达彼岸的摆渡人。
每当立在人生的渡口,我们都应该对那些摆渡人,真诚地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