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的政治倾向及其变化机制*

2018-03-24 07:48李文岐张梦圆寇彧
心理科学进展 2018年3期
关键词:保守主义自由主义威胁

李文岐 张梦圆 寇彧

(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院,应用实验心理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心理学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北京100875)

1 引言

人们关于一个社会应有的秩序和如何实现的一系列信念被称作意识形态(Erikson&Tedin,2015)。意识形态常被划分为两种政治倾向(political orientation):自由主义(liberalism)和保守主义(conservatism),即人们常说的左倾和右倾。政治倾向反映个体在从自由主义到保守主义这一意识形态连续体上的自我定位(Jost,Federico,&Napier, 2009)。

调查发现,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人们都会在具体政治议题上持有不同的态度,使政治倾向表现出明显的分歧(Jost,2006;Malka, Soto, Inzlicht, & Lelkes, 2014)。不仅如此,在基本的认知特征和主观感受层面,人们也因政治倾向的不同而表现出稳定的差异,其社会行为也不同(Hibbing,Smith,&Alford,2014;Onraet,van Assche, Roets, Haesevoets, & van Hiel, 2017; van Lange, Bekkers, Chirumbolo, & Leone, 2012)。此外,个体的政治倾向虽然相对稳定,但也会受环境的影响而变化(Thórisdóttir & Jost, 2011)。在当下全球经济疲软、恐袭愈发频繁、自然资源濒临匮乏的背景下,人们普遍产生了威胁感。那么,威胁感会影响人们的政治倾向吗?会使人们的政治倾向发生怎样的改变?

本文从心理学的视角出发,阐述了政治倾向的基本特征和其对个体心理与行为等方面的影响;着重分析了威胁影响政治倾向的机制,比较论述了不同理论的观点及实证研究间存在分歧的原因。

2 政治倾向及其对人的影响

2.1 政治倾向的基本特征与考量

持有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政治倾向的个体有各自认同的原则。自由主义者强调个人自由的重要性,主张来自国家或政府的强制干预越少越好;他们认为在社会中应人人平等,对低地位群体和少数人群体(如少数族裔、同性恋)有更积极的态度;他们也相信人类理性的力量,坚信合理的改革会促进社会的进步。与此对应,保守主义者强调社会秩序的重要性,认为个人自由应受传统社会规范的限制;他们主张社会中应有合理的阶层等级划分,对低地位群体和少数人群体的态度较为消极(e.g., Hodson & Busseri, 2012); 他们相信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 盲目改革会带来灾难, 保持现有的社会秩序是更为稳妥的策略。表1总结了两种政治倾向的个体在人性观、理性观、平等观和个体观方面的差异。

表1 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的原则

虽然目前大多数关于政治倾向的研究都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下展开的, 但Pan和Xu (2017)收集了171830名中国被试政治倾向的数据, 发现中国人的政治倾向也呈现出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的区分。具体来说, 自由主义者更看重个人自由、支持不受干预的市场经济和现代化的价值观, 保守主义者则更强调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 看重传统的儒家价值观。可见, 政治倾向并非西方所独有的概念。

在实证研究中, 常用的政治倾向考量方法有4种:一是要求被试在7点或10点量表上就自己的政治倾向给出定位, 一般量表最左端代表完全自由主义, 最右端代表完全保守主义, 世界价值观调查(World Values Survey)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Malka et al., 2014; Talhelm et al., 2015)。第二种方法要求被试对一些社会议题(如堕胎、爱国主义、经济政策等)是否赞同表明态度, 从而反映出其政治倾向(Everett, 2013; Pan & Xu, 2017)。第三种方法采用个体的党派认同或对该党领导人的支持程度作为其政治倾向的指标(Sterling, Jost, & Shrout,2016), 因为在一些国家, 党派和政治倾向密切对应。第四种方法则以被试在右翼权威主义人格(Right-wing Authoritarianism, RWA)和社会支配倾向(Social Dominance Orientation, SDO)量表上的得分作为保守主义的指标(Castano et al., 2011),因为研究发现, 右翼权威主义人格和社会支配倾向等量表的得分与个体的保守主义倾向密切相关(Jost, Glaser, Kruglanski, & Sulloway, 2003; Wilson& Sibley, 2013)。

2.2 政治倾向对个体的影响

政治倾向不仅影响个体的政治态度, 也使得自由主义者与保守主义者在基础认知和社会行为,以及主观幸福感等方面存在明显的差异。

2.2.1 政治倾向对个体认知的影响

研究发现, 首先, 与自由主义者相比, 保守主义者对环境中的负面信息会给与给多关注。例如, 在突然出现噪音或威胁性图片时, 保守主义者的皮电、肌电等生理指标的变化幅度更大(Hibbing et al., 2014; Oxley et al., 2008)。在记忆与情绪有关的场景时, 保守主义者也比自由主义者记忆了更多与消极情绪有关的画面(Mills et al.,2016)。其次, 二者的思维方式也不相同。自由主义者注重分析性思维, 即他们倾向于使用逻辑推理的方式来思考和判断问题。保守主义者则注重整体性思维, 倾向于依靠直觉对问题作出判断(Talhelm et al., 2015; Yilmaz & Saribay, 2017)。再次, 在言语认知上, 自由主义者比保守主义者在词汇能力测验上的得分更高(Meisenberg, 2015),而在具体词汇运用上, 保守主义者比自由主义者更偏好使用名词(Cichocka, Bilewicz, Jost,Marrouch, & Witkowska, 2016)。最后, 不同政治倾向的个体在道德认知上也存在稳定的差异。道德基础理论(Moral Foundation Theory)指出, 人们在社会情景中会依据 5种基本原则给出道德判断,这 5种原则分别是关爱/伤害、公平/欺骗、忠诚/背叛、权威/颠覆和洁净/堕落(Haidt, 2012)。研究发现, 自由主义者更看重关爱和公平两种道德原则, 而保守主义者对 5种道德原则同等看重, 二者在道德基础上的差异可能是造成其在宗教、移民和堕胎等社会议题上持不同态度的一个原因(Graham, Haidt, & Nosek, 2009; 张梦圆, 苑明亮,寇彧, 2016)。

