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绿帽送富豪“兄弟”：这变味的恩情你懂的

唐山水

刘永乐和赵子刚本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二十年前，刘永乐因为做生意欠下巨债，不得不背井离乡，是赵子刚帮着他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家。

斗转星移。刘永乐的人生发生大逆转，变身千万富翁，他返回家乡办厂，并聘请赵子刚为副厂长，两人二十年的兄弟情在当地传为佳话。不料，在2017年3月3日凌晨，赵子刚却持刀杀死了情同手足的刘永乐。

是什么让赵子刚对亲如兄弟的刘永乐举起了屠刀？2017年12月，河南省高院对此案的最后裁决，交给人们一份沉重的答卷。

凌晨两点的杀戮，别了贫贱岁月里那对生死之交

2017年3月3日凌晨两点，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居民何聪正在梦乡中，突然听到隔壁卧室传来巨大的声响。丈夫刘永乐回家晚，怕影响她的睡眠，就睡在隔壁屋。何聪以为进了小偷，迅速披衣下床。孰料推开丈夫卧室的门，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丈夫的好友赵子刚面目狰狞站在床头，手里的匕首上还在滴着血。而刘永乐满身血污，双目圆睁倒在床上……巨大的惊恐中，何聪连呼救都忘记了。赵子刚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提着刀颓然走出房门，丢下一句“你报警吧”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赵子刚和刘永乐，曾是公认的好哥们。

两人都于1975年出生于中牟县白沙镇，刘永乐比赵子刚小一个月。两人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长大。高考双双落榜后，赵子刚在家务农，脑子活络的刘永乐在县城承包了一个大巴，专门跑中牟到郑州的短途。正当生意有点起色时，1998年9月，开大巴的司机因为疲劳驾驶，在高速公路上和货车追尾，司机和其中两名乘客当场死亡。作为老板的刘永乐背上了高达15万元的债务！

刘永乐的父母常年生病，没有劳动能力，妻子何聪在县城一家供销社上班，当时正怀着身孕，每个月不过几百块的工资。为了还清债务，1999年春节过后，刘永乐独身到外面闯荡。临走时，他对赵子刚说：“这个家我只能托付给你了……”赵子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放心！”

赵子刚没有食言。刘永乐离家之后不久，刘父脑溢血，是赵子刚连夜借了一辆车将老人送往医院抢救，并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老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刘永乐得知后感激涕零，他不止一次说：“将来有我刘永乐发达的一天，绝忘不了你赵子刚！”

刘永乐去深圳后干起了装修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最难的时候，每天就啃三个馒头充饥。2005年冬天，刘父不幸被诊断为肺癌，急需动手术，而此时，刘永乐刚刚和工友组建了包工队，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单生意。他匆匆赶回来将父亲送进了手术室，第二天就赶回了深圳。

肺癌患者术后的化疗和护理非常重要，刘母体弱多病，照顾刘父的重担就落在了何聪身上。何聪毕竟是儿媳，照顾起来有诸多不方便，赵子刚见状便衣不解带地守护在老人的病床旁。何聪心里百感交集：丈夫离家五六年了，没回来过几次，反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像一座大山一般为这个家遮風挡雨。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7月的一天晚上，刘母在医院照料丈夫，赵子刚趁这个间隙回刘永乐家拿刘父换洗的衣服。刚进门，撞见何聪在家一边哭一边喝酒。赵子刚劝慰着她，何聪借着几分醉意，哭着倒在了赵子刚的怀里……

清醒过后，赵子刚后悔不迭。此后，他再也没有单独踏进刘家的大门一步。他痛悔地对何聪说：“永乐在外打工，你我都是他最亲信的人，我们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赵子刚的话让何聪无地自容。从此两人就把这件事烂在心底，谁也不提。

2008年，经过将近十年的打拼，刘永乐不但还清了那笔债务，而且凭着多年积累的经验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2010年国庆节前夕，刘父癌细胞转移，经抢救还是溘然长逝。刘永乐赶回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弥留之际，老人将儿子的手放在赵子刚的手上，紧紧握在一起，并交代儿子无论贫穷与富贵，都不得忘记赵子刚的恩情。刘永乐含泪重重点头！

两个男人的较量，人生沉浮多少滋味在其中

经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刘永乐挖到了第一桶金。而此时的赵子刚因为有高中文化，做一些小生意，日子过得也不错。看到家乡的发展形势一片大好，刘永乐决定回乡发展。2013年3月，刘永乐转让了公司，带着全部资金回到了家乡。

