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e
少年托马斯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被高墙包围的野地里,过往记忆全部失去。他和几十个同年纪的男孩,都被困在这里,食物补给会定时投放,高墙每天准时打开,背后是层层叠叠的迷宫,并且有凶险的鬼火兽在里面逡巡。
迷宫的布局每天都在变化,男孩们推选出几个特别能跑的“行者”,每天冒险进入迷宫,试图破解背后的规则并逃出去。然而,待他们经过九死一生,牺牲了大量同伴,最终来到迷宫外之后,却发现自己身陷一片更加绝望的土地。
他们周围只有城市的废墟、无尽的沙漠。统治者曾为控制人口研制出的“闪焰症”病毒,失控以后吞噬了地球三分之二的人口,将感染者变成了丧尸一般的“狂客”,继续追杀和感染着剩下的人类。
这批天生带免疫力的孩子,是被极端组织WCKD收集并放进迷宫的。WCKD试图从他们应付困境的反应中,破解其大脑对抗病毒的模式,研发出解药。因此,他们自以为逃脱了牢笼,却陷入了一个又一个更大的棋局。
这是2005年一个晚上,美国作家詹姆士·达许纳在临睡前冒出的想法。他将它写成了小说,到处投稿,却被许多出版商拒绝了。还好在妻子和朋友的鼓励下,达许纳没有放弃。最终,《移动迷宫》正式出版,并在纽约畅销书榜上热销了连续100周。顺便提一下,达许纳原本是学会计的,他的母校杨百翰大学还有一位叫斯蒂芬妮·梅尔的校友,后者写出了《暮光之城》。
2014年,初出茅庐的导演韦斯·鲍尔将《移动迷宫1》搬上了银幕。没有大明星,预算只有区区3200万美刀,这部片子却成了当年的爆款,收回3亿多美元的全球票房。一年后,《移动迷宫2》将少年们从焦土废墟,带回了最后一片城市的高墙外。为了拯救因为女主背叛而被抓的队友,托马斯和同伴们决心杀回当初拼命逃开的那座迷宫。
反乌托邦+末日图景+青少年题材,是影视文学界永恒的论题。远有1954年出版的《蝇王》,近年则有热度颇高的《分歧者》《饥饿游戏》等。对于青少年来说,强权似乎总是来自成人,他们最爱说的就是:“等你明白了我的用心,你就会知道我是对的。”而一旦你拥有了勇气和智慧,打破规则,推翻统治,就能建立更美好的世界。
这不禁让人想起反乌托邦的两位鼻祖:写出《美丽新世界》的赫胥黎,以及《1984》的作者奥威尔。前者让我们警惕感官刺激和欲望,担心人类会由于享乐而失去自由;后者则担心我们会成为痛苦的受制者,最终被这种人们憎恨的东西毁掉。
但《移动迷宫》却提出了新的问题:逃出牢笼后的世界,一定就更美好吗?你会不会在发现真相后,反而后悔没有待在原先安稳的笼子中?而一旦你开启了奔跑模式,也可能永远看不到尽头,却又无法再停下来,否则,你会被身后的危险吞没。而你唯一的目标,只剩下了“摆脱约束”“寻找自由”。
许多根据原著改编的电影,往往会被原著党抨击“改残了”。但在我看来,《移动迷宫》是少数几部高于原著的改编电影。达许纳的构想确实充满想象力,也设置了非常多有趣的细节,但这套厚达1000多页的书,在枝节上确实分叉过多。
尽管它能让人屏着呼吸,恨不得一口气读完,但回想一下,有些设置就算全部拿走,也不影响主线发展;而有几处作者试图感动读者、却书写乏力的片段,反而等我在观看《移动迷宫3》时,才意外地触发了泪点。
正因如此,我原谅了电影第二部擅自将故事线大幅度拉偏,还拍成了丧尸片的事实。毕竟,导演借此砍掉了不少原著中冗余的枝节,将电影节奏打造得紧凑而逻辑分明。此外,《移动迷宫3》开头那段精彩的火车营救片段,可以说是提前附赠的彩蛋,还有后来对“最后的城市”的赛博朋克式呈现,以及攻城营救的宏大场景,完全弥补了原著文字描述的缺陷,将整体格局拉到了新的高度。
就连在第三部中打了回酱油的作者达许纳也承认:“原著的粉丝们都非常忠于剧情,也极力保护这些剧情,但有一些内容改动之后,更加适合在电影宇宙中展现。韦斯·波尔找到这些点,我认为原著粉也会喜欢这些改动。”
另外,不论是跳楼、飞车、追逐打斗,演员们从头到尾都是玩真的,亲自上阵。以至于饰演托马斯的欧布莱恩在拍追车戏时,意外摔成脑震荡和多处骨折,让这部影迷们翘首以盼的结局篇延后了一年才杀青。
不像有些一拍就收不了场,第三部还恨不得拆成三部来拍的改编电影,《移动迷宫3》显然信守承诺,大结局说给就给。这一次,男女主人公的价值观矛盾升级到了顶点:因为免疫者的抗病毒能力,就对他们进行非人的折磨,甚至牺牲其性命,以研制解救全人类的解药,公平吗?而所谓的“解救全人类”,会不会成为掌握解药的权贵们,用来制造不平等阶层的新工具?
这不禁让人想起一个经典伦理题:一辆失控列车高速驶来,铁轨上有一群小孩在玩耍,眼看就要撞上。这时,如果你扳动变道闸,将火车引到一条有一个人被绑在上面的岔道,孩子们会得救,你會怎么做?而如果没有变道闸,但你面前有个大个子,将他一把推下铁轨,就能阻止列车,你又会怎么做?
在这部片子中,有人选择了不动手,有人扳动了变道闸,有人将大个子推了下去,而有人,选择了自己跳下铁轨。
那么,怎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