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潇(杭州师范大学艺术教育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00)
一
元杂剧的繁荣期是整个中国戏剧史的黄金时代,而这个黄金的时代的产生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宋代将传统的思想文化发展到了空前精细的地步,但是整个国家却是一片凋零衰败。汉民族国家的衰败和灭亡换来的是异族的统治,科举制的废除断送了传统知识分子的前途,而在汉族人低下的异族统治时代里,传统知识分子更是没有立锥 之地。
在异族高压的统治下,有很多知识分子决心不再为文,更有甚者“断其右指,杂屠沽中”。但是还有一批不屈的知识分子,不甘如此受命运的拨弄,依然要在其他的领域获得一些成就,达到自身内外的平衡。“但也有一些智者不想这么退缩,而是用关汉卿那样地不屈劲头寻找着一种足以酣畅倾吐的艺术形式。”这种艺术形式便是元杂剧。而之所以称元杂剧的繁荣期是中国戏剧史的黄金时代,是因为元杂剧扭转了之前戏剧只以嬉戏娱乐为主的倾向,而逐步走向了精神层面。
正是因为时代的压迫,落魄却又不甘屈服的元代知识分子将杂剧这种艺术形式推到了戏剧艺术前所未有的顶峰,所以这种艺术形式同时也诉说着这些落魄又不甘屈服的知识分子的郁闷和愤怒。
二
艺术来源于现实生活又高于现实生活,但艺术总是现实生活的写照,知识分子的郁闷和愤怒在杂剧中可谓表现地淋漓尽致。异族的统治,知识分子有时候甚至都不能被当做人来看待,总是在遭受着沉重的压迫。这种压迫大多并不是直接来源于官方的统治,而是来自于一群无赖,一群与权势勾结的无赖。官方的统治和压迫,再怎么严酷和无情也总有章法可循,而无赖的敲诈勒索则更要严酷了。
正因为是无赖,所以他们没有章法可循,所以他们可以胡作非为。他们的作为甚至可以不计后果,没有原因。又正是因为他们和权势勾结,所以在被官府和无赖双层压迫下的人民无处申诉,求告无门,难以生存下去。
所以这种与权势勾结的无赖形象在元杂剧中经常出现,这类人物的出现也恰恰是那个时代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比如《窦娥冤》中的几个典型的坏人,无不带着浓重的无赖气息。张家父子是彻彻底底的两个无赖,他们仗着一开始的“救命之恩”,要以一对父子娶一对婆媳,并且对这对婆媳百般残害。赛卢医也是一个无赖,一上场便说:“小子太医出身,也不知道医死多人,何尝怕人告发,关了一日店门!”“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审案的太守也是透露出浓浓的无赖气息,他的本身便是官吏,同时又是个无赖,这也便是官吏和无赖勾结的一个天衣无缝的例子了。
三
在这些众多的无赖中,他们又有着一些共同的特征。正是塑造了这一群典型的形象,才得以将知识分子中内心的郁闷和愤怒给表现出来。这些无赖又有哪些共同的特征呢?通过几个无赖的自白来分析一下这几个人物的形象。
《窦娥冤》中的太守审案时的自白:“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退病不出门。”既是个糊涂的官员,更是个贪官污吏。
《鲁斋郎》中的鲁斋郎可谓是一个标标准准、彻彻底底的无赖,他的自白说:“花花太岁为第一,浪子丧门再没双;街市小民闻吾怕,则我说权豪势要鲁斋郎。”
再有《梦蝴蝶》中的葛彪,自白道:“有权有势尽着使,见官见府没廉耻,若与小民共一般,何不随他带帽子。”“自家葛彪是也。我是个权豪势要之家,打死人不偿命,时常的则是坐牢。今日无甚事,长街市上闲耍去咱。”
《陈州粜米》又有一个有权势的无赖刘得中,“小官刘衙内是也。我是那权豪势要之家,累代簪缨之子,打死人不要偿命,如同房檐上揭一个瓦。”
这些无赖基本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政治背景,有的甚至就是为官一方的人。这些无赖都是无恶不作,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以糟践人命为乐。无赖与权势勾结,使得人民饱受摧残,无处诉苦伸冤。
四
每一部艺术作品都是经过万千的锤炼才形成,能称为艺术典型的更是要经过反复的锤炼和刻画。元杂剧中的无赖形象便是经过无数次的打磨锤炼,又进行了升华和萃取才得以变得经典和典型。
元杂剧中这些与权势勾结的大大小小的无赖有机地构成了一类经典的无赖形象,这类形象不仅使得元杂剧本身更具有可读性、更具有精神的内涵,同时也是创作这些杂剧的知识分子的精神写照,反应了他们内心的郁闷和愤怒,更是对那个时代的严厉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