经过多方考察，2014年5月，刘永乐投资一百余万，在中牟县郊区建了一个纸箱厂。他聘请赵子刚担任副厂长，并不由分说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纸箱厂开办之初，有感于刘永乐对自己的那份赤诚，赵子刚利用手中的关系帮刘永乐办妥了各种手续。开业后，他又利用手中的人脉，帮刘永乐揽了不少生意。刘永乐做事雷厉风行，赵子刚稳妥细致，两个人天衣无缝的配合让纸箱厂蒸蒸日上。

2015年8月18日，赵子刚家一个做水果批发的亲戚需要五万个纸箱，恰逢刘永乐正在外地谈业务，他就自作主张按成本价将纸箱卖给了亲戚。刘永乐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十分不满。他在会上批评赵子刚：“人情和生意是两码事。如果不按制度办事，企业很快就会破产。”赵子刚觉得他小题大做，跟他呛了几句，刘永乐扣了他1000元奖金。事后，他愤愤地对妻子杨玲说：“看来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副厂长，永乐一点也没把我这个兄弟放到眼里。”这件事情令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

2016年5月25日，赵子刚的一个本家办婚事，刘永乐和赵子刚都被邀请去了。以前这种情况下，赵子刚必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但这次大家都招呼刘永乐去了，他第一次尝到被冷落的滋味。刘永乐被乡亲们一恭维，豪气干云，包下了当天的酒席钱。说罢，他又转身对坐在旁边的赵子刚大声喊道：“你去镇上给我买些好酒好烟来，送给乡亲们，今天不醉不归！”赵子刚本来就心生不平，此时又被刘永乐这么支使，感到很没面子。这之后，赵子刚再参加聚会，尽量不跟刘永乐同行。刘永乐喊他，他也不去。一来二去，刘永乐就不再喊他了，赵子刚又认为刘永乐是在疏远自己，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随着纸箱厂生意越来越好，刘永乐斥资500万扩大了规模，厂子也由当初的一百多人发展到了五百多人。随后，刘永乐给自己配备了一辆宝马，而把自己以前开的那辆宝来让给了赵子刚开。厂办副主任涂伟为赵子刚鸣不平：“他自己开豪车，把不要的给你，这分明是看不起人嘛！”赵子刚也不痛快。那年刘父病重住院拿不出钱，是他将自己的摩托车卖了给老人付的医疗费。如今刘永乐发达了，却这样对自己。第二天他就跑去找刘永乐，要他给自己也换辆宝马。刘永乐没有同意：“我开宝马也是为了应酬，你以后有需要尽可以开着我的车去。”赵子刚无话可说，但始终觉得不平衡。这以后，他不时在公开场合跟刘永乐对着干，完全无视公司的规章制度。赵子刚的做法，导致了管理层的普遍不满。有人劝说刘永乐，让赵子刚离开公司。但刘永乐觉得，赵子刚对自己有大恩，两个人关系那么铁，开不了那个口。他多次找赵子刚谈心，让他注意影响，但赵子刚不听。

自曝孽情血案了断，是是非非谁与评说

在这种失意情绪的影响下，赵子刚越发破罐子破摔。不久后，他竟然在一些狐朋狗友的带动下，爱上了赌博，并经常吸食麻果。

刚开始赵子刚只是小赌，到后来胃口越来越大，一个晚上就能输十几万。刘永乐屡屡劝他，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每次手头的钱赌光了，他就向劉永乐要，碰上刘永乐不在公司，他就以副总的身份命令财务把钱送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2016年10月，刘永乐让赵子刚前去郑州谈一笔业务。在涉及价格问题上，刘永乐交代赵子刚，让他拿不定主意时就打电话问他，赵子刚却自作主张拍了板。这次失误，赵子刚给厂里带来巨大损失。此后刘永乐安排赵子刚专管行政，不再插手销售的事，赵子刚索性借口身体不适请长假在家休息。他原想以退为进，逼刘永乐上门恳求他回公司上班，哪晓得刘永乐只是打电话来简单问候了一下，压根没有提让他回去上班的事。不久之后，刘永乐又将厂里的一个业务骨干升为副总，顶替了赵子刚的位置。赵子刚这才慌了，但又下不了台，心里怨气越积越盛。不少人看赵子刚的笑话，就连一直跟赵子刚走得很近的涂伟，也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2017年1月2日，春节前夕，公司吃年饭。刘永乐给赵子刚打来电话，邀请他参加。赵子刚虽然万般不乐意，但碍于面子还是答应了。晚上八点，赵子刚如约来到了酒店。看见刘永乐意气风发，他越发失意，不知不觉喝下了一斤多白酒。

