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鬼城”演变历程研究

潘雯

一、从百年肌理变化、伍德沃德大道兴衰及人口衰落和遗弃空间数据比对可以反映底特律城市空间的空洞化。

（一）百年肌理变化

城市化的百年历程来，底特律原本规划紧凑的中心城区日渐破碎化。1916年底特律城区的道路网为方格网和环状，用地沿道路紧凑建设。自上世纪中期后，昔日紧凑有序的城市肌理逐渐空蚀。越接近城市中心，空置房屋和荒废用地的数量越多。

（二）伍德沃德大道的兴衰

伍德沃德大道是底特律从郊区通向城中心的主要交通干道。

在底特律的黄金时期，伍德沃德大道作为主干道车水马龙，城市居民每天驱车往返，如今其所承载的交通量较之以前大大缩水，城中心的高楼大厦已经人去楼空，道路两侧房屋空置，余留大片未开发的荒地。

（三）人口衰落和遗弃空间数据对比

1950年是底特律城市发展鼎盛时期，城市人口达180万，人口密度为每英亩21人；在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城市人口降至71万，人口密度降为每英亩8人。60年间，总人口锐减61%，不足1950年的一半。

底特律目前大约有20平方英里闲置用地，其中22%为房屋用地、22%工业用地、36%商业用地。

二、底特律“鬼城”成因分析

查阅底特律城市发展的历史，以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将底特律变为“鬼城”的轨迹和成因总结为七部分：汽车行业衰退、黑人涌入城市、底特律城市郊区化、社会动荡不安、“锈带”底特律人口缩减、底特律城区空洞化、挽救空洞化——雪上加霜。

（一）汽车行业衰退

二战时期，汽车城底特律达到发展的巅峰。

美国政府因战争禁止企业加薪吸引工人，于是以通用汽车为首，汽车产业创立养老金制度。冷战时期，汽车行业和工会达成“底特律协约”，企业承诺会随产业发展提高工人工资。

由企业为员工提供养老金极具风险。美国汽车企业在行业发展黄金时代与工会达成养老金协约。20世纪60年代，汽车行业面临成本上升、日系汽车兴起等多种制约发展的挑战，仍做出冒险决定：延期曾允诺的工人加薪，将这部分薪酬拖延至未来养老金。也就是汽车行业必须保持不断发展，保持自己的霸主地位，才有能力支付养老金。

但事与愿违，美国汽车行业步入衰退阶段。汽车行业成为美国最大养老机构，政府不得不出面救助。底特律宣布破产时财政上仍有35亿元养老金黑洞。

（二）黑人涌入城市

美国历史上两次移民潮对城市影响巨大。

其中一次发生在二战开始时，美国南部黑人大规模北上。二战时期，在黑人领袖的威胁下罗斯福总统同意政府机构和军工企业等在招聘工人时不得有种族歧视。许多美国南部农村黑人为摆脱贫穷、获得工作，涌入北部和中西部的工业城市。直至二战结束，底特律汽车行业雇佣黑人员工已占总员工数的15%。

在汽车行业萎缩和生产自动化影响下，大量工作岗位消失。相较白人而言，黑人文化水平和工作技能较低，因此底特律汽车产业解雇大量黑人员工。不断从南方涌入底特律的黑人，因没有工作被困城中。

（三）底特律城市郊区化

郊区化是城市化发展到较高水平后，传统城市人口向郊区扩散导致市区“空心化”的阶段。二战结束后，随着城市居住成本上升及环境恶化，中产阶级纷纷迁往郊区购置独栋别墅，以期实现获得住房拥有权的“美国梦”。

1950年代底特律高速公路兴建，城内外便捷的交通加速郊区化。贫穷的工人阶级居住在环境差的城区，中产阶级形成白日城内上班、夜晚返回郊区的“钟摆式”生活。

（四）社会动荡不安

除蔓延全国的郊区化外，底特律经济衰退导致的犯罪率攀升和社会动荡也在驱使更多城市居民迁至郊区。未能就业的黑人滞留在城中，多次发生暴动，引发人种之间的社会冲突，形成“社会不和谐-居民外迁-服务业受创-生活便利性降低-居民加速外迁”的恶性循环。

（五）“锈带”底特律人口缩减

在支柱产业受创、郊区化、社会动乱三重压力下，1950年到2010年底特律人口缩减了61%。

白人大规模逃离底特律，中产阶级无心在此安居置业，创新人才外流，而困于城区的贫困阶层也无意提高知识和技能。

（六）底特律城区“空洞化”

人口急剧流失导致底特律的城区税收锐减，大量房屋与空地废弃。2010年的人口普查结果表明，底特律有3.3万户被遗弃房屋，占全部居住用房三分之一。据估计，底特律城区共有4-5万闲置建筑。空置的房屋、街道、荒地给城市设施维护带来巨大压力。

对于经济发展态势良好、土地不断扩张的城市，健康的房地产市场能完成城区新旧更替的过程，保证城市土地利用良性循环。但当底特律这种大型城市发生城区“空洞化”时，城市领导者不得不考虑如何来挽救逐渐失去活力的城市。

（七）挽救“鬼城”——雪上加霜

要想重新激发底特律的活力，城市领导者面临三个选择：一是放任城市自然发展，让市场进行自救；二是承认城市经济衰退，完成城市转型；三是迎难而上，立志带领城市由衰转盛，完成经济复苏。

底特律的城市领导者及汽车行业选择迎难而上。底特律整体发展计划仍按照汽车产业发展态势良好所规划。密歇根州州长曾在报道中说道：“今年春天虽然充满了严冬的寒意，底特律现在一丝忧虑也没有。”

针对诸多城区失去活力的情况，1949年美国国会通过《住房法案》，尝试通过大规模改造旧城区让城区恢复生命力。当时社会学理论认为，破败的旧城区是问題之源，破败房屋为犯罪者提供了犯罪场所，犯罪率升高，从而引发人口流失。1949年至1963年，联邦政府共投入超过60亿美元建设公共住房，为中心城区的低收入者提供住房。但公共住房的住民以黑人为主，事与愿违地加剧城市贫困集中和种族隔离。

衰落后的底特律缺乏资金，建设的公共住房质量和配套设施落后，小区和周边环境迅速衰败，无法进行日常维修和更新，随之而来就是不断提高的犯罪率和每况愈下的公立学校教育质量。新政策引发的种族问题再次成为许多居民离开城市迁往郊区的原因。

参考文献：

[1] Allan Mallach. Facing the Urban Challenge：Reimagining Land Use in Americas Distressed Older Cities[EB/OL].https：//www.brookings.edu/research/facing-the-urban-challenge-reimagining-land-use-in-americas-distressed-older-cities-the-federal-policy-role/

[2] T.J.Billitteri. Blighted Cities[J]. CQ Research，Volume 20：941-964.

[3] GALLAGHER J，张秋扬，刘冰. 汽车城——底特律的过去和未来[J]. 城市规划学刊，201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