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年军
最近,儿子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想摸进他的房间去侦查一下,结果一进去,就发现桌子上有一面镜子正对着门。他听到背后有动静,赶紧往镜子里面看,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只好回头瞅。
“爸爸,你干什么?进来也不打个招呼。”儿子很不高兴地说。
打招呼?打什么招呼?我是你爸爸,进来还得打招呼!真是搞反了。
还擅自搞一面“照妖镜”,照谁?是照我还是照你妈妈?
最近这些日子,儿子太让我失望了,像进实验室一样,一钻进房间就出不来了,搞什么名堂?
我说:“张辉,从哪弄来一面镜子,这么大,这么圆,还这么亮?”说完这句话,我就远远地站一边,站近了,他会怀疑我是不是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
他不理睬我。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得受一点委屈,包括有怒不能发、有气不能出、有手不能打等等。小时候,我爸爸可不跟我讲什么耐性韧性,烦了就骂就打,没我这么有涵养。
我又问:“张辉,从哪弄一面镜子,这么大,这么圆,还这么亮?”
他说:“我自己买的。最近我想梳分头了,所以我就买了个镜子。我想梳三七开的,中分头已经不怎么时髦了,四六开也不怎么帅……爸爸你说呢?”
这小子一句话提醒了我,是的,最近他是有点讲究,走过商店的橱窗都要向它行注目礼,哪里是行注目礼,分明是因陋就简照镜子;走过1.5米高的教室窗子,他竟跳起来跟窗子笑,哪里是跟窗子笑,分明是没有条件照创造条件也要照。
气死我了!呼哧呼哧……我大声喘息着。
我说:“照镜子没什么不好,高年级学生了,是要讲一点形象了。可是我问你,这镜子除了照的功能外还有没有别的功能,比如说用来报警什么的?”
“报警?哈哈哈,爸爸,你怎么想到110了呀?你的想象力真丰富,都可以和凡尔纳促膝谈心了。”
“凡尔纳是谁?”我故意问,我想挑起话题。
“哇塞!凡尔纳都不知道?哈哈哈,你太不可救药了!爸爸,看不看《非洲游记》?看不看《从地球到月球》?看不看《星球大战》?图书馆里有,要是你不好意思去借,我帮你借。”
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又不是借小人书,就是借小人书我也好意思呀!”
他就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说:“跟你说不清楚,跟你说不清楚……”
他说的时候,随手把桌上的一本方格稿纸往抽屉里面拨。一把没有拨进去,就只好用两只手臂遮挡住。
嘿!这哪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上面写的什么东西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写的这个东西开头一句是这样写的:“乔巴喀感到他快要发疯了!”
哗!第一句就有抄袭剽窃的嫌疑。
大家请翻开美国著名科幻作家乔治·卢卡斯所著长篇科幻小说《星球大战》第375页第一行(共11个字):“乔巴喀感到他快要发疯了!”你们瞧是不是一個样呀?连标点符号都一般无二。
他还以为我没读过凡尔纳,没读过卢卡斯。他小瞧我了。
“监狱室里的光线又热又亮,折磨着他敏感的类人猿眼睛。”这是第375页的第二句。
还好,张辉没接着抄袭,他的第三句写的是乔巴喀在海滩的情况:“海滩上,乔巴喀指尖朝飞鸟一指,刷刷刷,飞鸟扑棱着翅膀,盘旋了两圈后,稳稳地落在乔巴喀的头发尖上。”这就和监狱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我说:“张辉,写科幻小说我不反对,可学习还是要抓紧呀!”
他说:“爸爸,你诬陷好人!我哪在写科幻小说,我写日记。日记,懂吗?就是小学生说的流水账,中学生说的每天所发生的人和事。你懂吗?”
我说:“那只飞鸟歇在乔巴喀的头发尖上也算每天发生的人和事?”
“爸爸你偷看我的日记了,你偷看了我的日记了!你太不人道了!”
我就笑了,顺手把镜子拿在手上照了照。
趁这机会他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手里还揉着一个纸团。
我紧紧跟在他后面,我决定不出门,我偷听。这种方法虽然也不怎么人道,但我是迫不得已呀!为了这个家伙,有时我不得不干些间谍行径。
这小子跟他妈妈说话了:“妈,你不是让爸爸去买酱油的吗?怎么他不去了?”
他妈妈说:“要你做作业,你管这种闲事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