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营造中的意义生成与共享
——基于X美术社的行动分析

2018-04-02 23:12
韶关学院学报 2018年10期
关键词:老街礼物居民

黄 剑

(岭南师范学院 法政学院,广东 湛江524048)

在现代性背景下,中国城乡社区的沉寂和生活共同体的衰微已然成为一种较为普遍的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集体信念和集体情感的缺失,同时伴随人际关系的疏离。舒茨感叹道:“我们越来越受到抽象的、匿名的类型所支配,在这样的社会世界中,我们越来越无法选择我们的同伴,越来越无法和他们共享我们的社会生活。”[1]129其具体表现就是社区意识逐渐淡化、生活共同体逐渐衰落,共享意义系统的瓦解使得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找不到可以认同和归属的家园,也找不到可以认同和归属的群体。因此,社区生活意义的发掘与共享是生活共同体再造的重要途径,尤其是社区空间和邻里关系的价值和意义需要被重新激活。

“意义共享”是指生活共同体成员对社区日常生活经验和感受的共同获取、交流和认同,尤其是对社区及其邻里关系的价值与意义的共享。不同于对公共物品的共同使用,意义共享强调的是观念与情感的交流与分享,这是一种在日常生活世界中的深层次共享行为,此类共享有助于加强成员之间以及成员和共同体之间的联系,这也是生活共同体形成与维系的重要机制。20世纪60、70年代在日本和台湾开始兴起的“社区营造”,就是动员社区居民共同参与,努力复原社区本来具有的风貌和价值,激发社区的活力,在居民彼此之间以及居民与居住环境之间建立起紧密的联系。主要在邻里关系改善、传统文化保育、产业开发、景观改造等方面开展工作。这实际上就是把意义发掘、共享的理念应用在社区建设的实践中,这是在重新唤起人们的“乡愁”,即唤起个人对于一个地方的自然山水、人文历史、日常生活的情感与想念,以及在一个共同体中与他人共同生活而形成和积淀的情感与记忆[2]。

一、理论基础:我群理论中的“意义共享”观点

舒茨通过分析我群关系发生机制的过程,凸显了意义生成与共享的重要性。生活共同体就是舒茨所谓的我群,成员们共处的是一种“周遭世界”,即面对面互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们拥有一个“共同当下”,共享一个时空环境,人们可以直接经验到对方的存在,彼此的意识相互交错,能够进入对方的生平情境,在共享生命历程和体验的过程中,人们共同成长。舒茨指出,在我群关系中,我可以在你生命的特定时刻具体经验到你,我能生活在你的主观意义脉络内,反之亦然。自我不仅体会到自己的生命历程是绝对真实的,他人的生命历程对自我而言也是绝对真实的,这正是我们所谓的两个同步的生命之流——也就是一同成长老化的现象[3]142-143。在共处的时空环境里,人们共享一个生活情景,在面对面互动过程中,可以很容易进入彼此的生活历程,日常生活的经验、感受可以直接分享。在分享的过程中,环境、人物、事件、行为等日常生活中的要素都被赋予了共同的意义,获得了共同体成员们的认同,因而产生涂尔干所谓的集体意识,即“社会成员平均具有的信仰和感情的总和,构成了它们自身明确的生活体系”[4],这是整合生活共同体的一种粘合剂。

日常生活世界中各个主体间的意识和生命历程的交错让彼此的存在具有了特殊的意义,人们在共同的生活中对彼此产生了不可或缺的价值,作为彼此的生活同伴而被赋予了意义,他人对自我而言是一个有生命故事的主体,而不是抽象的人或毫无意义的肉身。舒茨认为生活世界中的人际关系是主体间性的,“自我-他我”彼此形成意向性态度,视角的互易性让他们可以相互理解,每个人都成为对方的邻人而具有了可通达性,这就形成了纯粹的我群关系[3]226-228。生活共同体成员之间的依赖性互动构成了“活生生的共同当下”,他们共居的环境因此也被激活从而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即“家园”的意义。“觉得就像在家里一样”是一种高度的熟悉性和亲密性的表达,只要置身于家中,即使面对日常生活中的意外情况,也可以用某种传统的方式来加以驾驭[1]226-228。共享意义系统的建立,使得生活共同体不仅仅是简单的人群聚集体,人们彼此之间具有了相互依赖和支持的联系,彼此的生命历程合流而成为共同体的成长历史。

