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豚，海豚（下）

□隋金钊

老海盗狠嘬了下烟斗，“宽吻海豚成功地联系到了两只海豚，只是……”老海盗恍惚看到眼前有一条粉红色的海豚，他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条海豚真的很漂亮！全身都是粉红色的！只是眼睛出奇的红。他当时看了看浮在木板旁的宽吻海豚，怀疑自己是否被太阳晒昏了头，但一条灰黑色的母海豚打消了他的困惑，那条母海豚紧随在粉红海豚身旁，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它。

“粉色的海豚？”小海盗吃惊地叫了起来。

“那是得了白化病的海豚，全世界只有几例，却让我碰到了。”老海盗淡然地说道。

“那它们成为好朋友了吗？”小海盗满怀希望地追问道。

“没有，这对海豚母子并不希望有其他海豚打扰自己，它们独自游向远方，也许……”老海盗无奈地对小海盗说道，“它们是在为自己寻找一处墓地。”

“墓地……”小海盗沉默良久，接着问道：“后来呢？你和宽吻海豚又遇到了什么？”

“宽吻海豚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不停地跃着，希望溅落到海面的浪花能引起远方海豚的注意。”老海盗无奈地吐着烟圈儿。

“它成功了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只飞旋海豚被它吸引了过来。”

“太棒了！”小海盗不由跳了起来。

“这只飞旋海豚也是被家人赶出来的小男子汉，虽然海豚之间有不同的口音和方言，但两个难兄难弟还是用‘吱吱’声、吹哨声以及身体语言讨论了很久，说到开心时便会猛地喷出一串泡泡，强调自己认同对方的意见。”

“它们一定能做一对好朋友，共同在海洋里冒险吧？”

“差不多吧。”老海盗笑了笑：“这两个随遇而安的兄弟总是形影不离地守着我。有时还会同步露出肚皮，向路过的海龟炫耀着彼此牢固的友谊。”

“哈哈，它们可真够顽皮的！”

“有一天，飞旋海豚带着宽吻海豚消失了，我以为它们丢下我不管了，没想到它们居然游到一片珊瑚礁里。那是飞旋海豚的天然疗养地，它们会用珊瑚岬做磨砂石，将身上的老皮和死皮擦个干干净净。”

“这种洗澡方式真可怕！”小海盗闻了闻自己身上发酸的体味，咧嘴吐了吐舌头。

“更新表皮对于拥有流线型身材的海豚十分重要，不论哪种海豚都需要这种按摩浴。痛快地做了一次磨砂浴后，心情不错的海豚兄弟有些倦乏，它们浮近水面，闭上一只眼睛浅浅地睡了过去。”

“只闭一只眼睛吗？”小海盗诧异地看着老海盗。

“是的，小鱼们在打盹的海豚兄弟旁大胆地嬉戏，自以为海豚兄弟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海豚兄弟的两个半脑正在轮流休息，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真神奇，不用安排哨兵了。”

“是啊！”老海盗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两只海豚和他在一起的第二天，他们遇到一个由雄宽吻海豚组成的联盟，它们的行为很野蛮，经常跳出海面骚扰老海盗。现在它们试图召唤宽吻海豚加入自己，在兄弟和同类之间，宽吻海豚将不得不做出抉择。

飞旋海豚天真地以为自己也能加入到这群龙蛇混杂的宽吻海豚中，它吹着口哨热切地介绍自己，但是这些小匪徒却无情地驱逐它。宽吻海豚生气了，它显然不想加入这种充满敌意的帮派，用愤怒的“滴答”声驱逐了海豚群。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海盗发现活泼的宽吻海豚性格友好，对海洋中的生物富有强烈的好奇心，而飞旋海豚则是一只爱刨根问底的海豚。它们不仅从对方身上学到了许多技能，还很享受追随老海盗的生活。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天，在海底觅食的宽吻海豚突然向老海盗发出了讯号，老海盗往宽吻海豚跳跃的方向望去，发现不远处居然是一个长满椰林的孤岛，那久违的地平线令老海盗热血翻涌，他在宽吻海豚和飞旋海豚的陪伴下，手脚并用地游到了岸上。

“这回两只海豚会和你告别了吧？”小海盗惋惜地问道。

“嗯，告别了。”老海盗把烟斗在船舷上敲了敲，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刚爬上海岛，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咯咯’声，我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只受伤的小虎鲸发出的呼救声。”

“虎鲸？我记得它可是海豚的天敌呢！”

“是的，我对两只海豚挥舞着手臂，示意它们立刻离开，可是这兄弟俩却不理睬我，反而用急促的‘吱吱’声‘交谈’了很久，我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海豚不会傻到……”小海盗惊愕地看着老海盗。

“海豚不傻，但它们太善良了，虽然知道虎鲸是最危险的掠食者，但它们无法见死不救。”

“我的天，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小海盗攥紧双手叹息起来。

“两只海豚向小虎鲸发出了回应，我站在海岛的高处看得很清楚，它们用背将小虎鲸不断托出水面。”

“要是我在的话，一定要用石头打那条虎鲸！”

海豚是大洋里的游泳高手，喜欢表演各种高难度的游泳特技。

“没用的，海豚盲目的善意带来了可怕后果，小虎鲸咬住飞旋海豚翻身潜入了海中。”

“虎鲸这么狡猾，居然布下了陷阱？！”

“狡猾的虎鲸总是集体狩猎，当我发现一只成年虎鲸从后面逼近幸存的宽吻海豚时，却只能干跺脚。好在宽吻海豚只是背鳍被虎鲸狠狠咬了一口，行动灵敏的它还是从虎鲸利齿下幸运地逃了出来。”

“你不想办法救救它们吗？”

“我在登岛途中已经消耗了所有体力，而它们的战场在深海，我实在爱莫能助。”老海盗惋惜地说道。

“后来呢？宽吻海豚后来怎样了？”

“它逃到海岛附近的暗礁中，对着深海不停地发出哨声，希望飞旋海豚能逃脱虎鲸的攻击，可它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应。”

“飞旋海豚一定遇难了。”

“是的，后来，就在这片海域上，过往的船员经常会看到一只背上留着疤痕的宽吻海豚。它不停地在海面上跳跃，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即便轮船冲向自己也不知道躲避。”说到这里，老海盗的两道眉毛不由扭成一团。

“就是这只海豚吗？”小海盗指着正在空中旋转的宽吻海豚。

“是的，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跳得比任何宽吻海豚都要高，旋转的速度比任何飞旋海豚都要快。”

老海盗将烟斗熄灭，站起来对宽吻海豚挥手道：“直到今天，它也没有放弃寻找那只遇难的飞旋海豚。”

海豚具有类似于人类的“说话方式”，并试图和其他海洋生物建立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