2.2.2 政治倾向对个体社会行为的影响

政治倾向也影响个体的社会行为。在积极行为方面, 研究发现, 不论是用被试自评的利他性(Farwell & Weiner, 2000)或助人慷慨性(Zettler,Hilbig, & Haubrich., 2011), 还是用实验室中的真实行为(Balliet, Tybur, Wu, Antonellis, & van Lange,2016; van Lange et al., 2012)作为亲社会行为指标,自由主义者始终比保守主义者表现得更加亲社会。而在消极行为方面, 相比自由主义者, 保守主义者对低地位群体和少数人群体表现出更多的歧视(DeLuca & Yanos, 2016; Todd & Ong, 2012)。

2.2.3 政治倾向对个体主观幸福感的影响

在较早的论著中, 保守主义者被更多与消极情绪联系起来。例如Tomkins (1965)认为, 保守主义者有更多羞耻和害怕等消极情感, 而自由主义者更多持有感兴趣、享受等积极情感。Adorno等(Adorno, Frenkel–Brunswik, Levinson, & Sanford,1950)认为保守主义政治倾向与权威主义人格密切相关, 而这一人格特质是一种由幼年家庭环境问题造成的病态人格, 持有者更容易感到焦虑、恐惧和被攻击感。这些论述都使人感到自由主义者比保守主义者的主观幸福感更高。

近来, 随着世界价值观调查(World Values Survey)、综合社会调查(General Social Surveys)等大型跨文化数据库的建立, 研究者得以运用实证数据对这一问题作出考证。结果表明, 相比自由主义者, 保守主义者的主观幸福感其实更高一些(e.g., Onraet et al., 2017)。有学者认为, 这是因为保守主义者比自由主义者更信奉宗教, 更多地参与宗教活动, 所以体验到了更高幸福感(Haidt, 2006)。还有学者从系统合理化理论(System Justification Theory)的视角指出, 在面对社会中的不平等时,保守主义者为了抵制改变, 有更强的动机去合理化当下社会中的负面现象, 认为整个系统是公平、合理的, 是不存在问题也不需要改变的。这一心理机制帮助其抵消了社会不平等带来的消极情感, 从而体验到较高的主观幸福感(Napier &Jost, 2008)。

但Wojcik, Hovasapian, Graham, Motyl和Ditto(2015)指出, 这些研究之所以发现保守主义者比自由主义者更幸福, 是因为研究所用的方法都是自我报告法。在这样的情况下, 因为保守主义者具有更强的自我提升(self enhancement)动机, 即他们比自由主义者更倾向于追求积极的自我意象,所以会主观报告更高的幸福感。如果用他评的方式编码自由主义者与保守主义者的行为, 则会发现自由主义者在Twitter发言或公共演讲中采用了更多的积极词汇, 在照片中展示了更多的笑容,所以其主观幸福感更强。

从上述三个方面可见, 政治倾向不同的人,无论是认知世界的方式, 还是在社会生活中的行为表现及自己的主观感受, 都有显著的差异。可以说, 政治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人的社会生活。那么, 政治倾向可以变化吗?是什么导致政治倾向的变化呢?

3 个体政治倾向的变化及其机制

尽管个体的政治倾向在基因、人格和动机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形成且具有相对稳定性(Jost,2006; 刘取芝, 孙其昂, 施春花, 陈庆有, 2013),但它也会受一些因素的影响而变化。在全民公投的选择下, 英国退出欧盟、美国共和党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当选总统, 两国人民似乎都变得更倾向于保守主义。而这些变化与当下全球经济疲软及恐袭愈加频繁的时代背景密切相关(Hobolt,2016; MacWilliams, 2016)。

如果我们进一步分析的话, 可以看出金融危机、恐怖主义和自然灾害等都属于对人类生活的威胁(管健, 2013), 它们给人们的安全感带来了危害(Onraet, van Hiel, Dhont, & Pattyn, 2013)。毫无疑问, 威胁会增强人们的不确定感, 进而影响人们的行为和感受, 那么威胁会导致人们的政治倾向发生变化吗?它会怎么影响政治倾向的变化?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Motivated Social Cognition Theory)和恐惧管理理论(Terror Management Theory)都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变化机制做出了解释。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认为, 威胁会使得所有人都变得更偏向保守主义(Jost et al., 2003)。恐惧管理理论却认为, 威胁会使保守主义者变得更为保守, 也会使自由主义者变得更倾向于自由(Castano et al.,2011)。两种理论都得到了一定实证研究的支持。

