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平
2000年,在重庆市江津区,19岁的邱小敏刚刚从江津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李市镇大桥小学教书。邱小敏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吴廷河比邱小敏大4岁,是高她三届的学长。当见到身材苗条,长相秀美的邱小敏时,吴廷河心里就产生了一个愿望:今生我要保护这个女孩。
接下来,吴廷河对邱小敏展开了猛烈的爱情攻势。吴廷河从教的中心小学距离邱小敏的村小学有40分钟的路程,但每天他都要跑到小敏宿舍帮忙挑水做饭。有年冬天特别冷,为了不让小敏挨冻,刚刚讲完课的吴廷河每天跑步到宿舍生炉子,这样,当邱小敏下课回来时,屋里已经暖和了。
一天,当邱小敏冒着寒风赶到宿舍时,发现吴廷河成了满脸烟灰的“花脸猫”,不禁笑出了声。“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吴廷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刚问了一句,邱小敏却又莫名其妙地流泪了,弄得吴廷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邱小敏拿着手绢伸向吴廷河的额头。原来邱小敏看到吴廷河在大冷的天竟然渗着密密的汗珠,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深深地触动了。吴廷河拉住小敏的手,为她擦掉眼泪:“你看,怎么还哭了!”小敏把头埋进了吴廷河的怀抱,从此接受了他無微不至的关怀。
2004年国庆节前夕,吴廷河和邱小敏商量着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我要带你去拍最漂亮的婚纱照……”和邱小敏结婚一直是吴廷河最大的心愿。“好啊,好啊,不过……”小敏好像有些担心。“你看,我这里长了个疙瘩,拍婚纱照时会不会很难看呢?”原来,最近,小敏的脖子上长出了一个肿块。“没关系,如果你怕难看,明天我们去医院把它割掉。”
为了打消邱小敏的顾虑,10月15日,吴廷河带邱小敏来到区医院进行检查。医生将邱小敏当成病人家属,直接将写有“鼻咽癌伴颈淋巴结转移III期”的诊断书交给了她。她当时就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医生后来说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到。吴廷河也着实吃了一惊,他无法相信眼前的爱人会患上绝症,他只有紧紧地拥着她,不断安慰她:“别怕,有我呢!一定会有办法的。”邱小敏不知怎么回的家,什么也听不进去,一直在胡思乱想,而最让她在意的是她和吴廷河即将举办的婚礼。她稍微镇定下来后决定,不能拖累自己的爱人,不能带着这样的病走进婚姻。作为女人,谁不想有个安稳幸福的家,何况两人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不得这个病,邱小敏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当邱小敏怀着万分不舍的心情向吴廷河提出分手时,吴廷河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了。“我不同意!”他紧紧拉着小敏的手:“我不会丢下你的,如果就因为你生病了,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还是个男人吗?”小敏试图挣脱他的手,吴廷河将她拥入怀中,像哄孩子一样:“别傻了,不管未来怎么样,你这个病能不能治好,只要你在一天,我就会陪着你过一天。”邱小敏靠在吴廷河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邱小敏生病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很快在小镇上传开了。“听说没?邱小敏啊,只剩下5个月的命了!谁娶了她,指定人财两空!”养猪的农户从那天起也不敢给小敏父母赊账了。吴廷河最担心的是父母不同意自己娶小敏,接下来几天,他和父母极力沟通。吴廷河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但这件事让他们很为难,毕竟两个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小敏的为人让他们很满意,可是这样的病最烧钱,谁也不愿自己的儿子还没结婚就背负重债。“儿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父母知道儿子不好受。“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是真的爱小敏,如果因为她得病就抛弃她,那我还算男人吗?”最后两位善良的老人被情深义重的儿子深深感动,点头同意了儿子的婚事。
在确诊后的第4天,吴廷河便拉着邱小敏走进了民政局,登记结婚。
领取结婚证后第7天,吴廷河便带着邱小敏住进了第三军医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本想给爱人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她的病情控制住。吴廷河把多年积攒下来,用于结婚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
化疗和放疗让邱小敏出现严重呕吐反应,98斤的体重一下子降到78斤。吴廷河看着爱人受煎熬,好几次悄悄跑出病房抹眼泪。他给当年师范学校的同学打电话:“我要给她一场婚礼,让她高高兴兴地出嫁。”
11月19日,吴廷河和邱小敏的婚礼在他们工作的小镇举行。吴廷河把一枚戒指戴在了小敏的无名指上,而小敏将自己的一张照片送给吴廷河。邱小敏眼里闪着泪花:“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让我遇到了你。我想让你永远把我印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这个特殊的婚礼,让在场的所有人潸然泪下。
婚礼结束后,邱小敏继续住院,吴廷河和老丈人轮流陪在小敏身边。吴廷河一次次告诉自己:“小敏化疗很痛苦,我坚持,她才能坚持。”。他还不断告诉邱小敏,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有的。吴廷河每天上完课,就跑到医院,抽时间还要照顾两家的老人,这么一折腾,原本魁梧的身子一下子消瘦了十多斤。邱小敏看着吴廷河奔波劳累,止不住地心疼,眼里噙满泪水:“都是我连累了你!”她用瘦弱的手去抚摸他的脸。“傻瓜,说什么呢?我这不省了减肥吗?”吴廷河每次都表现得很轻松,他不想让妻子有任何思想负担。不管多累,只要邱小敏喊一声,吴廷河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十足。“夫人有何指示,小的随时待命!”他总是用俏皮的语言逗妻子开心。
每天晚上,吴廷河总是半睡半醒,妻子稍微一动,他就赶快起来。“渴了吧?我这就给你拿水去!”化疗后的小敏经常半夜口干想喝水,吴廷河总是自己先试一下水温度,再把水端到床边让妻子喝下。“你看,我越活越小了,都快成婴儿了!”每当这时,邱小敏就充满幸福却又无可奈何地自嘲。“你就安心地做我的大宝宝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养得胖胖的。”自从邱小敏生病后,吴廷河到处搜集照顾癌症病人的方法,他从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不管得什么病,心态最重要,只要心态好了,病也就好得快。”
有了吴廷河的精心呵护,邱小敏坚强地面对着化疗带来的巨大痛苦,药片呕吐出来,她洗干净再吃下去。生不如死的8个月治疗,同病房的另外5个病友没有一个逃脱死神的魔爪,只有邱小敏扛了过来。经过半年多的治疗,医生同意邱小敏回到家中调养。出院前医生说:“过了5年安全期,你就有80%的可能活下去!”