二、X美术社的社区营造行动分析

X美术社是由广东Z市一位台籍教师C老师创立的民间组织,有数位社工专业和美术专业的学生。地点位于Z市的一条老街,宗旨是致力于社区总体营造、社区艺术与设计。该美术社的场地是一栋百年老屋,由C老师自己出资租用并改造装修成为一间社区艺术工作室和社区活动公共空间。作为一家民间机构,其运作方式是半营利性的,大部分社区活动是免费参与,有些活动则需向参与者收取一定的成本费,另外还通过承接设计项目、出售文创产品和一些饮品来营利,美术社的收益作为社区活动开展的费用和美术社运作的成本。C老师介绍:

在2016年初开始,为了多了解Z市的老街文化历史,我常常在老街区内漫游。租下这栋楼之后,起初我并不太知道这个地方应该如何被使用(只知道也许可以提供社区居民所缺乏的公共空间),但从那时起,我其实已经开始进行筹备参与社区艺术的活动,包括寻找适合的学生助手、设计社区教育项目。在和社区居民与本地各界民众沟通期间,越发觉得这个计划需要整合社区居民、大学学生与老师、当地文化保育团体和政府机关单位的力量,才能有效地解决社区问题并发现老街社区特色。

在为期一年半的运作过程中,X美术社在 “老街活化”、“邻里关系重建”等方面进行了诸多实验性的行动,目前已初显成效,吸引了周围街坊们积极参与,成为老街的一个焦点场所。在此期间美术社所创作的社区艺术作品、开展的社区活动,有效地诠释了社区营造的意义。

(一)空间意义的赋予与共享

空间对于社区成员的传统意义正在消褪。在现代社会,社会关系的建立与具体的地点没有必然的联系,按照吉登斯的描述,现代社会人际互动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脱域”,指人们的社会互动可以脱离具体的地点场景来进行,这是一种社会关系的抽离化,即社会关系从地方性的场景中“挖出来”(lifting out)并使之在无限的时空地带中再联接[5]。现代通信技术发展以及日用产品的丰富让共居于同一地点的人际交往变得越来越没有必要,很多日常生活行为完全可以在家里独立完成,而不必求助于左邻右舍,共居空间不再是社区形成的充分条件,虚拟空间逐渐取代了物理空间成为人们交往的重要场域。此外,城市化对于空间的商品化、同质化、理性化处置,使得空间的社会价值和人文价值遭到挤压,城市发展以牺牲人们的日常生活为代价。列斐伏尔指出,空间的本质是社会性的,空间被社会关系所建构、运作、实践才能彰显其存在[6]。但是日常交往减少、人际关系疏离让空间的社会属性逐渐让位于其商业价值和工具价值,功能化分割让其支离破碎,空间的传统意义正在从社区中剥离出去。

空间意义的恢复或再建是社区营造的首要任务,通过发掘本土性元素重筑“我们的”家园,其中既包括旧有元素的复活,也包括新意义的建构。X美术社针对所在街区创作了一幅作品 《行走的地图》,该作品包括了影像视频设计和系列文本,试图用尽可能多的手段去还原老街人的日常体验,给特定的空间注入意义。C在创作手记中写道:

回顾自己在老街近一年的笔记后,发觉“我”通过手机拍摄的视角嵌入“老街历史”的虚构及实地影像,以交互式的故事聆听与观赏来展现老街的地景,不但可以邀请本地人及外来人以一个主观视角重新审视老街,也给予体验者除了影像观赏之外的资讯(如老街需要解决的问题和微型老街历史剧)。我开始搜索老街的资料,将我认为值得被聆听的历史故事和我个人在老街行走的经验结合后,提供了另外一种在老街当中“行走”的经验。这样的经验其实和日常生活的经验非常相似:每个人都身在人群当中,却都有自己的小时空。我通过展示我的个人小世界,让体验者在聆听、观赏、体验我的作品时,与我共享同一时空,依循我指示的路线行走、跟着我的描述观看眼前街景、经历我的“意外”当下(如车子擦身而过的声音、我轻唤“小心”的时候),观者逐渐地被抽离于自身身处的环境空间(却又同时能感受到)。