3.1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的视角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是 Jost等(2003)在尝试整合以往解释保守主义政治倾向心理根源的理论时提出的(理论模型见图1)。其观点是保守主义者的信念系统具有两个核心特征, 一是抵制变化,例如保守主义者更偏好现有秩序而不愿其过多改变; 二是合理化不平等现象, 例如保守主义者更认可阶层的划分并反对福利政策。而人们之所以认可一套信念系统, 是因为它能满足人们的某些心理动机和需要。

图1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模型(资料来源:Jost et al., 2003)

通常情况下, 在面对不确定或威胁的环境时,个体会产生三种动机:认知性动机、存在性动机和意识形态动机(Jost et al., 2003)。认知性动机指个体管理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威胁带来的认知负荷的动机; 存在性动机指个体管理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威胁带来的死亡焦虑的动机; 意识形态动机指个体管理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威胁带来的社会形态变化的动机。随着环境不确定性和威胁的增强,个体的这三种动机也会增强。因为保守主义者比自由主义者更偏好现状并抵制改变, 所以, 持有保守主义倾向的话, 就无需对未来情况做过多加工, 从而可降低认知负荷(van Hiel, Pandelaere, &Duriez, 2004), 这样就更能满足环境刺激所带来的认知性动机。同时, 保守主义更强调对传统文化和宗教的认同, 因为这样可以使个体感知到存在的意义, 所以保守主义能够满足环境刺激所带来的存在性动机。另外, 保守主义还倾向于合理化现状, 进而对环境刺激带来的意识形态动机作出更好的管理(Jost, Kay, & Thorisdottir, 2009)。

所以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认为, 在面临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威胁时, 为了满足一系列动机的要求, 个体会变得更倾向于保守主义, 这被称为“保守主义转变假说” (conservatism shift hypothesis;Burke, Kosloff, & Landau, 2013)。

该理论观点能否得到实证研究的检验呢?首先, 从个体特质层面看, 每个个体对环境中威胁大小的感知程度不同, 如果感知到威胁越大的个体越倾向于采用保守主义政治倾向, 那么就可证实威胁影响个体的政治倾向; 其次, 从环境变化的层面看, 当环境中的威胁增大时, 如果该环境中人们的政治倾向变得更为保守, 那么就可证实威胁影响群体的政治倾向。

在个体特质层面的验证中, Jost等(2003)在对以往研究进行的元分析中发现, 个体的危险世界感知与反映其保守主义倾向的右翼权威主义人格,以及社会支配倾向呈中等程度的正相关; 另有研究直接验证了个体的危险感知与其自评的保守主义呈正相关关系(Choma, Hanoch, Gummerum, &Hodson, 2013; Jost et al., 2007; van Leeuwen &Park, 2009)。而且, 个体对环境中的病毒等污染物越是厌恶, 其政治倾向就越保守(Park & Isherwood,2011; Terrizzi, Shook, & McDaniel, 2013)。Matthews,Levin和Sidanius (2009)的纵向研究也发现, 在第一个测查时间点上越感知到威胁的个体, 在 3年后的再测时间点上就越会表现出保守主义的政治倾向, 这一研究似乎证实个体的威胁感知与其保守主义政治倾向之间具有因果关系。

对于环境变化层面的验证, 最具有说服力的是针对911事件的研究。2001年9月11号, 发生在纽约的恐怖袭击不仅致使近3000人死亡, 也给美国民众带来了思想的冲击和改变(Huddy &Feldman, 2011)。Bonanno和Jost (2006)调查了处于事发地点几个街区之内的被试, 发现在此前分属于共和党(代表保守主义)、民主党(代表自由主义)和无党派的群体, 911事件之后都变得更偏向保守主义。Nail和McGregor (2009)分别在911事件之前和之后对两个独立样本进行了研究, 发现在 911事件之后的样本中, 无论是自由主义者还是保守主义者, 都比之前的样本表现地更为保守。Hersh (2013)发现, 与控制组相比, 911受害者的亲属和邻居们在事发 12年后的政治态度更支持共和党、更保守。发生在欧洲的恐怖袭击也产生了同样的效果, 伦敦遭受恐袭之后, 两种政治倾向的人都变得更为强调内群体利益, 更不强调群体间的公平互惠, 对穆斯林和移民表现出更负面的态度(van de Vyver, Houston, Abrams, & Vasiljevic,2016)。此外, 研究者也探索了其他社会威胁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Roccato, Vieno和Russo (2013)通过纵向研究发现, 在失业率和犯罪率较高的地区, 遭受过犯罪侵害的人比没有遭受过犯罪侵害的人具有更为保守的政治倾向。

对环境变化影响个体政治倾向的现象, 研究者还运用实验室启动的方法进行了因果关系的验证。Nail, McGregor, Drinkwater, Steele和Thompson(2009)发现, 实验室中启动被试的威胁感, 实验组中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都变得比对照组被试更偏好内群体和一致性, 在对待堕胎、同性恋等议题上也更偏向保守主义。Thórisdóttir和 Jost(2011)启动了被试对恐袭危险的感知, 发现与对照组相比, 实验组的被试更倾向调动较少的认知资源, 而采用较少认知资源的个体在政治倾向上表现得更为保守。这一研究为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中环境刺激通过激发个体的认知性动机进而改变其政治倾向的理论模型做出了更为直接的验证。