“猜一猜,今天我送你什么?”吴廷河为了让邱小敏放松心情,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每天都会有一份惊喜出现,今天送个芭比娃娃,明天送串紫风铃,邱小敏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像公主一样享受着白马王子的爱。“喜不喜欢?”吴廷河从背后变出一朵玫瑰花,然后单膝跪地,把花递到小敏跟前。“嫁给我,好吗?”小敏被他的滑稽动作逗得脸上红扑扑的,羞涩地低下头。
2005年底,邱小敏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她惊喜地告诉吴廷河:“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了!”“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对吴廷河来说,没有什么比妻子更重要,邱小敏刚结束一段治疗,虽然病情稳定了,但生孩子还是存在很大的风险。可这次邱小敏态度坚决,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虽然每一天我都很努力地活着。要是突然哪一天,我就这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怎么办?”邱小敏感觉这个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可以在自己离开之后,给吴廷河一个念想。
看邱小敏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吴廷河只好找到邱小敏的主治医生咨询。在经过全方位的身体检查后,医生说小敏的身体状况生小孩没什么问题。吴廷河这才放心,答应生下这个孩子。
2006年的教师节,吴廷河和邱小敏的女儿吴美静出生。由于怀孕期间丈夫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小敏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女儿为家里增添了欢声笑语,吴廷河精心呵护着妻子和女儿,累并快乐着。这个曾经被病魔笼罩的家庭似乎走出了阴霾,身体恢复的小敏还主动申请回到教师岗位。
2009年,眼看5年的生死大限就要到了。渐渐地,邱小敏却发现自己耳朵听不见声音了,“莫非……”她不敢去想。但噩耗还是来了:鼻咽癌再次复发!此时,小两口刚贷款买了房,家里哪有钱治病?再一次的沉重打擊让邱小敏陷入绝望:“这次一定是躲不过去了,这次绝不能再拖累家人!”她告诉吴廷河:“我累了,想放弃。”吴廷河内心压力很大,他很清楚癌症复发的严重性,但在邱小敏面前,他必须表现得无所谓。“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这一次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吴廷河又开始往返奔波在大桥村和第三军医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的路上。每天上完课就匆匆搭车往医院跑,一直陪护到凌晨4点再返回村校上课。每逢周末,吴廷河都会把女儿带到医院,陪妈妈聊天散心。他知道女儿是邱小敏的软肋,为了女儿她会更加坚强面对病痛。吴廷河用手刮着邱小敏的鼻子,对她说:“憨包!别怕,你有家,还有女儿。”“是啊,女儿不能没有妈妈,我不能放弃,不能让女儿日夜哭泣。”为了女儿,邱小敏接受了“不死都掉层皮”的放疗。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吃不下东西,她就一遍遍呼唤着老公和女儿的名字。那一刻,选择活下去比死更艰难,在与病魔的拉锯战中,那条亲情的彩虹再次紧紧拽回了邱小敏!
邱小敏又一次经历了生与死的较量,这一次她失去了正常的听力,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但吴廷河让她用心听到了更美好的声音。
天气晴好的日子,一家三口会出去走走,每次吴廷河后背上背的不是女儿,而是邱小敏,女儿乖乖地走在一旁,帮爸爸一起照顾妈妈。已经上小学的女儿从小就知道爸爸妈妈的故事。新年时,吴美静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妈妈,谢谢您对我的爱,您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的,谢谢您找了一个这么伟大的爸爸,我也要感谢爸爸对我的爱,我爱你们,我谢谢你们!” 吴廷河说:“在我的心目中,幸福并不是很有钱,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地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有一个这么爱我的老公,有一个温馨完整的家庭,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邱小敏经历了两次生死考验,早已学会了坦然面对。“现在的每一天,我都会像最后一秒钟那样去珍惜。只要能多活一天,就是对所有爱我的人最大的回报!”她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命运似乎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多难的女人。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2016年6月,邱小敏却又检查出了宫颈癌!
拿到检查结果那天,吴廷河像曾经的无数个日子里一样,搂着邱小敏走在医院门口那条熟悉的路上。一个亲戚拍下这张照片,邱小敏看着照片,在朋友圈写下了一段话:“你的双臂环着她在这里走了多少个来回?当你老了的时候,她能牵着你的手看星星吗?你不累吗?不苦吗?为什么还不放手?”吴廷河怎么可能放手,他找遍了名医为小敏治病。“小敏,你要挺住!不管治疗结果如何,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你!”进化疗室时,吴廷河紧紧拉着她的手。
邱小敏接受了宫颈癌手术。爱让奇迹再一次发生,吴廷河的不离不弃又一次拉回了邱小敏!命运给了他们坎坷波折的磨难,也造就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传奇。
2017年9月,吴廷河和邱小敏夫妻二人来到珠峰脚下,经历了三死三生的邱小敏向丈夫许下誓言:“你为我谱写爱的神话,我答应与你携手同行,走完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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