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筋拈痛方治疗膝骨性关节炎的药理学基础

吴广文，黄艳峰，刘献祥

（福建中医药大学中西医结合研究院，福建 福州 350122）

膝骨性关节炎（knee osteoarthritis，KOA）亦称退行性关节炎，是一种严重危害人们生活质量的慢性进行性关节炎性病变［1-2］，属于中医“痹证”范畴。本病病程较长，且易反复发作，缠绵难愈。随着社会节奏的加快、工作压力的加大以及人口老龄化的递增，对治疗该类疾病药物的进一步开发和研究愈来愈受到人们的关注。荣筋拈痛方是国医大师陈可冀院士在治疗骨痹的方药数据挖掘基础上，依据“肾主骨、肝主筋”理论重新组方［3-4］，该方具有结构严谨、药味精简、配伍得当、药性平和、运用灵活等优点，是KOA靶向防治的又一选择。

1 荣筋拈痛方的方义和作用机制

荣筋拈痛方治疗KOA是以“肾主水生髓充骨，涵木荣筋，膝为筋之府”等中医基础理论为指导［5］，针对 KOA“正虚邪实、本痿标痹”的病机［6］组方。“痹”有闭阻不通之义，因外邪侵袭人体，闭阻经络，气血运行受限，引起肌肉、筋骨、关节等酸胀、麻木、疼痛、伸屈不利，甚至关节肿大、灼热等症状。根据“不荣则痛”及“不通则痛”的中医理论，推测出气血不足、肝肾亏虚可致气血运行不畅，而渐久致瘀；加之年老体虚，脾胃受损，卫表失司，风寒湿邪侵袭，从而导致痰湿阻络、气血瘀滞而为痹。治则当补虚祛邪共进，力求阴阳平衡。荣筋拈痛方正是针对这一病机特点选方用药，方中牛膝补肝肾而强筋骨，活血以通利肢节筋脉，引血下行直达病所，为君药；臣以当归养血和血，以荣筋骨血脉；牛膝、当归君臣相伍，补肝肾，强筋骨，兼以活血，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独活善治伏风，除久痹，且性善下行；羌活祛风湿，利关节，止痛；防风祛风胜湿止痛，三药合而相配，除一身之风湿痹痛，共为佐药。甘草擅治四肢拘挛，缓急止痛，更具调和诸药之功，为使药。

前期研究表明：荣筋拈痛方能有效缓解膝骨关节炎患者的临床症状及体征；运用基于化合物-靶点相互作用的计算机模拟方法，明确了荣筋拈痛方治疗骨关节炎的活性成分及其作用靶点，直观显示荣筋拈痛方不仅可以抑制炎症因子表达，缓解疼痛，也可以在通过抑制分解代谢、刺激合成代谢、抑制类花生酸合成等方面达到多靶点保护软骨的作用［7－8］；此外，计算机模拟还从化学空间角度阐释了荣筋拈痛方具有广谱的作用，其中，补肝肾壮筋骨药物具有刺激关节软骨中蛋白多糖合成的作用，而祛风湿止痹痛药物具有抗炎镇痛的作用［9］。

2 现代药理学研究

2.1 君药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牛膝是苋科植物Achyranthes bidentata Blume的干燥根，性平，味酸、苦，归肝、肾二经，具有补肝肾、强筋骨、逐瘀通经、利尿通淋和引血下行的功效。《神农本草经》称其“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膝痛不可屈伸，逐血气，伤热火烂，堕胎，久服轻身耐老”，骨科多用于腰膝酸痛，筋骨无力等症［10-11］。 刘斌等［12］对牛膝的化学成分及药理作用进行大量研究，结果表明：牛膝根含有三萜皂苷、植物甾酮类、多糖类、氨基酸、生物碱类和香豆素类化合物等多种微量元素。于大永等［13］认为三萜皂苷类成分可以抑制破骨细胞形成，从而发挥抗骨质疏松的作用，尤以齐墩果酸的葡萄糖酸苷活性最强。史玉芬等［14］研究发现，牛膝提取液具有增强免疫调节功能，可提高对细菌的吞噬能力以及扩张血管，从而改善血液循环，促进炎性病变吸收，具有很好的抗炎消肿作用；还能提高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活性，降低脂质过氧化物形成，具有降低全血黏度、红细胞聚集指数及血浆黏度等作用，从而改善血液流变性及微循环状态。牛膝总皂苷具有明显抗炎、镇痛及活血功效［15］，对膝骨关节炎有良好的治疗作用。

2.2 臣药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当归来源于伞型科植物当归Angelica sinensis（Oliv.）Diels的干燥根，性温，味甘、平，归肝、心、脾经，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等功效［16-17］。 《景岳全书·本草正》记载：“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在骨科多用于治疗风湿痹痛、跌扑损伤等症。当归的主要成分为挥发油部分和水溶性部分，其中藁本内酯类是当归挥发油部分的主要成分，水溶性部分主要有阿魏酸，还有香豆素类、黄酮类和有机酸类物质，具有抗氧化，清除自由基，保护血管内膜不受损伤，参与信号系统的信息传递，抗辐射等新生物学效应［18－19］。阿魏酸是当归抗氧化作用的有效成分，能提高SOD活性，直接清除自由基，抑制超氧自由基引起的膜脂质过氧化反应和自由基反应等作用。而且当归多糖类化合物是一种免疫调节剂，不但可以提高免疫功能，还能增强吞噬细胞功能，促进淋巴细胞转化，改善血液循环，并有很好的抗炎、镇痛、抗损伤及修复作用，与牛膝相须而用，能明显增强对膝骨关节炎的抗炎、镇痛、抗损疗效［20］。