晚上九点多，客人渐渐走光了。刘永乐送完客人回来，见赵子刚还在那里一个人喝闷酒，于是好心过来劝他少喝点，安排司机送他回家。赵子刚不走，刘永乐过来夺他的杯子，赵子刚把杯子摔在地上，醉醺醺地说：“你，你在看我笑话是吧？我告诉你刘永乐，你是了不起，但你有一样比不上我老赵。因为你的老婆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哈哈……”刘永乐很生气，但当赵子刚在说醉话，强忍着没有发作。赵子刚越发来劲，指着刘永乐的鼻子哈哈大笑：“你都被人戴绿帽子了，还牛个啥……”刘永乐再也忍不下去了，冲上去揪住了赵子刚的衣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酒店保安将二人强行分开，刘永乐被人架着回到了家里。

见丈夫鼻子额头上都是血，何聪不明就里迎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永乐一个耳光将她掴倒在地，问：“你问我，我还要问问你，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何聪马上联想到当年的一夜情。当得知这事是赵子刚告诉刘永乐的，何聪大惊失色，以为赵子刚全部坦白了。为自保，她承认了一切，但是把责任都推到了赵子刚的身上：“是他强暴了我啊……他威胁我，如果我不从，就让我和儿子不得好死……”

何聪嚎啕大哭，刘永乐信以为真，咒骂道：“赵子刚，你禽兽不如啊，亏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扔下妻子，开车冲到了赵子刚的家里。此时赵子刚酒醒了大半，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已经偷偷溜走了，刘永乐扑了个空。

当天晚上，刘永乐辗转难眠。第二天下午，他找到一个律师朋友，请教如何追究赵子刚强奸一案的法律责任。律师告诉他，事情过了这么久，没有证据，警方不会立案的。刘永乐更加郁结。第二天，他正式宣布开除赵子刚。至此，刘永乐和赵子刚彻底撕破脸皮。

经过这么一闹，何聪和赵子刚的“绯闻”满天飞。刘永乐颇感屈辱，他放出风来，一定要让赵子刚付出血的代价！这些话陆陆续续传到赵子刚耳中，赵子刚也非常愤怒。在刘永乐出去躲债的那些年，自己几乎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他的家庭。如果没有刘家的拖累，他自己出去做生意，不一定比刘永乐差。他和何聪的一夜情事出有因，但自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怎么就成了强奸？如今刘永乐翻脸不认人，把他逼到了绝路。他声名狼藉不说，工作也没了，刚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养活都是问题。他越想越气，决定报复刘永乐！

2017年3月3日凌晨，赵子刚提着一把菜刀，悄悄翻入刘永乐的院子。因为天气有些闷，刘永乐卧室的窗户没有关，对刘家熟门熟路的赵子刚很快就由窗户爬进了刘永乐的房间。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熟睡中的刘永乐，赵子刚百感交集，不由回想两人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泪水爬满了脸颊，心也不由自主的柔软了下来。赵子刚长叹一口气，提着刀准备离开，谁知一不小心绊倒了床边的一个凳子，响声惊动了刘永乐。刘永乐大喊一声“谁”，并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赵子刚慌乱之中，拿刀向刘永乐刺去。黑暗中，只听见刘永乐一声闷哼，倒在床上不动弹了……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赵子刚走后，何聪马上拨打了120，之后拨打110报警。急救车赶到后，发现刘永乐被刺中脖子上的大动脉，因失血过多，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中牟县公安局民警成立专案组，对赵子刚进行抓捕。赵子刚在3月4日晚自动投案自首。

2017年7月25日，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了此案，赵子刚因犯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死刑，但因其有自首情节，缓期两年执行。赵子刚不服，当庭提出上诉。2017年12月19日，河南省高院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他人为化名）

[编后]刘永乐发达后，在没有冷静考虑赵子刚是否能胜任的前提下，带着报恩的心态，让他担任副厂长。当他发现了赵子刚不适合这个职位，又没有果断、理智地让这份情感安全落地，而是在妻子的一夜情曝光后，简单粗暴地开除了赵子刚，导致矛盾一步步激化。他将兄弟情带入职场关系，又厘不清这种关系，最终导致20年的兄弟情毁于一旦。如果刘永乐从一开始就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血案或可避免。

编辑/王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