总之,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认为威胁会使个体的政治倾向变得更为保守, 并得到了很多实证研究的支持。但同时, 这一理论也受到了质疑,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来自恐惧管理理论的观点。

3.2 恐惧管理理论的视角

恐惧管理理论是 Greenberg, Pyszczynski和Solomon (1986)为了解释存在性问题对人类心理与行为的影响而发展出的一种理论, 近年来受到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关注(刘亚楠, 许燕, 于生凯,2010; 陆可心, 沈可汗, 李虹, 2017)。这一理论认为, 人类和所有其他的生命体一样, 是进化过程中自然选择的结果。与动物相比, 人类在奔跑、飞翔等运动技能上毫无优势, 但人类的优势在于拥有了智慧。智慧给人类带来了益处, 却也让人更清晰地意识到了人类与其他任何生物一样, 都将面临不可避免的死亡。在这种情况下, 为了缓解死亡焦虑所带来的痛苦, 人类运用自己的智慧建构出了文化世界观, 通过认同和遵循文化世界观所倡导的价值、规范和社会角色, 人们感知到存在的永恒和意义, 获得超越死亡的感受, 以此对死亡焦虑做出管理(张阳阳, 佐斌, 2006)。个体对死亡的感知越强, 就越会坚信他所持有的文化世界观, 因为这样可以使其感知到存在的意义, 缓解死亡带来的焦虑(Greenberg, Koole, & Pyszczynski,2004)。

在恐惧管理理论看来, 所有的文化世界观都可以起到缓解死亡焦虑的作用。意识形态领域中,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都是典型的文化世界观, 那么按照恐惧管理理论的推理, 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都可以作为个体抵抗死亡焦虑的法宝。所以在Jost等(2003)提出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后,Greenberg和Jonas (2003)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见。他们认为, 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都能作为个体缓解死亡焦虑的文化世界观, 所以在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威胁增强时, 自由主义者会变得更认同自由主义, 保守主义者会变得更认同保守主义, 以此来管理自己的死亡焦虑, 而非所有人都变得更倾向于保守主义。这一假设被称为“世界观防御假说”(worldview defense hypothesis)。

验证恐惧管理理论假说最为常用的方法是死亡凸显范式(或译作死亡提醒, mortality salience),一般让被试回答想到自己死亡时的两道开放式问题, 以此激活被试的死亡焦虑(傅晋斌, 郭永玉,2011)。对世界观防御假说的支持也来自这种操作方式。

McGregor等(1998)首先用这种实验范式考察了死亡凸显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在实验中, 研究者招募了自认为保守主义的个体和自认为自由主义的个体, 让他们读与自己政治倾向观点不相符的文章。接下来, 一半被试作为实验组接受死亡凸显启动, 另一半则作为对照组。结果发现, 相比对照组, 接受了死亡凸显启动的被试对与自己政治倾向不相符文章的作者表现出更强的负面态度和更高的攻击水平(例如给对方食物中加更多辣椒酱)。研究者认为, 这是因为在面临死亡凸显时,个体会对自己的文化世界观更为坚守, 自由主义者更坚信自由主义, 保守主义者更坚信保守主义,所以会对不同于自己观念的个体表现出更多负面态度和行为, 这一结果初步证实了恐惧管理理论的假设。另外, 有研究发现, 接受了死亡凸显启动的自由主义者会更支持自由主义政党的候选人,保守主义者则更支持保守主义政党的候选人, 而非所有人都变得更支持保守主义政党候选人(Kosloff, Greenberg, Weise, & Solomon, 2010)。还有一项研究发现, 相比对照组, 接受死亡凸显启动的自由主义者在反映保守主义人格特质的右翼权威主义人格量表上得分更低, 更反对体现保守主义观念的政策, 即变得更倾向于自由主义。接受死亡凸显启动的保守主义者也表现得与其意识形态更一致(Castano et al., 2011)。这些研究都为世界观防御假说提供了支持。

此外, 还有一些研究虽然没有直接考察死亡凸显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 但确实发现死亡凸显对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产生了不同的作用,可以作为支持世界观防御假说的间接证据。前文已经介绍过, 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在道德认知上存在稳定的差异, 自由主义者更看重个体化道德基础(包括关爱和公平), 而保守主义者对个体化道德基础和联结性道德基础(包括忠诚、权威和洁净)都同等看重(Graham et al., 2009)。研究发现, 死亡凸显会使自由主义者更看重个体化道德基础而不看重联接性道德基础的这一特征进一步扩大, 而非变得像保守主义者一样对二者都同等看重(Bassett, van Tongeren, Green, Sonntag, & Kilpatrick,2015)。另外, Weise, Arciszewski, Verlhiac, Pyszczynski和Greenberg (2012)的研究表明, 死亡凸显启动使在右翼权威主义人格量表上得分较高的个体对移民表现出更负面的态度, 使在右翼权威主义人格量表上得分较低的个体对移民表现出更积极的态度。这些证据都表明, 死亡凸显对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产生了不同的作用。

3.3 上述观点分歧的可能原因

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和恐惧管理理论都是社会心理学领域中较为成熟的理论(Burke, Martens,& Faucher, 2010; Jost, 2017; Jost & Amodio, 2012),也都能对广泛的社会现象做出解释。例如, 两种理论都认为恐怖主义等威胁会使个体变得更倾向爱国主义、更频繁地使用刻板印象和偏见来认知世界(Jost, Banaji, & Nosek, 2004; Pyszczynski,Solomon, & Greenberg, 2003; Sterling et al., 2016)。但两种理论在威胁会给个体的政治倾向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一问题上却有着不同的观点。那么,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两种理论的预测及研究结论不一致呢?我们认为, 导致已有研究结论不一致的原因, 可能是在所有的威胁中, 内部威胁和外部威胁对政治倾向的影响是不同的。