现代社会的很多街区俨然成了一片标准化的、功能齐全的住宅群,犹如一个冷冰冰的容器装载着进进出出的人,《行走的地图》颠覆了那种精确的、抽象坐标式的地图展现模式,而是呈现了一个普通居民日常生活的流程和感受,把时间和空间、人和物融合在一起,居住空间就是一个熟悉的、承载着日常体验的家园。X美术社曾组织当地的孩子和家长开展“夜游老街”活动,孩子们提着亲手做的灯笼去观察平日里不曾注意的事物。“导游”对每个路牌、每件公共设施进行了描述和解释,介绍老街的历史,讲述老街曾经发生的故事,让老街在居民的脑海里重新变得生动起来。

传统社会的公共空间对于加强社区成员的沟通交流发挥着重要作用,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除私密空间之外最重要的场所,正因为有了固定的“去处”,人们的闲聊、娱乐、仪式才能进行。在传统社区里,集市、老树、小巷、小卖铺、祠堂等地方都有可能成为社区成员的公共空间,在那里人际关系得以建立、信息和情感得以交流,对于经常出入其中的人们而言,这些空间就有了共同的记忆和意义。现代社区由于人们面对面的交流越来越少,公共空间的“人气”越来越淡,原有的公共空间沦落为停车场、摊位、人行道等功能性场所,正在逐渐失去其原有的价值和意义,成为一具空壳。因此,公共空间需要重新利用和保护起来。而X美术社本身就是一个公共空间,地方虽小但是经常举办各种社区活动,新近成立的妇女编织小组平日里就在那里做手工,居民们还可以自由出入那里看书、看电影、上文化课、聊天甚至聚餐,这里的繁忙程度不亚于附近一家生意红火的牛杂店。

美术社成员也致力于发现和激活老街原本存在的公共空间,他们发现巷子、当铺、水仙庙等场所仍是潜在的公共空间,他们创作的装置艺术作品《椅子的故事》就是想重现人们在社区公共空间的体验。美术社成员在走访居民的时候收集他们废弃不用的旧椅子,或者用新椅子换旧椅子,经过拆装、修补、翻新而制作出有趣的椅子,放置在公共空间供街坊使用。其中有一张椅子是从老街坊钟姨家收回来的,被使用了四十几年,还有一件是从一家开业二十余年的早茶店收回来的,是一张从开业使用至今的靠背椅。在木工师傅的协助下,完成了椅子的改造翻新工作,加上了一张坐垫,坐垫是用老街居民的旧衣物制作的,代表了曾经使用过它的老街居民,坐垫上的十九块布料代表的是早茶店的门牌号十九号。

同时,美术社成员录制了这两张椅子原来所在空间的背景音:水仙庙前演的谢神戏,还有早茶店里忙碌的声音。并且将这两段音频导入MP3,装设在椅子的下方,再接上耳机,让坐在椅子上的人可以聆听背景音。因此民众在体验这样的作品时,并没有完全脱离作品本身生成的语境,可以聆听椅子的故事、老街的声音,感受老街、感受旧物往事的魅力。对于民众来说,借助声音来想像和椅子曾经有过的关系是开放而饶富趣味的,而且还可以自行走到作品中的录音现场去体验,或许能够改变民众对于老街的既定感受方式。创作者希望体验者最终能真正走入老街以及其公共空间,真正成为老街的一部分,她在创作笔记中解释了作品所蕴含的意义:

我不选择做新的椅子而选择修补破旧的椅子,原因在于我想加强椅子材料的象征意义。椅子代表了休息、休憩,人看到椅子都会想坐下来休息,中国人也常说 “坐下来聊聊”,因为“坐”是一种较为轻松的姿态,象征着休息与聚合,因此一张椅子可以代表着很多坐过它的人的共同历史。我希望泡茶聊天的每个人都在放松的状态下聚合起来。如同旧椅子的翻新,人际关系也可以经由“重组”、“修复”最后“刷新”。

