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洁琼 李爱芹
[摘要]农民工社会排斥现象是个体排斥现象的整体社会表现,对个体而言,形成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而建筑行业农民工,由于数量大,流动性强,最具有代表性,他们在融入城市过程中受到的社会排斥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行业特殊性。研究发现建筑行业农民工主要受到劳动力市场、身份、消费和政治四个方面的社会排斥,这些社会排斥有些是环境被动施加的,有些是农民工主动施加的,文章引入“被动排斥”与“主动排斥”的概念,用以分析建筑行业农民工现有的社会排斥现象。在改善社会排斥的对策上,建筑行业农民工属于社交弱势群体,从短期可实施性的角度,应该更多的采取易于接受的软手段。
[关键词]建筑行业 农民工 社会排斥 被动排斥 主动排斥
一、前言
农民工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群体,他们一只脚踏入城市的大门,另一只脚还留在农村,特殊的身份使他们成为城市的“边缘人”。他们在经济、政治、文化、身份等方面受到城市方面的排斥,在形成社会排斥现象的众多原因中,有一类原因,是农民工群体以外的客观环境施加的,这类排斥主要受外部客观环境影响,农民工单方面的作为很难起到扭转作用,属于“被动排斥”的范畴,具体指:由于政策法规、工作环境、城市风情等外部因素导致农民工被排斥在城市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项活动之外的社会现象。除了外部因素以外,农民工自身的自我排斥,例如自我认知、生活习惯等,也会成为阻碍农民工融入城市的重要原因,属于“主动排斥”的范畴,具体指:由于身份特质、教育水平、心理活动等内部因素导致的农民工主动排斥融入城市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项活动的社会现象。农民工群体中存在着“被动排斥”与“主动排斥”并存的“双重排斥”特征
二、建筑行业农民工面临的多维社会排斥
(一)劳动力市场排斥
在劳动力市场方面,美国新功能主义社会学家皮奥里认为在劳动力市场中存在着两种相互隔绝的劳动力市场,即第一劳动力市场和第二劳动力市场,其中,第一劳动力市场收入高、环境好,第二劳动力市场收入低、工作环境差。在建筑行业里,第一劳动力市场涉及的岗位主要为技术员及以上岗位,例如监理员、预算员等,这类岗位人员从事体力劳动较少,从业人员主要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专业人员;第二劳动力市场涉及的岗位主要为施工员及以下岗位,例如砌筑工、钢筋工等,这类岗位人员大多要从事体力劳动,农民工较为集中。而处在第二劳动市场的农民工要想进入第一劳动力市场是很难的,限于身份问题,即便农民工达到了第一劳动市场所需的技术水平,具备了胜任第一劳动力市场工作的能力,也未必能进入该市场工作。
(二)身份排斥
农民工群体普遍受到城市居民的偏见和歧视,“农村人”和“城里人”代表的不仅仅是地域上的差异,在现实中更多的表达一种层次上的差异。首先,建筑业农民的露天的工作环境要恶劣得多,往往给人一种脏、乱、差的感觉视觉反馈(如图1),视觉反馈会诱发心理上的反馈,而这种心理上的反馈往往是消极和敌对的。
值得注意的是,外界给的身份排斥是一种“被动排斥”,短时间内很难改观。而这种长期的“被动排斥”会引发农民工的“主动排斥”,当农民工长期处在周围人有色眼镜下的時候,其心理状态也会产生变化,结果往往有两个,一是消极社交,二是行为反抗(如图1)。所谓消极社交,即农民工在社会排斥下形成的保守、被动、消极的社交行为。而行为反抗指的是,农民工在长期受到身份排斥的情况下,形成的逆反行为,轻者可能违反日常行为准则,重者可能引发偷窃、抢劫能违法行为。
(三)消费排斥
建筑行业农民工消费受限主要来自于两方面,一是工资水平和城市的整体消费水平不协调,二是消费观念,前者属于“被动排斥”,后者属于“主动排斥”。不同城市的发展水平不同,导致建筑行业农民工平均工资也存在较大差异,在发展水平不高的城市,建筑行业农民工收入偏低,限制了除生活必须品消费外的其他消费,在一些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虽然平均工资可以达到5000元以上,但城市消费水平高,农民工为了节省开支,多数吃住在工地,消费水平和生活质量并没有因为高收入而得到提高。此外,农村传统消费观念的影响也是根深蒂固的,多数建筑行业的农民工将自己的工作定位为“在城市干几年体力活,多存点钱给孩子上学,以后回去也好养老”,传统的农村消费观念认为,在城市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把钱存下来,即便是消费也是以后回到农村消费,而不是当下在城市消费。
(四)政治排斥