在上述研究中, 研究者将危险世界感知、恐怖袭击和死亡凸显效应等都作为威胁, 考察其与个体政治倾向变化的关系。虽然这些确实都属于威胁这一概念之下的变量, 但它们之间有一定的区别。例如 Onraet等(2013)就将威胁区分为内部威胁(internal threat)和外部威胁(external threat)两种。内部威胁指源于个体生活、自己体验到的威胁, 如死亡焦虑、特质焦虑和状态焦虑等变量。外部威胁则指源于社会生活, 对个体和整个社会都可能产生危害的威胁, 包括危险世界信念和群际焦虑等变量。外部威胁和内部威胁并非完全独立, 例如外部威胁可以引发个体的内部威胁, 表现为外部威胁与内部威胁之间中小程度的相关。但外部威胁之下的各个变量之间, 以及内部威胁之下的各个变量之间, 则分别呈现出更高程度的相关。而如果将外部威胁和内部威胁的诸多变量都放在一起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 二者会被划分到两个维度当中(Onraet et al., 2013)。在另外一项研究中, Onraet, Dhont和van Heil (2014)采用纵向数据, 发现外部威胁可以显著预测个体在随后时间点上的保守主义倾向, 内部威胁与随后时间点上政治倾向的关系则不显著。这些证据说明, 内部和外部威胁对政治倾向的影响可能并不一致。

可以看到, 在支持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的证据当中, 大多数研究采用的都是外部威胁, 例如危险世界感知、恐怖袭击等变量(e.g., van de Vyver et al., 2016)。而恐惧管理理论采取死亡凸显启动范式激活的是个体的死亡焦虑, 属于内部威胁(e.g., Castano et al., 2011)。据此可以推测, 外部威胁对政治倾向的影响更有可能符合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的预测, 会使所有人都变得更为保守, 以此对外部威胁带来的焦虑进行管理。而内部威胁对政治倾向的影响更有可能符合恐惧管理理论的预测, 使个体更坚信自己原有的文化世界观, 用这样的方式管理内部威胁带来的焦虑。

4 未来研究展望

从心理学视角出发的研究已经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形成、影响及其改变机制进行了广泛的探索,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在威胁会对政治倾向带来怎样的影响这一问题上, 研究者们还未取得充分共识。另外, 政治倾向的跨文化研究也仅处于初步阶段。鉴于此, 未来研究可从以下方面拓展。

4.1 考察不同类型的威胁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及机制

在当下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恐怖袭击愈加频繁的时代背景下, 研究威胁会对个体的政治倾向造成怎样的影响具有深远的意义(Sterling et al.,2016)。我们在总结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和恐惧管理理论的基础上, 提出在研究威胁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时, 应区分外部威胁和内部威胁的不同。外部威胁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更可能符合动机性社会认知理论的预测, 使所有人的政治倾向都更为保守。内部威胁对个体政治倾向的影响则更可能符合恐惧管理理论的预测, 使保守主义者更为保守, 自由主义者更为自由。虽然目前有一些研究可以为这一推理提供初步的依据, 但未来仍需采用更为直接的方法验证这一假设。

另外, 未来研究还可以探讨内部威胁和外部威胁影响个体政治倾向的心理机制。从理论假设上来看, 外部威胁影响政治倾向的中介机制可能是认知闭合需要、系统合理化等既容易测量又可以操纵的变量, 这就使这一方面的实证研究相对容易操作, 且已经有研究做出了尝试(e.g., Thórisdóttir& Jost, 2011)。而根据恐惧管理理论的假设, 内部威胁影响政治倾向的心理机制是个体在潜意识层面体验到死亡焦虑, 显然, 潜意识层面的变量难以测量。在研究内部威胁影响政治倾向的心理机制时, 可以采用Spencer, Zanna和Fong (2005)所建议的同时操纵自变量和中介变量的方式对中介机制进行验证。

4.2 加强政治倾向的本土化研究

研究发现, 在不同的文化和社会背景下, 政治倾向的成因和影响可能并不相同(Malka et al.,2014)。例如在美国, 受教育水平越高的人在经济层面更为保守, 而在社会层面更为自由; 收入越高的人在经济层面更趋于保守, 在社会层面则没有显著变化(Feldman & Johnston, 2014)。但基于中国全国范围的调查却表明, 在中国, 受教育水平越低、收入越低的个体, 在政治倾向的各个方面都更为保守(Pan & Xu, 2017)。另外一项研究则发现, 在西方, 自由主义者比保守主义者更擅长分析性思维。但在中国, 这一现象只存在于城市居民中, 农村居民的政治倾向与思维方式的关系并不显著(Talhelm et al., 2015)。这些发现提醒我们,在西方已经重复验证过的关于政治倾向成因与影响的结论, 并不能直接套用到中国情景中。未来研究应加强政治倾向的本土化研究, 深入探讨中国人政治倾向的成因与影响, 并考察社会阶层、城乡差异以及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等因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4.3 关注如何促进不同政治倾向的个体相互理解

