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 烂

郑树平

本赛季NBA常规赛4月12日结束，成绩好的队伍已经为季后赛做着准备。实力较差、打不进季后赛的球队将着眼点放到了夏天的选秀签位上，一些球队主动输球、摆烂，争取得到乐透区签位。

摆烂是门技术活，有的队摆烂非常成功，拿到高顺位选秀权，甚至状元签，成为逆袭样本。有的队摆烂却不成功，成为笑柄。

摆烂歪风屡禁不止

进入今年2月后，东部联盟和西部联盟都有球队露出摆烂的苗头，有的球队还进行摆烂竞争。

摆烂队伍首推本赛季改了中文名字的达拉斯独行侠队。该队自2011年夺得总冠军后便进入下滑，近两年随着诺维茨基老去，更是出现青黄不接。本赛季开季4连败，此后的11场比赛1胜10负，在西部垫底。

独行侠老板马克·库班意识到球队已经失去了竞争力，他称目前情况下的最佳选择就是输球，于是公开要求球员们摆烂，输得越多越好。此举引起轩然大波。

NBA总裁萧华得知后，勃然大怒，重罚了库班60万美元。但不仅没能阻挡摆烂路，独行侠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在3月3日独行侠和公牛队的比赛中，第三节主教练卡莱尔竟然只派4名球员上场，被裁判吹罚技术犯规。这场闹剧以独行侠输球告终。

对于球队的摆烂，诺维茨基认为非常不好，这位率小牛队夺得首座总冠军奖杯的“30000分先生”说：“我不喜欢球队的表现，我被派上场打球时，会打好每一分钟，要带着竞争性比赛，为赢球而战。”再过两个月就40岁的诺维茨基本赛季场均12.3分、5.7个篮板，两项均为新秀赛季以来最低，他已无力扭转球队的局势。

翻开NBA的摆烂史，和库班一样要求球队摆烂的例子也有。原丹佛掘金队主教练乔治·卡尔在回忆录《愤怒的乔治》中公开透露，球队管理层说他们不会为获得高顺位选秀权而故意输球，其实是谎言，千万不要信他们的话。摆烂的事每年都会发生，有一支西部球队的老板经常在比赛中给主教练打电话，命令他们输球，还要注意保持赛季末的连败纪录。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老板就是掘金队的斯坦·克伦克。

前猛龙队总经理科朗吉洛承认，他曾在2011-2012赛季要求球队故意输球。他说，猛龙队2003年迎来克里斯·波什，并把他树为核心，但2010年波什转会去热火后，球队进入无领袖时期，为得到一个乐透区选秀顺位，他要求球队故意输球。

芝加哥公牛队是东部传统劲旅，最近10个赛季均取得五成以上胜率。但东部竞争激烈，最近两个赛季他们均与季后赛无缘。去年夏天，该队阵容大变动，实力进一步下降，本赛季开季3胜10负，接下来遭遇一波尴尬的10连败。经过整顿后，球队曾短暂回勇，取得10胜2负。进入2018年后，公牛再度陷入低迷，至全明星周末前的22场比赛7胜15负，滑落到东部垫底集团。

眼见离季后赛越来越远，公牛队开始摆烂。从2月中旬，他们以老球员身体有问题和锻炼年轻球员为由，经常要罗宾·洛佩斯、贾斯廷·霍勒迪等重要球员轮休，那段时间的6场比赛，公牛如愿取得1胜5负。

3月6日，公牛主場迎战凯尔特人，对方欧文和海沃德两位核心球星因伤缺阵，两队实力差距不是很大。但公牛将摆烂丑剧演到极致，不但保留了洛佩斯、霍勒迪等大将，而且不让上场比赛的球员尽全力。结果，开场0比19，半场只得到29分，最终89比105落败。

NBA总部发现公牛摆烂，派出官员交涉，警告公牛队不要再摆烂。萧华暗示，如果公牛继续在常规赛中轮休健康的球员，将对他们严厉处罚，罚款数额会高达25-100万美元，还要限制甚至剥夺他们的选秀权。公牛队吓得赶紧表示服从NBA安排，并迅速将洛佩斯和霍勒迪派上场。

为此，NBA专门发出通知，声明将严厉打击摆烂行为，希望各队以大局为重，不要做出让球迷失望的事情。

萧华之前不愿意承认NBA有摆烂现象，但他现在说：“这种情况还是有的，只要发现任何表明球员或者教练不尽全力去赢得比赛的迹象，我们都将详细调查，如果属实，决不姑息，肯定严肃处理。”

NBA官方千方百计地制止、打击摆烂。但由于种种原因，效果不明显，摆烂一直没有根绝。

向摆烂说NO

并不是所有弱队都摆烂，有些实力较弱的球队面对摆烂喊出了“NO”。

进入2月后，菲尼克斯太阳队1胜15负，至3月17日，赛季只赢了19场球，排在西部倒数第二。虽然成绩差劲，但他们的精神没有倒。

3月11日，太阳客场挑战黄蜂，虽然以115比122失利，但比赛中投中18个三分球，刷新赛季单场三分球纪录。第四节得到42分，创赛季第四节得分新高，新人达文·里德和沙奎尔·哈里森得分均创个人纪录。