农民工群体长期游离于政治生活之外,实际上处于政治排斥状态之中。对于建筑行业农民工首当其冲的是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得不到保障。一项2013年在哈尔滨、上海、珠海三地进行的调查显示,76.7%的农民工未参加过村名委员会选举,83.5%的农民工未参加过目前工作所在地的人大代表选举活动,80.3%的农民工未参加过自己户籍所在地的人大代表选举活动。而在社区民主决策、管理和监督上,建筑行业农民工表现出了极度匮乏的状态,尤其是底层的建筑工人,对“社区'这个词缺乏基本的概念理念,更无从谈起参与社区的政治活动,这种现象的产生与建筑工人的工作环境密切相关。首先,建筑工人流动性较强,工人要随着工地的移动而移动,尤其在短周期工地,工人很难有足够的时间融入社区生活;其次,建筑业农民工多数吃住在工地,限制了其日常活动范围,农民工缺乏与外界沟通的渠道,相对封闭的工作环境使建筑工人没有参与社区政治的意识。另外,即便是在工地内部,农民工的政治权利也无法得到保障,在工地的一些决策会议上,虽然我们也能看到农民工代表的身影,但形式上的一个两个人根本代表不了农民工群体的政治诉求,事实也一次次证明,农民工的意见在政治决策和实施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三、缓解建筑行业农民工社会排斥的对策
建筑行业农民工受到的社会排斥有些属于“被动排斥”,有些属于“主动排斥”,相应的缓解对策有的可以立即投入实施,有的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例如上述的城乡二元分割制度,从1958实施至今,已经成为目前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一个严重障碍,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但我们必须认识到改革的长期性、艰巨性和复杂性。实施上,从农村进入城市的建筑工人属于社交弱势群体,在社会排斥的改善上,应该更多的采取易于接受的软手段,从可实施性的角度,应该着力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一)引导社会舆论,传递正能量
社会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尤其在新兴媒体时代下,信息传播速度快,覆盖范围广,在舆论的引导上应该多管齐下,第一,增加建筑行业农民工的曝光量,全面展示一线建筑农民工的真实生活,引起全社会对建筑农民工的关注,尤其大力宣传建筑农民工群体中的好人好事,树立农民工踏实、吃苦、勤劳的形象,向社会传递正能量,改变市民对建筑农民工脏、乱、差的印象;第二,对在校学生感恩教育,正是由于广大建筑农民工的辛苦劳动,才有了城市的繁荣,让学生从小就对建筑业农民工及其他类似艰苦行业工人充满敬意;第三,树立平等的职业观,一方面是引导市民,宣扬职业无贵贱,每一种职业都值得尊敬的思想,另一方面更要引导建筑业农民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工作的价值,摒弃低人一等的认知;第四,对消费场所员工宣传顾客平等的理念,即便是对待穿着并不光鲜亮丽的客人,也要宾至如归,减轻农民工的消极社交心理。
(二)加强建筑业农民工培训
通过教育和培训,提高建筑业农民城市的适应能力。首先,在培训主体上,应该是多维度的,班组、建筑企业、社区、政府都应该发起定期和不定期的培训活动,并通过措旖鼓励农民工参加,例如培训时间计算工时,甚至给予额外的工资奖励等等;其次,在培训对象上,越接近底层的建筑农民工越容易受到社会排斥,因此就减少社会排斥问题来说,培训对象应该向底层工人倾斜;再次,在培训内容上,应该以技能培训和社交培训为主,技能培训重点在于基本文化知识、职业技术、市场经济知识等,以提高农民工的教育水平,增强其市场竞争能力,社交培训重点在于文化引导,增强农民工文化适应能力,帮助他们突破同质成员交往圈,打破“主動排斥”带来的消极社交行为。
(三)繁荣建筑工地的文化生活
多数建筑行业农民工除了工作在工地外,吃住也在工地,建筑工地已经成为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工地内开展文化活动,有利于提高活动的参与度,并能使农民工放下戒备,全身心地投入文化活动中。文化活动的投入应该从动态和静态两方面入手,对于动态文化建设,可以考虑建立文化驿站,增设健身房、工地影院、舞蹈室等。农民工在文化驿站学习的技能,又可以用于工地集会表演,例如充分利用舞蹈教室进行舞蹈队排练,训练成果用于文艺表演,促成良性循环,带动建筑工地文化活动的大繁荣。而静态文化建设,可以考虑建设工地文化宣传墙、增设图书室、电子阅览室,提高建筑业农民工的文化水平,丰富文化生活。
(四)建立农民工基层组织,完善信息反馈机制
建筑业农民工受到社会排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在整个社会中处于一种无权状态,他们缺少表达和追求自身利益的制度化途径。而单个农民工无法产生强有力的申诉力量,而工会有时难以兼顾到每个个体,因此除了工会外,鼓励农民工在法律范围内建立基层组织,代表农民工利益,依规反应农民的基本诉求,同时管理层应完善信息反馈机制,让工人投诉“有门”,例如设立专门投诉受理办公室和调解员,开通企业农民工劳动保障专线等。很多农民工事件,追其源头,多由班组、队伍乃至施工企业中个别责任人在处理劳资纠纷过程中,推卸责任,不敢担当,不愿担当,致使工人感到被欺瞒和压制,产生敌对甚至仇视情绪。建立农民工基层组织,完善信息反馈机制对于提高农民工的话语权,改善社会排斥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