2.3 佐药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羌活为伞形科植物羌活Notopterygium incisum Ting ex H.T.Chang或宽叶羌活Notopterygium forbesii Boiss的干燥根茎及根，性温，味苦，归膀胱、肝、肾经。 王世荣［21-22］研究发现：羌活主要成分为挥发油、糖类、有机酸、香豆素化合物和氨基酸，具有散表寒、祛风湿、利关节、止痛功效。独活为伞形科植物重齿毛当归Angelica pubescens Maxim.f.biserrata Shan et Yuan的干燥根，其味辛、苦，性微温，归膀胱、肾经。L Fan L Li等学者［23-24］研究表明：独活主要含挥发油等化合物，具有散表寒、祛风湿、利关节、止痛的作用。防风为伞形科植物防风 Saposhnikovia divaricat（Turcz.）Schischk未抽花茎植株的干燥根，其味辛、甘，性温，归膀胱、肝、脾经。 杨震等［25-26］研究得知：防风主要含有色原酮、香豆素、有机酸、杂多糖、丁醇等化合物，具有发汗解表、祛风胜湿止痛功效。防风为风药润剂，善治一切风疾，《本草纲目》：“三十六般风，去上焦风邪，头目滞气，经络留湿，一身骨节痛。除风去湿仙药。”吕柳等［27］研究表明：羌活发散解表力强，直上巅顶，通利五脏，横行肢臂，以除上焦头顶、肩背之痛见长，故病邪在上焦者宜用之；独活体轻气清，味辛能散，善下行而入里，祛风湿力强，长于祛腰膝筋骨间风湿，治下焦风湿痹痛宜之。三药合用能理伏风，祛一身筋骨间风寒湿邪。综上研究表明：防风、羌活、独活具有多种相同化合物，具有明显的解热、镇痛、抗炎等作用，为临床应用治疗风寒湿痹、骨节酸痛提供了药理学依据。

2.4 使药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甘草为豆科植物甘草 Glycyrrhiza uralensis Fisch.、胀果甘草Glycyrrhiza inflata Bat.或光果甘草 Glycyrrhiza glabra L.的干燥根和根茎，是一味常用大宗药材，常作佐使药入多种中药复方，味甘，性平，归心、脾、肺、胃经，其主要成分含甘草甜素、黄酮化合物、香豆素化合物和葡聚糖等，具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缓急止痛、调和诸药等功效［28-29］。 王敏［30］研究发现：甘草中的黄酮苷类成分有解痉、镇痛、抗溃疡作用；甘草甜素还有明显的抗炎、抗过敏作用，甘草煎剂加减还具有治疗骨质疏松症的作用［31］。甘草作为方中使药，主要调和诸药，可以有效加强牛膝与当归相须合用的补肝肾、强筋骨、活血止痛功效，又能加强佐药防风、羌活、独活祛风胜湿止痛功效，还能顾护脾胃不伤正气，具有一举多得、全方兼顾等特点。

3 结 语

现代医学研究提出许多KOA发病机制的学说，主要涉及细胞因子、免疫反应及蛋白酶、骨内高压、生物力学、性激素内环境紊乱、细胞凋亡、一氧化氮含量升高、氧自由基学说等相关学说和观点［32-33］。荣筋拈痛方以补肝肾、壮筋骨治本，使筋骨强健以防痿，骨正筋柔以祛瘀肿；佐以活血通络、祛风湿、止痹痛以达标本兼治的目的，如此一来，KOA之肿痛、功能障碍可缓解。其主要作用机理是通过调节炎性介质产生和蛋白酶合成以及其生物学效应，达到促进炎症消退、抑制炎性反应、促进水肿消退，从而缓解疼痛，改善关节功能；通过干扰软骨细胞代谢，使破坏骨细胞代谢恢复正常，还能改善微循环，降低骨内高压，清除自由基，从而保护软骨细胞。全方诸药合用，可有效增强机体免疫力，维持机体免疫功能的相对稳定，维持内分泌系统平衡，为机体抵抗外邪提供一个稳固的内环境；同时具有镇痛、抗炎作用，可有效地抑制、消灭外来风寒湿邪，还可以促进已遭破坏之骨与软骨的生长和修复，并且延缓关节宏观形态、软骨基质及软骨细胞退变。本方组方缜密，运用灵活，临证时可根据风、寒、湿、热等不同致病因素随证酌情配伍：风邪偏盛者加乌梢蛇祛风通络；寒邪偏盛者加川乌、草乌或制附子、细辛温经散寒；热邪偏盛者可加石膏、知母、忍冬藤等清热通络；湿邪偏盛者可加薏苡仁、黄柏等祛湿除痹。全方以扶正为本，祛邪为辅，紧扣本病“正虚邪实，本痿标痹”病机，从根本上延缓膝骨关节炎退变进程，为KOA的临床治疗提供更可靠、更科学的药理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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