不同政治倾向的个体往往觉得对方不可理喻、难以交流, 他们之间很容易产生偏见和冲突。例如2017年2月初, 以自由主义立场为主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生为了抵制极端保守主义者到校演讲, 组织了大规模的游行, 最终演变成一场暴动。但实际上, 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都期盼着一个更好的社会, 只不过他们对于如何建立更好社会的观念有所不同(Erikson & Tedin,2015)。而如果二者能撇开偏见、相互尊重, 多元政治文化的共存对社会和谐、科学发展等都大有裨益(Duarte et al., 2015)。所以, 未来研究应关注如何促进不同政治倾向的个体相互尊重、和谐共存。

群际接触理论指出, 群际间的接触可以降低群际偏见, 促进群际信任, 且这一积极效应在双方地位平等、拥有共同目标等条件下会取得更好的效果(Pettigrew, Tropp, Wagner, & Christ, 2011)。我们可以将群际接触理论推广到不同政治倾向个体的相互接触上。例如有研究就发现, 被试在回忆了与不同于自己政治倾向个体的积极接触经验后,会表现出对对方更积极的态度(Popan, Kenworthy,Frame, Lyons, & Snuggs, 2010)。除了态度的改变外, 未来研究还可以进一步考察接触是否能有效降低对不同政治倾向个体的外显和内隐偏见, 以及是否能增强不同政治倾向个体之间的人际信任。同时, 还可以探索不同政治倾向个体之间的最佳接触条件, 考察地位平等、共同目标等条件是否可以帮助不同政治倾向的个体实现更高质量的接触, 从而促进积极结果的达成。

包刚升. (2015).政治学通识.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傅晋斌, 郭永玉. (2011). 死亡提醒效应的心理机制及影响因素.心理科学, 34(2), 461–464.

管健. (2013). 非传统安全威胁: 心理学视域的表达.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 151–159.

刘取芝, 孙其昂, 施春华, 陈友庆. (2013). 政治意识形态:影响因素、心理机制及作用.心理科学进展, 21(11),2073–2081.

刘亚楠, 许燕, 于生凯. (2010). 恐惧管理研究: 新热点、质疑与争论.心理科学进展, 18(1), 97–105.

陆可心, 沈可汗, 李虹. (2017). 恐惧管理理论中情绪的作用.心理科学进展, 25(1), 76–85.

张梦圆, 苑明亮, 寇彧. (2016). 论西方道德心理研究的新综合取向: 道德基础理论.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 50–59.

张阳阳, 佐斌. (2006). 自尊的恐惧管理理论研究述评.心理科学进展, 14(2), 273–280.

Adorno, T. W., Frenkel–Brunswik, E., Levinson, D. J., &Sanford, R. N. (1950).The authoritarian personality.New York, NY: Harper & Row.

Balliet, D., Tybur, J. M., Wu, J., Antonellis, C., & van Lange,P. A. (2016). Political ideology, trust, and cooperation:In–group favoritism among republicans and democrats during a US national election.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doi: 10.1177/0022002716658694.

Bassett, J. F., van Tongeren, D. R., Green, J. D., Sonntag, M.E., & Kilpatrick, H. (2015). The interactive effects of mortality salience and political orientation on moral judgments.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54(2),306–323.

Bonanno, G. A., & Jost, J. T. (2006). Conservative shift among high-exposure survivors of the September 11th terrorist attacks.Basic and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28(4), 311–323.

Burke, B. L., Kosloff, S., & Landau, M. J. (2013). Death goes to the polls: A meta ‐analysis of mortality salience effects on political attitudes.Political Psychology, 34(2),183–200.

Burke, B. L., Martens, A., & Faucher, E. H. (2010). Two decades of terror management theory: A meta-analysis of mortality salience research.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Review, 14(2), 155–195.

Castano, E., Leidner, B., Bonacossa, A., Nikkah, J., Perrulli,R., Spencer, B., & Humphrey, N. (2011). Ideology, fear of death, and death anxiety.Political Psychology, 32(4),601–621.

Cichocka, A., Bilewicz, M., Jost, J. T., Marrouch, N., &Witkowska, M. (2016). On the grammar of politics—or why conservatives prefer nouns.Political Psychology,37(6), 799–815.

Choma, B. L., Hanoch, Y., Gummerum, M., & Hodson, G.(2013). Relations between risk perceptions and socio-political ideology are domain- and ideology- dependent.Personality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54(1), 29–34.

DeLuca, J. S., & Yanos, P. T. (2016). Managing the terror of a dangerous world: Political attitudes as predictors of mental health stigma.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Psychiatry, 62(1), 21–30.

Duarte, J. L., Crawford, J. T., Stern, C., Haidt, J., Jussim, L.,& Tetlock, P. E. (2015). Political diversity will improve social psychological science.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38, e130.

Erikson, R. S., & Tedin, K. L. (2015).American public opinion: Its origins, content and impact. New York, NY:Routledge.

Everett, J. A. C. (2013). The 12 item social and economic conservatism scale (SECS).PLoS One, 8(12), e82131.

Farwell, L., & Weiner, B. (2000). Bleeding hearts and the heartless: Popular perceptions of liberal and conservative ideologie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6(7), 845–852.

Feldman, S., & Johnston, C. (2014). Understanding the determinants of political ideology: Implications of structural complexity.Political Psychology, 35(3), 337–358.