赛后，黄蜂球星巴图姆表示，太阳没有一个球员放弃，比赛还有近2分钟时将比分追平。这时，黄蜂不得不叫暂停，重新把所有主力球员换上场，才阻止了太阳反扑。

黄蜂队急需一场胜利，向季后赛席位冲击，此战险胜后心有余悸，主帅史蒂夫·克利福德手捂胸口说：“受不了这种刺激，我们需要一场胜利，他们却拒绝放弃，这种精神值得赞扬。”

太阳拒绝摆烂，为什么成绩这么差？从今年1月底到3月中旬，得分王德文·布克、二号得分手TJ·沃伦、后卫布兰登·奈特以及前锋阿兰·威廉姆斯等重要球员均因伤缺阵。实力本来有限，这么多重要球员倒下，主教练杰·特里亚诺说：“故意输球不是我们的首要选项，更不是这支球队的特点。”

许多球员也不想摆烂，成为一股清流。孟菲斯灰熊队主力中锋马克·加索尔就是一位。这是他在灰熊效力的第十个年头，之前的7个赛季他和灰熊队表现得不错，特别是强硬防守令对手头疼。本赛季之初，灰熊7胜4负，打得非常出色。但是，由于球员接连因伤病倒下，特别是全明星后卫迈克·康利脚踝受伤，加上一些自由球员没能按照计划签约，导致球队实力严重受损，去年11月12日到12月22日的21场比赛2胜19负，之后情况略有好转，战绩仍只有8胜9负，在西部的排名一步步滑落成倒数。

在这种情况下，灰熊管理层认为，球队极可能会自2010年来首次无缘季后赛，他们决定锻炼新人，不再追求胜利，力争得到一个好的选秀签位。从今年2月开始，灰熊摆烂顺风顺水，至3月16日主场输给公牛，19连败，坐稳了西部倒数第一的“宝座”。

對于球队的摆烂，小加索尔非常不满，几次接受采访时，毫不掩饰地说道：“我对球队屡战屡败感到非常沮丧，这是NBA，不是发展联盟。在这里，赢球意味着一切，出现摆烂不是哪个球员的问题，而是管理者做出的决定。”

小加索尔说，他去年夏天就知道灰熊队要摆烂，兰多夫、卡特和托尼·阿伦都被交易走了，让小加索尔非常不爽，多次向球队管理层喊话要求把自己也交易出去，称自己想加盟一支积极的球队。但球队管理层没有理踩他，本赛季在背靠背第二战时，总是让他轮休。一气之下，小加索尔主动缺席了灰熊和独行侠摆烂竞争的比赛。

快船队的路易斯·威廉姆斯也是一位有上进心的球员。快船近几年并不顺利，本赛季前送走了保罗，赛季中又把格里芬等重臣交易出去，明摆着要重建，对赢不赢球持无所谓态度。但昔日NBA最佳第六人路威不答应，他场均得到22.9分、5.4次助攻、2.6个篮板、1.1次抢断，得分和篮板均为职业生涯最高，带领球队艰难前行。由于表现出色，主教练里弗斯将他重新放到首发阵容中。

改革难绝摆烂风

摆烂给NBA带来的副作用显而易见，不仅很多比赛缺少观赏性，损害了球迷利益，而且造成NBA两极分化，对品牌推广带来困难。所以，NBA官方千方百计地制止、打击摆烂。但由于种种原因，效果不明显，摆烂一直没有根绝，甚至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之所以摆烂，球队无非是想通过不断输球，在选秀时抽到好的乐透签位。NBA现行选秀制度规定，倒数第一到倒数第三的球队抽到状元签的概率分别是25%、19.9%和15.6%。如果抽到状元签，理论上讲就可以在选秀会上选下最优秀的新人，这对每一支球队来说诱惑极大。

NBA不愿意承认有较多摆烂现象，但事实确实存在。NBA除了警告、罚款之外，没有多少有效办法。

独行侠队老板库班被NBA罚款60万美元后，萧华说：“目前，我们还没有证据显示独行侠队在比赛中没有付出最大的努力，库班也向我们保证情况并不是这样。”这话听着别扭，既然没有摆烂，凭什么重罚库班？

公牛队明目张胆摆烂，萧华也只是给予警告，然后下发通知，警告各队一旦被发现在比赛中摆烂，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其实，NBA已经找到了比较好的制约摆烂的药方。去年9月，NBA董事会通过了选秀顺位抽签改革方案，并从2019年选秀大会开始执行。

新方案规定，未来常规赛战绩最差的3支球队抽到状元秀的概率都是14%。此外，赛季战绩最差的球队得到选秀权顺位不会低于首轮第五，战绩第二差的球队得到选秀顺位不会低于首轮第六，以此类推。