(二)参与和分享:我群关系的构建

聚居的人群只有通过深度的互动和联系才能增强整合力度,才会产生我群意识,只有这样,这里的空间才是属于“我们的”,而且这里的人也是“我们的”,人与人对彼此而言才会具有“同伴”的意义,而不再是路人。这种深度的互动和联系不是凭空产生的,而往往是借助具体的事件或行动才能建立,社区营造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创造这样的机会,动员居民共同来“造福”和“得福”。

X美术社动员居民共同维护老街的环境卫生,共同营造公共空间,共同参与节庆活动,都是在遵循这样的理念。该社成员SL带领老街的一些孩子一起创作了一幅作品《SL姐姐》,这是一个参与式艺术教育的作品,制作过程与成品一样重要,都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作者在老街开设儿童美术课程,期间她曾问孩子们想要共同创作的主题,结果孩子们说他们想要做一个他们共同喜欢的人,即他们的老师SL姐姐,于是与孩子们共同完成了大型花盆模型“SL姐姐”。作品的造型和大小来源于作者SL自己的身形模拟,用70个塑料瓶子组成一个人形,每个瓶子都放入泥土来种植盆栽和蔬菜。移植蔬菜到模型里的过程中,邀请了有种植经验的社区居民前来做技术指导,使社区居民通过“SL姐姐”的制作与小朋友互动并分享种植的乐趣。SL在创作笔记中写道:

从2016年7月起,我在老街进行了田野调查,发现社区居民的关系并不密切,这里混杂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租住,我觉得孩子可以成为改善居民关系的纽带。从2017年开始,我以免费儿童美术教育为渠道,传播“微空间种植”的概念,让老街的儿童共享美术教育的参与权,同时家长们因为讨论、分享孩子们的创作成果(即他们种植的菜叶瓜果)而有了聚合沟通的机会。

人与人关系的拉近往往是建立在交换或互惠行为基础上的,这种交换可以是实物,也可以是情感、信息等,所以恢复和保持日常生活中的“礼尚往来”行为是我群关系形成的重要方法。分享同时意味着付出和获取,只有自己投入了时间、精力、情感或财富,才有权利和机会获得相应的回馈。X美术社举办的中秋聚餐活动是由参加活动的每户家庭各自拿出一道菜,让每家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用餐,每个家庭贡献的菜味道不同、风格各异,这样便具有了交换和互惠的意味。这表明,节日的欢乐气氛需要众人共同参与营造,在付出自己劳动的同时也收获了他人的礼物和感恩。

《给街坊的礼物》是X美术社一位成员MH为改善老街居民的关系而设计的系列行动,她收集街坊们的旧衣物进行编织改造,然后秘密地制作成物品,赠送给旧衣物主人平日里较为熟识的邻居,这期间所发生的交换故事与关系深化是此项行动计划的初衷。MH在访谈街坊时,注意到了有些街坊感情不错,平常会聊天也会互相串串门子,但在物质状况皆不宽裕的情况下,并不会特意地馈赠对方礼物。于是利用访谈的机会收集街坊的旧衣服,也了解了他们的生活习惯和需要。在双方皆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利用街坊友人的旧衣结绳编织,制作出了街坊日常生活里用得上的物品,再回赠给街坊本人。她认为自己不仅仅编织着有形物,也编织、串连着感情,作品(礼物)的馈赠不仅深化了街坊们的关系,也丰富了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老街居住着很多外来人,他们有的做点小生意、有的在厂里打工、有的在酒楼里当服务员,我发觉他们普遍觉得自卑,没有归属感、认同感和幸福感,戒备心很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田野调查难以进行,他们的敷衍和拒绝让我异常尴尬,但是换位思考一下,这也就很好理解,这种情况也正好给了我启示,我觉得我的创作过程应该要温和、不具侵略性。创作后期与街坊们都已经熟悉了,就像是我们本来就住在哪里的一样,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舒服。我收集不同人穿过的衣服来进行改造成为礼物后馈赠给她们亲密的友人,也回归了人们情感交流最简单的方式。我因地制宜和因人而异地进行制作,我不仅编织着有形物,也编起情感、故事、人际关系,是一个沟通过程的象征。他们收到礼物后都露出诧异而又感激的目光,街坊似乎都没有想过我会送东西给他们,也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提及过这个秘密,这样给人一个惊喜是愉悦而兴奋的。(MH创作手记)