Graham, J., Haidt, J., & Nosek, B. A. (2009). Liberals and conservatives rely on different sets of moral foundation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6(5),1029–1046.

Greenberg, J., & Jonas, E. (2003). Psychological motives and political orientation—the left, the right, and the rigid:Comment on Jost et al. (2003).Psychological Bulletin,129(3), 376–382.

Greenberg, J., Koole, S. L., & Pyszczynski, T. (2004).Handbook of experimental existential psychology. New York, NY: Guilford Publications.

Greenberg, J., Pyszczynski, T., & Solomon, S. (1986). The causes and consequences of a need for self-esteem: A terror management theory. In R F. Baumeister (Ed.),Public self and private self(pp. 189–212). New York, NY:Springer.

Haidt, J. (2006).The happiness hypothesis.New York, NY:Basic Books.

Haidt, J. (2012).The righteous mind: Why good people are divided by politics and religion.New York, NY: Paragon.

Hersh, E. D. (2013). Long-term effect of September 11 on the political behavior of victims’ families and neighbors.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10(52), 20959–20963.

Hibbing, J. R., Smith, K. B., & Alford, J. R. (2014).Differences in negativity bias underlie variations in political ideology.Behavioral and Brain Sciences, 37(3),297–307.

Hobolt, S. B. (2016). The Brexit vote: A divided nation, a divided continent.Journal of European Public Policy,23(9), 1259–1277.

Hodson, G., & Busseri, M. A. (2012). Bright minds and dark attitudes: Lower cognitive ability predicts greater prejudice through right-wing ideology and low intergroup contact.Psychological Science, 23(2), 187–195.

Huddy, L., & Feldman, S. (2011). Americans respond politically to 9/11: Understanding the impact of the terrorist attacks and their aftermath.American Psychologist, 66(6), 455–467.

Kosloff, S., Greenberg, J., Weise, D., & Solomon, S. (2010).The effects of mortality salience on political preferences:The roles of charisma and political orientat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46(1), 139–145.

Jost, J. T. (2006). The end of the end of ideology.American Psychologist, 61(7), 651–670.

Jost, J. T. (2017). Ideological asymmetries and the essence of political psychology.Political Psychology, 38(2), 167–208.

Jost, J. T., & Amodio, D. M. (2012). Political ideology as motivated social cognition: Behavioral and neuroscientific evidence.Motivation and Emotion, 36(1), 55–64.

Jost, J. T., Banaji, M. R., & Nosek, B. A. (2004). A decade of system justification theory: Accumulated evidence of conscious and unconscious bolstering of the status quo.Political Psychology, 25(6), 881–919.

Jost, J. T., Federico, C. M., & Napier, J. L. (2009). Political ideology: Its structure, functions, and elective affinities.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0, 307–337.

Jost, J. T., Glaser, J., Kruglanski, A. W., & Sulloway, F. J.(2003). Political conservatism as motivated social cognition.Psychological Bulletin, 129(3), 339–375.

Jost, J. T., Kay, A. C., & Thorisdottir, H. (2009).Social and psychological bases of ideology and system justification.New York, N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Jost, J. T., Napier, J. L., Thorisdottir, H., Gosling, S. D.,Palfai, T. P., & Ostafin, B. (2007). Are needs to manage uncertainty and threat associated with political conservatism or ideological extremity?.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3(7), 989–1007.

MacWilliams, M. C. (2016). Who decides when the party doesn’t? Authoritarian voters and the rise of Donald Trump.Political Science & Politics, 49(4), 716–721.

Malka, A., Soto, C. J., Inzlicht, M., & Lelkes, Y. (2014). Do needs for security and certainty predict cultural and economic conservatism? A cross-national analysi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06(6), 1031–1051.

Matthews, M., Levin, S., & Sidanius, J. (2009). A longitudinal test of the model of political conservatism as motivated social cognition.Political Psychology, 30(6),921–936.

McGregor, H. A., Lieberman, J. D., Greenberg, J., Solomon,S., Arndt, J., Simon, L., & Pyszczynski, T. (1998). Terror management and aggression: Evidence that mortality salience motivates aggression against worldview-threatening other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74(3), 590–605.

Meisenberg, G. (2015). Verbal ability as a predictor of political preferences in the United States, 1974–2012.Intelligence, 50, 135–143.

Mills, M., Gonzalez, F. J., Giuseffi, K., Sievert, B., Smith, K.B., Hibbing, J. R., & Dodd, M. D. (2016). Political conservatism predicts asymmetries in emotional scene memory.Behavioural Brain Research, 306, 84–90.

Nail, P. R., & McGregor, I. (2009). Conservative shift among liberals and conservatives following 9/11/01.Social Justice Research, 22(2–3), 231–240.

Nail, P. R., McGregor, I., Drinkwater, A. E., Steele, G. M., &Thompson, A. W. (2009). Threat causes liberals to think like conservative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45(4), 901–907.

Napier, J. L., & Jost, J. T. (2008). Why are conservatives happier than liberals?.Psychological Science, 19(6), 565–572.

Onraet, E., Dhont, K., & van Hiel, A. (2014).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internal and external threats and right-wing attitudes: A three-wave longitudinal study.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40(6), 712–725.