新的规定与现行规定有明显差别，现在常规赛战绩最差的3支球队抽到状元秀的几率是25%、19.9%和15.6%，战绩最差的球队得到的选秀顺位不低于首轮第四。

为了这个新方案出台，萧华做了大量工作。他说：“大家必须形成共识，降低战绩较差球队抽到高顺位选秀权的概率，这是打击某些球队摆烂的最佳办法。“

据透露，萧华正在酝酿一项方案，如果有证据证明球队故意摆烂，直接剥夺其选秀权。之前的制度使摆烂球队高风险高回报，新制度是风险依旧，但回报降低，球队想摆烂，就得好好算算摆烂是否值得。

选秀制度改革能根除摆烂吗？答案是否定的。

首先，选秀新制度只是调整了战绩最差球队抽到状元签的概率，没有去除获利因素。一些无望季后赛的球队仍然会不断输球，摆烂现象依然无法改变。

其次，NBA没有升降级，不管战绩多差，损失的只是票房，球队没有被扫地出门的危机感。

从经济方面考虑，摆烂稳赚不赔。抽到状元签后，状元秀的薪水显然比球星的薪水低很多。费城76人队2016年状元秀本·西蒙斯本赛季薪水只有617万美元。森林狼队2015年得到的状元秀唐斯，本赛季薪水也只有622万美元。这样的薪水，别说是詹姆斯、杜兰特、库里等超级巨星，就是一些二流，甚至三流球员的薪水都比他们高。得到西蒙斯、唐斯这样的新人后，不仅能大大提升即战力，而且能够有效缓解球队的工资空间，未来几年内不用为此着急上火，特别是在顶薪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高顺位新秀的性价比对一些球队非常有吸引力。

摆烂是门技术活

翻开NBA摆烂史，摆烂后一举翻身的例子不少，但对摆烂还不太“娴熟”，摆烂后，甚至执着摆烂多年后一事无成的球队也不少。《纽约时报》调侃地说：摆烂有风险，要干需谨慎！

马刺 摆烂完成逆袭

1996年夏天，之前声明参加选秀的蒂姆·邓肯突然宣布退选，给了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马刺是季后赛的常客，但1996-1997赛季队中全明星中锋大卫·罗宾逊受傷，只打了6场。他的伤根本没有那么重，不用休养那么长时间，但球队管理层为了得到邓肯，干脆给罗宾逊放了长假，用年事已高的多米尼克·威尔金斯率队参战。那个赛季，马刺只取得20胜62负，创队史最差战绩，如愿抽到状元签，在选秀会上选下邓肯。这位来自维克森林大学的大个子球员成为马刺队招牌球星，职业生涯20年一直未换球队，帮助马刺夺得了5个总冠军，自己也两次夺得常规赛MVP和3次总决赛MVP奖杯。

这成为NBA史上最成功的摆烂之一，也成为靠摆烂逆袭成功的样本，被誉为“一支状元签辉煌了20年”。

另一个靠摆烂逆袭的样本来自克里夫兰骑士队。2000年前后，骑士队因摆烂成为NBA嘲讽的对象。2002-2003赛季，他们仅取得17胜65负，凭此抽到了2003年状元签，并如愿得到了高中生勒布朗·詹姆斯。

詹姆斯的到来让骑士立刻焕然一新，尽管他曾远走迈阿密加盟热火，但他归来后，帮助骑士夺得了首座总冠军奖杯。

绿衫军 两饮摆烂苦酒

有喜剧，就有悲剧。

1996-1997赛季，凯尔特人、灰熊、掘金和76人队为得到邓肯，和马刺展开摆烂竞争。灰熊最厉害，14胜68负，绿衫军15胜67负，掘金21胜61负，76人则是22胜60负。成绩最差的3支球队总共只取得可怜的49场胜利，摆烂疯狂程度确实惊人，但以上几支球队的运气均不如马刺。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和马刺争夺邓肯失利的凯尔特人队。1996-1997赛季，球队管理层决定，下个赛季卡尔将不再担任主教练，继任者是肯塔基大学主帅里克·皮蒂诺。除担任主帅外，凯尔特人还让皮蒂诺担任总经理和执行总裁。

球队管理层要求卡尔摆烂，争取得到状元签。卡尔知道这是自己执教凯尔特人最后一个赛季，很配合地摆起烂。结果，那个赛季凯尔特人比马刺多输了5场球，但在抽取选秀签位时，笑到最后的是马刺。凯尔特人只抽到3号签和6号签，最终用这两个签位选下了比卢普斯和默瑟，与邓肯擦肩而过。

皮蒂诺成为凯尔特人主教练后，没能正确使用比卢普斯，打了51场比赛，便把他交易走了。后来，比卢普斯成长为联盟最优秀后卫之一，帮助活塞队夺得了总冠军，自己则夺得总决赛MVP。

10年后的2007年，NBA出现两位优秀新人奥登和杜兰特。凯尔特人非常想得到他们中的一位，那个赛季又展开摆烂，在道格·里弗斯指挥下24胜58负，取得了队史第二差战绩。令波士顿人失望的是那年只抽到5号签，与奥登、杜兰特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