在收到礼物的街坊中,其中就包括苍妈和秀姨,她俩交往本来就很久了,但是很少互赠礼物。于是MH决定用她们各自的东西给对方做点东西,她通过观察并了解她们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后,再去思考设计合适的礼物。这种礼物既贴身又贴心,拉近了她们之间以及她们与MH之间的关系。

这项创意行动的参与者们认为,社区居民的联系方式应当就像面对面、隔着一条街的两家人,因为晾衣服的共同需要而在空中架设起一条条晒衣绳。这项系列行动一开始并未让居民参与编织过程,而是艺术家无偿地为双方制造更多的接触机会。让布料提供者省心又体面地把自己的旧衣服转化为送给朋友的礼物,让接收者也不会因为担心无法回报价格高昂的礼物而觉得尴尬。例如一位护工阿姨在收到改造的靠枕后,问你们是学生怎么有钱买这个,这样太破费了,经创作者解释礼物是拿之前的旧衣服改造而成的,她才放心地收下。很多邻居都看到了礼物的赠送过程,这也成为他们聊天的话题,同时可以启发他们,礼物制作可以就地取材,不必很贵重。阎云翔通过考察农村社会的礼物流动现象,分析了地方社会的人际关系网络建构过程,认为礼物馈赠和其它互惠交换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特别是在维持、再生产及改造人际关系方面[7]。X美术社的实验行动表明,在当代城乡社区,仍然可以借助礼物互赠这种朴素的方式巩固和维持邻里关系,社区工作者需要创造普通民众可以接受的、日常化的方式去让礼物“流动起来”。

三、结论:本土化与民俗化

X美术社的行动尽管是实验性的,但是仍然显示出很强的可操作性和通用性,其中的很多创意计划可以直接运用到当代中国社区建设的实践工作中,这至少给了我们两方面的启示:一是社区建设要注重本土元素的活化和利用,防止简单复制;二是要探索新旧民俗的建设,让那些有效的社区活动常态化,使之得到传承和推广,而这两方面本质上都是在进行日常生活世界中意义的建构和共享。

本土性元素的发掘和呈现不仅仅是为了追求文化个性,而是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功能,因为独特性的社区风貌和感知可以让社区具备 “类人格”的属性,其中的居民会产生更为强烈的依恋感和归属感,犹如人们对亲密关系的人那样,那种情感联系是别的地方无法取代的。所以要善于发掘当地有价值的传统文化元素并呈现出来,例如宣传本地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历史人物等,把这些元素的故事整理并展现出来,保护和修缮老街风貌。此外,还要注重对当代社区中有特色、有价值元素的发掘和呈现,包括对人物(尤其是普通居民)、景观等方面的呈现,社区工作者要善于叙说本地的故事,借助各种形式去展现这些发生在身边的故事,让置身其中的人在视觉、听觉、味觉等感官体验中品味到熟悉、温暖、安全的氛围,这样的社区建设方法可以让人感受到社区中的人情味,而不是只见物不见人。独特而丰富的人、事、物呈现,可以给其中的居民或外来者看到社区具有纵深感的历史和未来,而不是扁平化的、千篇一律的社区观感。

同样,民俗建设既要注重有价值的旧民俗的保持,也要注重新民俗的开发。民俗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有许多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社群活动、仪式有利于社会整合或个体心灵慰藉,于是有必要把这些喜闻乐见的活动和仪式常态化、规范化、集体化,即民俗化,让其成为社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那些原本就有的、适应时代需求的民俗值得保持下去,而更具挑战性的则是新民俗的开发和推广,那些健康的、有价值的、有魅力的民俗活动可以根据新的社会文化背景和群体心理特征创造出来。正如X美术社进行的实验那样,一些体现礼尚往来、群体认同、道德修养的节庆、礼仪、活动等,在增加通俗性、娱乐性等元素之后可以在社区进行推广,构成普通居民对社区、对邻里、对日常生活的认知和体验系统。民俗可以让那些积极的认知和体验内化到个体之中,成为社区居民的普遍共识和日常行动,也就是说,这种有利于社会认同和自我认同的意义系统就渗透在日常生活中让居民共享。在交流频繁、密切的基础上,居民才有可能进一步共享彼此的生命历程,在同一个“活生生的当下”中共建一个“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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