Onraet, E., van Assche, J., Roets, A., Haesevoets, T., & van Hiel, A. (2017). The happiness gap between conservatives and liberals depends on country-level threat: A worldwide multilevel study.Social Psychological and Personality Science, 8(1), 11–19.

Onraet, E., van Hiel, A., Dhont, K., & Pattyn, S. (2013).Internal and external threat in relationship with right‐wing attitudes.Journal of Personality, 81(3), 233–248.

Oxley, D. R., Smith, K. B., Alford, J. R., Hibbing, M. V.,Miller, J. L., Scalora, M., ... Hibbing, J. R. (2008).Political attitudes vary with physiological traits.Science,321(5896), 1667–1670.

Pan, J., & Xu, Y. (2017). China's ideological spectrum.The Journal of Politics,doi: 10.2139/ssrn.2593377

Park, J. H., & Isherwood, E. (2011). Effects of concerns about pathogens on conservatism and anti-fat prejudice:Are they mediated by moral intuitions?.The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151(4), 391–394.

Pettigrew, T. F., Tropp, L. R., Wagner, U., & Christ, O.(2011). Recent advances in intergroup contact theor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 35(3),271–280.

Popan, J. R., Kenworthy, J. B., Frame, M. C., Lyons, P. A., &Snuggs, S. J. (2010). Political groups in contact: The role of attributions for outgroup attitudes in reducing antipathy.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40(1), 86–104.

Pyszczynski, T., Solomon, S., & Greenberg, J. (2003).In the wake of 9/11: Rising above the terror.Washington, DC:APA Press.

Roccato, M., Vieno, A., & Russo, S. (2013). Criminal victimisation fosters conservatism among people living in areas with high unemployment rates: A multilevel longitudinal study.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43(6), 585–592.

Spencer, S. J., Zanna, M. P., & Fong, G. T. (2005).Establishing a causal chain: Why experiments are often more effective than mediational analyses in examining psychological processe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89(6), 845–851.

Sterling, J., Jost, J. T., & Shrout, P. E. (2016). Mortality salience, system justification, and candidate evaluations in the 2012 U.S. presidential election.PLoS One, 11(3),e0150556.

Talhelm, T., Haidt, J., Oishi, S., Zhang, X., Miao, F. F., &Chen, S. (2015). Liberals think more analytically (more“WEIRD”) than conservative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41(2), 250–267.

Terrizzi, J. A. Jr., Shook, N. J., & McDaniel, M. A. (2013).The behavioral immune system and social conservatism: A meta-analysis.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 34(2),99–108.

Thórisdóttir, H., & Jost, J. T. (2011). Motivated closedmindedness mediates the effect of threat on political conservatism.Political Psychology, 32(5), 785–811.

Todd, N. R., & Ong, K. S. (2012). Political and theological orientation as moderators for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religious attendance and attitudes toward gay marriage for white Christians.Psychology of Religion and Spirituality,4(1), 56–70.

Tomkins, S. S. (1965). Affect and the psychology of knowledge. In S. S. Tomkins, & C. E. Izard (Eds.).Affect,cognition, and personality: Empirical studies(pp. 72–97).New York, NY: Springer.

van de Vyver, J., Houston, D. M., Abrams, D., & Vasiljevic,M. (2016). Boosting belligerence. How the July 7, 2005,London bombings affected liberals’ moral foundations and prejudice.Psychological Science, 27(2), 169–177.

van Hiel, A., Pandelaere, M., & Duriez, B. (2004). The impact of need for closure on conservative beliefs and racism: Differential mediation by authoritarian submission and authoritarian dominance.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30(7), 824–837.

van Lange, P. A. M., Bekkers, R., Chirumbolo, A., & Leone,L. (2012). Are conservatives less likely to be prosocial than liberals? From games to ideology, political preferences and voting.Europea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26(5), 461–473.

van Leeuwen, F., & Park, J. H. (2009). Perceptions of social dangers, moral foundations, and political orientation.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47(3), 169–173.

Weise, D. R., Arciszewski, T., Verlhiac, J. F., Pyszczynski, T.,& Greenberg, J. (2012). Terror management and attitudes toward immigrants.European Psychologist, 17(1), 63–72.

Wilson, M. S., & Sibley, C. G. (2013). Social dominance orientation and right-wing authoritarianism: Additive and interactive effects on political conservatism.Political Psychology, 34(2), 277–284.

Wojcik, S. P., Hovasapian, A., Graham, J., Motyl, M., &Ditto, P. H. (2015). Conservatives report, but liberals display, greater happiness.Science, 347(6227), 1243–1246.

Yilmaz, O., & Saribay, S. A. (2017). Analytic thought training promotes liberalism on contextualized (but not stable)political opinions.Social Psychological and Personality Science, 8(7), doi: 10.1177/1948550616687092.

Zettler, I., Hilbig, B. E., & Haubrich, J. (2011). Altruism at the ballots: Predicting political attitudes and behavior.Journal of Research in Personality, 45(1), 130–133.

猜你喜欢
保守主义自由主义威胁
罗尔斯政治自由主义对非理性者的排斥
人类的威胁
必须宣布新自由主义已完结。下一步何去何从?
反对自由主义
严明党的纪律,克服自由主义——毛泽东《反对自由主义》导读
柏克的法律思想探究——保守主义者的节制与审慎
现象保守主义与塞拉斯两难——显像的规范化解读
受到威胁的生命
搞笑图片
践行新保守主义的美国新智库:外交政策创议